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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危害食品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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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的饮食习惯对健康的威胁风险更高,对人体造成的伤害可能程度更大”

食品安全问题就像永远没有结尾的连续剧,年复一年不停地敲打着人们越来越坚强的神经。

过去的2006年,上海市投入6000多万监测费用,在全市设立了79个监测点,对市场各个环节进行监测,还是发生了瘦肉精事件,导致9个区300多人中毒。 对于没有造成伤害实例的“苏丹红鸭蛋”、“多宝鱼农药残留超标”等事件,消费者还可以冷静面对,但是,造成重大伤害的食品安全事件接连出现,让人不得不发问,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地域分割

据了解,上海食品动态可溯源的监控体系已经初步建立起来了,是按照美国FDA模式对食品安全进行监管。

“对食品安全的控制主要包括几个步骤,首先是市场监测,对不同环节,不同市场进行抽验,也会针对举报进行针对性抽验。针对抽验结果,评估分析,根据情况向市场发出预警,看各方面反应进行处置应对,是通过流通消费环节促源头。”上海市食品药品监督局负责人介绍。

多宝鱼事件就是在市场抽查过程中发现的问题,然后向市民发出严重消费预警。随后,农业部会同有关部门开展专项督查,开展重点检查和抽样检测,并对违规企业进行了处理。

“上海市比较特殊,60%以上的农产品都是外省市过来的,出了问题追溯上去大部分是外地的。”上海市食品研究所副所长马志英说,而尴尬情况在本刊对瘦肉精事件的调查中可见一斑。

根据上海市药监局等机构的调查,上海市食品安全联席会议办公室认定,导致本次多起瘦肉精食物中毒事故的猪肉,是生猪运销户李春林从浙江省海盐县牲畜屠宰加工厂购入上海。而在《望东方周刊》记者的采访中,嘉兴畜牧兽医局副局长张君敏则表示,上海方面的说法还有一些疑问需要核实。(见《望东方周刊》第151-152期合刊)

在多宝鱼事件中,主要产地山东遭遇技术标准落后的问题,在上海检测的所有项目中,包括硝基呋喃类代谢物在内的2种成分,山东目前均无法检测。

这种状况导致了地方政府问的纠缠,本是与所有百姓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可能引发更大的地区矛盾。如没有权威性的检测机构的检测结果,可能背后有这样那样的利益纠葛。一个地方的食品有问题,不一定另一个地方的有问题。这些问题呼唤我们,必须找到一种适合中国国情的权威监管体制。

“标准也需要不断改进,原来瘦肉精并不列为监测范围,蛋也不会检测苏丹红,主要是检测一些细菌微生物是否超标。”马志英说。

“违规与检测是矛与盾,比如瘦肉精,原来检测是盐酸克伦特罗,批发商生产商知道你要检测这个药物,他们会换用一种新的药物,比如用新一代的瘦肉精叫莱克多巴胺的,所以一定要看源头有什么动向。”

有专家说:还有一个问题值得关注,即无论海外怎样检测,一定要以我们的国家质检总局的检测为准。如2006年10月18日,台湾卫生部门消息,称从昆山阳澄湖水产公司进口的约3吨阳澄湖大闸蟹验出致癌物质硝基呋喃代谢物。国家质检总局迅速作出了反应,在10月20日表示,大陆出口的大闸蟹没有发生质量卫生问题。

行业断裂

“在食品安全当中假冒伪劣占了很大比重。从我们搞专业来讲,这是两类完全性质不同的问题,尽管某些假冒伪劣的食品确实对消费者的健康造成危害,比如假冒的白酒,把甲醇放在里面,当然会造成死人或者是眼睛损伤。这都是很肯定的。但是从总体来讲,画等号就很不恰当。谁来负责解决假冒伪劣,谁来负责解决食品安全,是完全不同的单位,不同的部门。”食品与营养专家、中国工程院陈君石院士说。

尽管如此,对消费者来讲,这些都是危害健康的隐患。假冒伪劣问题还在大范围扩展的同时,来自源头的污染问题也逐步浮出水面。与谴责一些黑心食品加工厂不同,来自源头的污染,消费者感觉更是无法回避。

《望东方周刊》记者采访的很多食品专家都表示,工业食品如饼干牛奶罐头等反而容易控制,问题往往出在农贸产品上,如违规添加药物等行为,这才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不过专家所说的“容易控制”更多的是从技术层面,现实来讲,一些明显违规的小食品加工厂各种证件齐全的情况也屡见不鲜。

在每一次食品问题事件的背后,从发证机关到检测以及处置,我们都能看到很多部门的身影。2004年,国务院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食品安全工作的决定,明确了分段监管为主、品种监管为辅的方式。与食品安全相关的监管者包括农业、质监、卫生、工商、检验检疫等多个部门,但都是各管一面。

以对一条鱼的监管为例:根据鱼所处的水环境不同,江河湖泊归环保部门管,海水归海洋部门管;鱼的养殖规划、指导、生产等归农业部门管;养殖中使用的鱼药又归口兽药部门跨行业管理;进入流通消费领域,则涉及工商、卫生、检验检疫、食品药品监管等部门;有关水产品检测标准的制订,还需质量技术监督部门参与。

而大多数问题又都是从流通消费领域发现,“监管部门花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做市场抽检,但是作用不是很大,主要因为市场末端检测都是滞后的被动的,一旦发生了问题就是影响面大的事情,再追溯到源头,又涉及不同部门。”马志英介绍。

现实的国情是,无论是食品假冒伪劣问题还是源头监控问题,政府监管都存在着相当大的困难。

谁是获益者

张勇亮是河北一家小型养猪场的场主,他告诉《望东方周刊》记者,在没有开养猪场之前,他家很喜欢吃香肠等肉制成品,而现在再也不去买了。因为到他那里收猪的商家死猪、病猪及老了的母猪都要,价钱便宜很多,很多小的肉类制成品加工厂就要这些。

对张勇亮来说,尽管知道死猪病猪对人健康不利,但卖掉都给自己减少损失,带来利益,不可能主动拒绝,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亲戚朋友,哪些生产户曾经拿过病猪死猪,不要再去买他们的商品。

分散的小型养猪场都是如此,大的饲养基地又如何呢?马志英介绍:“以瘦肉精为例,我们去一些大养猪基地调查,这些基地为国家提供储备肉,定点加强监控,比较规范,不敢有什么违规行为。”

“但是他们和我们反映情况,有的上海批发商带着瘦肉精来,告诉生产户一定要加,加了卖的价钱高,这是市场需要。这些生产商就觉得委屈,只管我们怎么就不管他们。”

这样在整个供应链上,批发商起的作用就非常大了,掌握市场的大批发商,都是直接和产地挂钩,他们连接着农户和消费者,他们会告诉产地农户要什么东西,对生产农民来说,只要能够卖出去就可以了。而对零售商来说,自然也选择价钱便宜又好卖的产品。

而在这一链条中,批发商不对前端负责,查出问题后倒霉的是养殖户。他们又不直接对消费者负责,直接面对消费者的是零售商,他们只对自己的利润负责,他们的逐利对市场安全造成不利影响。

“一定要加强改进,否则除了消费者之外,最终受害的还是农户。”马志英说。

预警信息促安全

2006年,除了已造成重大影响的事件,经过政府检测分析后,公布的食品安全隐患信息也越来越多,多宝鱼就是典型的例子。

上海市食品药品监督所副所长主任医师李洁在接受《望东方周刊》记者采访时多次强调:“消费者不必对这类信息的增多感到恐慌,这是―个好现象,发达国家的食品安全预警信息更多,引起多方面的注意,事实上促进了安全。”

她说:“目前所检出的食品中苏丹红含量一般仅为每公斤几个毫克,相比摄入微量的苏丹红、孔雀石绿,不良的饮食习惯对健康的风险更高,对人体造成的伤害可能程度更大。”

马志英也持同样的观点:“比如多宝鱼问题,是有抗生素药物,宏观来讲,累计起来危害很大,不加以阻止的话,以后问题会越来越大,但从微观来讲,吃一两条多宝鱼,不会有什么问题。”

四年前,受上海市科委委托,马志英就开始研究食品安全预警的问题,“通过市场检测,以及对生产源头的调查研究,发现某类食品存在隐患,发出内部预警报告,定期给相关政府部门,提醒监管机构对这类食品的监控管理。由他们决定是否加强监管力度,或者向消费者预警。”

“食品安全预警从政府层面上来看,有关政府监管部门可以在还没出很大的危害以前,看到隐患的出现,采取措施进行及时的预防。在消费市场方面,告知消费者对某类食品警惕。对生产者来说,注意自己生产的产品是不是存在问题,有问题的话进行召回,告诉流通销售领域要加强检查,发现问题食品及时下架,防止食品安全问题扩大化。”

另一方面:政府监管部门预警信息,既要对消费者负责,也要对生产者负责。对于恶意造假、恶意使用有害元素牟取暴利者,应迅速彻底地严厉打击,但也要防止“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防止个别害群之马的恶劣行为,损害所有正常生产者的利益。也确有这样的先例:某个地方的某些违法者的恶行被全面放大后,全国某个产业瞬间会遭受毁灭性打击,消费者牺牲了口福,生产者牺牲了收益。

在马志英2006年9月报告的上海第四季度高风险食品中,有一类就是水产品。“因为通过产地和市场调查研究,发现有些产地的水体污染,有些水产品生产流通过程中的违规添加药物和化学品等现象,比较严重,因此我们发出预警。”政府的市场检测验证了这一点。

要想像预报天气一样对食品安全进行预警,需要技术支持和数据积累,寻找出食品生产的规律。马志英举例介绍:“比如上海地区叶菜类蔬菜,农药残留超标在每年夏季七八九月份最高,到了冬天又下去,这与种植生产特点有很大关系,夏季上市叶菜生产周期短,虫害又特别厉害,菜农不得不撒药,有些药还没有挥发掉,就上市了,所以残留检出率很高。而且很多禁止使用的农药毒性大价格低,在利益驱使下,有些菜农会违规使用。所以,我们就可以在夏季发出这一产品的预警,加强市场监管。”

在采访每一位专家时,本刊记者都会提一个问题,在他们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如何保证食品安全。回答几乎是一致的:“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即可,比如不食用外形异常的食品,如特别漂亮的反季水果,特别瘦的肉,特别白的面粉等等,这些产品不用检测肯定超标。另外,不要买价格过低的食品,现在农产品和食品企业利润都很低的,价格太低肯定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