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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郑婷婷(1990-),女,汉族,山西运城人,学生,文学硕士,单位: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研究方向:唐宋文学。
摘要:作为唐代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人物,王维和孟浩然的山水诗一直被学术界所关注,也取得了很多的研究成果。本文在前人研究基础上,结合王国维先生“无我之境”、“有我之境”的境界说,来展现王、孟山水诗的境界之不同。
关键词:王、孟山水诗;“无我之境”;“有我之境”
一、“无我之境”与“有我之境”
国学大师王国维将诗词作品的境界划归为“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1]这段话从物我关系出发,将移情于物,以己著色于物的诗歌称为“有我之境”;将物我相融,超脱于己的诗歌称为“无我之境”,并且对这两种境界做出了高低优劣的判断,以“无我之境”为尊。之所以有此判断,笔者认为与佛道思想长久以来对于诗评的影响有关。
道家的一个核心理论是破“名义”,认为“名”是人的一种分辨意欲,道家信奉“言者不知、知者不言”,对于大千世界,我们是沧海一粟,要对这个世界进行言说、分辨和质疑,这种行为本身就值得商榷。“‘名’是执一面废全,‘名’是从个体出发,定位,定向,定范围,‘名’是‘以我观物’”[2],所以要破名去名,就要“以物观物”,主体虚位,消除物我距离。道家思想对于后世的诗歌创作以及评论都有极深的影响,依循道家的理论,在创作过程中如果诗人能够主体隐退,万物呈现其本来面目,按照王国维的说法,就达到了“无我之境”。产生于盛唐时期的佛教特殊派别――禅宗,它对于中国诗评也影响颇深。禅宗主张“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3],于是有了“世尊拈花,迦叶微笑”,六世祖慧能“既非风动,亦非幡动,仁者心动耳”等佛教谒语。在诗歌创作上,禅宗与道教相似,要求摒弃个人的分辨之心,排斥情感参与,提倡以空明寂静之心来感受作为整体的世界,达到“无我之境”。
二、王、孟山水诗境界之比较
本文所说王维山水诗的“无我之境”并不是就王维的所有山水诗而言,而是针对其整体诗作最突出的特征而言,王维的山水诗大多都是主体虚位,以物观物的。王维是山水田园诗派最具代表性的诗人,他的诗中自然景物与诗人个性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例如:《皇甫岳云溪杂题五首(选四)》:“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4]诗中作为主体的诗人一直寂静观看,花落无声,鸟啼清脆,诗人在静夜的春山中与自然相守,万物尽归于怀,忘情于此,至“无我之境”。再如《辛夷坞》:“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5]170一个“寂”字,既是写环境的空寂,更是写诗人内心的空寂,将心中的种种意念放空,与世界万物相合,唯有忘我,保持一颗空明静寂的“真心”,才是真我。此外,《鹿柴》、《白石滩》、《北》等写景名篇都做到了“虚以待物”,将自然万物以真实情态原原本本地展现在读者面前。正如叶维廉所说“王维的诗,景物自然兴发与演出,作者不以主观的情绪或知性的逻辑介入去扰乱眼前景物内在生命的生长与变化的姿态;景物直观读者眼前”。[2]89
孟浩然绝大多数的山水诗与王维不同,在孟诗中我们能发现诗人主体对于外物的评价,情感对于外物的映射。例如《临洞庭湖赠张丞相》:“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4]242诗歌采用了兴寄手法,前两联铺陈洞庭湖壮观宏伟的景象,由此起兴,以洞庭湖的浩渺苍茫、吞吐天地来寄托诗人渴求引荐入仕之情。诗中壮美景色的回归点是诗人情感的抒发,景物的描写退居次要地位。或许正是诗人心怀大志,所以他看到的秋天的洞庭湖是如此壮丽,而非萧瑟晦暗,诗人的情感直接影响到景物,故是“有我之境”。再如《宿建德江》:“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4]336诗人写了羁旅途中烟水空的江景,抒发了孤寂的旅愁。诗中有“渚”、“天”、“树”、“月”等景,诗人旅居在外,思乡之愁都映射到景物上,空的洲渚上,夜晚的天空低得压抑人心,仿佛只有月亮能与诗人亲近。此外,《渡浙江问舟中人》、《扬子津望江口》等诗中,诗人写景也实为写情,情到浓时,不得不发,达到了“有我之境”。
三、王、孟山水诗境界不同之缘由
王、孟二人虽都衷情于山水,但二人诗歌境界不同,这与二人的生平经历、信仰不同有很大关系。王维受母亲影响,信奉佛教,被世人尊称为“诗佛”,佛教的“空”、“静”对他产生极大影响。王诗中反复出现“空”字,足以看出佛教对他的影响之深,例如“空居法云外,观世得无生”、“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等名句,诗境与禅境交合,达到了寂静虚无的“无我之境”。同时,对于佛教真谛的领悟,忘我地关注世间万物,使诗人的感官更加敏锐,他能捕捉到平常人听不到、看不到的声音、画面,所以王诗中常有“结实红且绿,复如花更开”、“野花丛发好,谷鸟一声幽”之类光与影、声与色、静与动的最细微处的把握。花开鸟鸣,春涧谷风,万物细微的变化,在禅的点化之下变成了心尖的一丝顿悟,诗人忘却了自我,而将这颗禅机之心融入万物。
孟浩然与王维的不同在于他并没有太多受到佛道的影响,他是典型的儒家诗人。孟浩然一生都渴望进身仕途,报效国家,这在他的许多诗中都有反映。他终生无缘仕途,心灰意冷而归隐田园实属无奈,所以他不似王维那般看破仕途纷扰,独辟一片清静,他的心中始终对于仕途是有希冀的,他始终受着世俗牵绊。他的这些独特经历常反映在诗歌中,他早年踌躇满志,晚年抑郁不得志的情感,亦或羁旅之愁也常寄托于山水,这与儒家传统诗教是相契合的。正如《毛诗大序》所讲“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5],孟浩然绝大多数的山水诗均符合这一特点,有感于物,情动于心,发乎于诗。
结语
所谓“无我之境”、“有我之境”不过是不同诗论指导下的不同诗歌追求而已,王国维先生将“无我之境”上升为至境的观点笔者并不认同。佛、道诗教所追求的“即物即真”、“万物归怀”与儒家诗教所追求的“不平则鸣”、“穷而后工”,并不是对立而不可调和的,诗歌本身就是内在世界与外在世界相结合的产物,无论是主情,还是主物,都可以写出气韵高妙的诗歌,侧重点的不同不会对诗歌艺术成就产生绝对的影响。故而,王、孟山水诗的境界并无高下之分,有的仅是艺术追求的差别,它们都是山水诗中的上乘之作,是唐代诗歌殿堂里的明珠。
参考文献:
[1]王国维著,郑小军编注.人间词话[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11:82
[2]叶维廉.中国诗学[M].北京:三联书店,1992:53
[3]李壮鹰.禅与诗[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2
[4]陶文鹏注评.王维孟浩然诗选评[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4:90
[5]毛亨传,郑玄笺,孔颖达疏.毛诗正义・十三经注疏・卷一[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