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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爷爷走了……”11月13日下午看到短信,我站在电梯里,愣住了。5秒钟后,慌慌张张地拨通一位师姐的电话,但那头已经传来了悲伤的哭声……
从那一刻起,范老师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行就像电影一样在我脑中回响。
这两年范老一直遭受疾病折磨,先是中风,然后是视网膜脱落,所幸每次都能在乐观的心态中恢复过来。今年2月份去万寿路看望他,在清香林茶楼见面时,感觉范老虽然憔悴了一些,但精神很不错。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最爱的龙井,嗑着瓜子,平易、亲切,手术后才恢复不久的眼睛依然敏捷、通透,谈到高兴时,笑起来像个顽童。
我给他打印了一份2009年所写的新闻评论,厚厚地一叠,老人家非常高兴,直说:能写这么多,真不容易!范老师知道我心中的烦恼,特意安慰我说,先当编辑其实更有好处,能了解读者到底要什么,稿子到底该怎么写。讨论写稿秘诀时,他说很多人认为写评论可以足不出户,其实它和新闻一样,必须要采访。闲聊中,范老师依旧拿自己打趣。他说儿子要买房,本来想帮他一把,把夫妻俩一辈子攒下的三十多万都给他,结果遭到了“嗤之以鼻”,说还不够买一个厕所的。
同坐的还有一位浙江日报负责营销的女孩,不久就先行告辞。范老师告诉我,其实跟这女孩素未谋面,只是曾与她母亲相识。范老就是这样,几乎不会拒绝别人,求事、求字或者求见都是如此,结果是他把自己弄得特别累,让师母担心和生气。
离开茶楼的时候,服务员熟练地拿出了一个记账本给范老师签字,我笑着问,今年又有可能喝掉您好几千块钱吧?范老师说差不多,然后戴上了帽子,裹上了厚厚的围巾,慢慢地往外走。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要我拎包。不过这次我坚持抢了过来。那天特别冷,刺骨的寒风卷着落叶横扫马路,不到三百米的路程,范老却走了好长时间。末了还不忘叮嘱我,注意休息,都有黑眼圈了。望着他步履蹒跚的身影在扬起的风沙中缓缓远去,我心里有说不出的伤感:恨自己成长得太慢,怕学生欲养而恩师不待……
4月份校庆日在学院再次见到范老师,已是天气渐暖,他的精神也好多了。在院长致辞中,范老师表示在清华这八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看着老人矍铄如昔的面庞,我还以为疾病对他的伤害已经完全过去。没想到……
第一次直接受范老师点拨是在6年前的夏天,我还是一个普通的大三学生。一天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喂,是姜琳吗?我是范敬宜……”听到对方平静的介绍,我真受宠若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时我还没有上过范老师的课,只是在开学典礼上远远听过他的讲座。范老师说,他看到了我做的一份调查报告,觉得很好,没想到大学生会走上街头仔细研究和调查人民日报,于是推荐给了人民日报的总编和社长。
几天后,我收到乔申颖师姐转交的一个信封,除了相关领导的回复,还有专门给我的一封信。范老师写道:希望你把这套资料保存起来,作为自己的“业务档案”。当我像你这样年龄的时候,还从来没有得过这样的荣誉……我开心地看了又看,满心温暖。我们这些小毛孩,就像是范老师撒在土壤里的小黄豆,被他用温暖与爱宠着、浇灌着、呵护着,日盼夜盼,稍微冒出一点稚嫩的芽,就会令他由衷地高兴和骄傲。
真正和范老师建立紧密联系,还是从人民日报的实习开始的。刚开始实习不久,我被派到山西出差,当时坐在颠簸的客车上,望着窗外飞扬的尘土为不知该写啥发愁。这时,电话突然响起,听到了范老师亲切的声音:实习还好吗,习惯吗?我兴奋得坐得笔直,赶紧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向他求助。从那以后,我开始常常跟范老师通电话,接着又成了他的研究生、助教;他也从院长变成了我的导师、慈祥的爷爷。
作为新闻界的大家,范老师其人其文在新闻单位声望甚高。我常常害怕别人介绍我是范敬宜的弟子,总担心自己会辱没师门。尽管采访的时候,会牢记范老师的教诲,多去基层看看,多听百姓讲讲;写稿的时候,会努力按照范老师期望的,多一点文化,多一些实话;打磨稿件的时候,会想起他对我“保持语言风格”的叮嘱,但看到范老师的那些名篇佳作,还是备觉惭愧。
今年两会的最后一天,我作为上会记者,参加了总理记者招待会。听到总理回答提问时说起《富春江居图》,我惊了一下,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因为在大学课堂上,范老师曾经缓缓打开一个卷轴画卷,给我们讲述过一画两截的传奇故事,只是画名叫《富春山居图》。为了防止发稿错误,一散会我立即拨通了范老师的电话,老人家答曰,就是说错了,已致电总理办公室。当我冲进前方发稿中心想跟领导汇报时,果然收到了总理办公室纠正的消息。
我这才意识到,在范老师和学院教育的潜移默化下,我们确实长大了、成熟了,虽然还很稚嫩,但已经从小黄豆变成了豆芽,并且想努力地长得高一点、直一点。
范老师曾经说过,如果有来生,还要当记者。我想说,如果有来生,希望还能当一回范老师的学生。
来源:青年记者2010年12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