伉爽清疏 自成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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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与词的研究相比，金词研究显得相对冷寂许多。金词由北宋词移植而来，与南宋词同出北宋词，同样是中国词史中不可小觑的艺术瑰宝。景覃在词史上留下了为数不多的作品，但也可谓是自成一派，别具风格。景覃的《天香》其一称得上是其颇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本文通过对作品创作的时代背景进行简要阐释，从而对作品进行分析鉴赏，以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景覃的作品。

【关键词】金词；景覃；《天香》

金词是我国词史发展进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虽其在艺术造诣上并没有像南宋词那样攀登到词史的巅峰状态，但也可谓自成一派。从题材角度看，金词描绘了北方山川风物，它还为词史提供了最早的“遗民词”，而金词从移植到收束百余年的发展中，最明显的一个结果就是为词史提供了“北派风格”。况周颐《蕙风词话》云：“金源人词伉爽清疏，自成格调。”徐执《词苑丛谈》云：“叹《中州乐府》颇多深裘大马之风。”无论前人如何评价这个北派风格，是褒是贬，这个北派审美范型的确立，却是词史上不争的事实。而从整体上看，金词的成就不如南宋词。南宋词博大丰富，金源词则相对单一。多年来金词的研究成果相对来说屈指可数，研究者甚少，金词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一个冷门，但即便如此，它的魅力和闪光点却是不容忽视的。今天本文要谈的这位词人同样也只是在词史上留下了为数不多的作品，但也着实书写了他独特的一笔。

景覃，约公元一一八O年前后在世，生卒年均不详。据史料记载，其三赴帘试，后因病不就举，博极群书；有举问者，立诵数百言不休，又从而讲说之。为人诚实乐易，不修威仪。隐居西阳里，以种树为业。落托嗜酒，醉则浩歌，日以为常。自号渭滨野叟。覃工诗词，著有文集《中州集》传于世。不得不说，景覃人格特质的某些方面与陶潜颇有几分相似，也难怪伯仁的某些字句让人感觉颇有陶诗的意味，这一点后文将作进一步阐释。

景覃的《天香》其一称得上是其颇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要分析这首词，我们首先需要了解创作这首词时所处的时代。目前学界对金词的分期问题存有不同观点，不管是黄兆汉先生、周笃文先生等诸多前辈主张的“三期说”，还是唐圭璋先生和钟振振先生的“四期说”，抑或是刘锋焘先生提出的“五期说”，根据景覃在世的时间推断其生活在金世宗大定年间，那么其词作一定是属于金词中期的。而根据各家观点，发展到中期的金词“词风已由悲哀的感慨趋向写景抒情的风气了” i，“这一时期作者辈出，词人较多”，“但这一时期词作成就并不高；而就本期词的特征而言，可以说是承平时代文人心态的一种形象化的反映”。ii可以说景覃生活的时代正是金词发展的繁盛时期，这一时期词人很多，作为其中的一员，景覃也是极力将自己所想所思倾注到了他的作品之中，并且以朴实自然的风格深深地打动了读者。

下面本文将对其《天香》其一进行粗鄙之鉴赏，不足之处还望雅正。

天香

市远人稀，林深犬吠，山连水村幽寂。田里安闲，东邻西舍，准拟醉时欢适。社祈雩祷，有箫鼓、喧天吹击。宿雨新晴，垄头间看，露桑风麦。 无端晴亭暮驿。恨连年、此时行役。何似临流萧散，缓衣轻帻。炊黍烹鸡自劳，有脆绿甘红荐芳液。梦里春泉，糟床夜滴。

词的前三句“市远人稀，林深犬吠，山连水村幽寂”受了陶渊明的《归园田居》中“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影响，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三句给读者营造了幽寂闲适的氛围，首先在环境烘托上下足了功夫。看到这三句，读者可以闭上眼睛想象一下这副画面：在一个人迹罕至、远离尘嚣的小山村，树林深幽、鸡鸣犬吠，山水环抱、动静相宜，实在是一个绝佳的世外桃源之地！因而前三句首先是进行了环境的刻画，给读者一种视觉、听觉、感觉上的三重冲击，带读者进入幽寂的意境中去。“田里安闲，东邻西舍，准拟醉时欢适。”写的是现在正值农闲时节，没有农事忙活，因而左邻右舍的乡亲村民们聚集到一起打算欢饮达旦，欢聚庆祝一番。下来就开始写他们具体欢聚的热闹场面了。“社祈雩祷，有箫鼓、喧天吹击。”下面对祭祀场面作了进一步描写。社日祭祀土地之神，作祷祝以求雨，吹击箫鼓的声音很大，响彻天空。着实是一次热闹非凡的盛会！“宿雨新晴，垄头间看，露桑风麦。”也许是大家的诚意感动了上苍，经过连夜的雨水洗涤之后的村庄呈现出一副清新的气象，天气也转晴，隔着田地的空隙远望，露水滴落在桑树之上，微风轻抚麦草，一切是那么的静谧安详。

下片第一句“无端晴亭暮驿”，开始写作者的切身心情和感受。作者的一生都不得志，总是奔波于行旅之中，这一句可谓写出了他的心声：这从早到晚奔波于各种楼亭驿站的生活真是没有终点啊！“恨连年、此时行役。”不知由于什么原因作者被发配，至此过上了流离失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有的只是“恨”，这“恨”里有着对发配流离的愤懑不平，有着对世外桃源里百姓安居乐业的艳羡向往，更有对自己命运的无可奈何，对理想远去的悲怆之感。“何似临流萧散，缓衣轻帻。”作者心想，与其自怨自艾、独自喟叹，何不潇洒自如地享受生活带来的一切呢？作者独立在小流之旁，有了这人生的积淀和感悟倒更加看得开放得下了，于是乎轻解衣带，脱去便帽，就当拥抱大自然，享受煦色韶光好了。“炊黍烹鸡自劳，有脆绿甘红荐芳液。”作者自己动手杀鸡炊黍犒劳自己，以天为盖地为庐，伴着绿树红花佐酒而下，岂不快哉！“梦里春泉，糟床夜滴。”最后作者把这一切化为梦境：一泓澄明的春泉，一盏温热的美酒，只剩下作者孑然一身的悲凉与它们作伴，灵动不息，一切都化作了涓涓细流，荡涤萦绕，留给他的只有万千的愁绪和对生命的悲鸣。

总的来说，词的上片写村民的生活，以作者之视角来写，描出了村庄的热闹自得。词的下片写作者的所想所感，以作者之心理和动作来写，道出了作者的孑然凄凉。以村庄之安详来衬托出作者的悲凉心境，从而引发对人生之“恨”，对行役无端的强烈厌弃。作者尽管试图“临流萧散，缓衣轻帻”以自我安慰，但只是自欺欺人，最后也只能“梦里春泉，糟床夜滴”，独自凭吊，细数人生个中滋味。整首词虽无豪华的铺排、华丽的辞藻，但也算是朴实自然，用相当口语化的质朴语言写出了自己的心境，也引发了读者的同感。王延龄先生在《金元明清词鉴赏辞典》中说：“陶诗重意境而景词重形象。景词特点的另一要素是其言的口语化，‘东邻西舍’，‘喧天吹击’，‘连年行役’，‘炊黍烹鸡’，这简直是村民们日用家常的谈话。词的特点是上不类，下不似曲，但景覃等一派词却正是开辟了金元曲风。”还是借用况周颐先生的话作为结束吧，“伉爽清疏，自成格调”，也算是对景词作为金词一员的中肯评价。

注释：

i 黄兆汉.金元词史[M].台湾学生书局，1992年.

ii 刘锋焘.金代前期词研究[M].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

【参考文献】

[1]王延龄.金元明清词鉴赏辞典[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89.

[2]王兆鹏，刘尊明.风云豪气，慷慨高歌――简说金词[J].古典文学知识，1997（05）.

[3]王昊.金词分期问题刍议（上篇）[J].湖北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05）.

[4]张晶.乾坤清气得来难――试论金词的发展与词史价值[J].学术月刊，199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