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卡”富豪的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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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陆续记述上海这座国际化大都市中的尖峰生活方式,这些生活方式的行为者,是两类人,其一,雅致和前卫的中产阶段;其二,绝对少数的富豪。这是一群盘踞在中国上海财富宝塔尖上的人,代表了这个城市不同一般的极致。本期说的是一位疯狂“拉卡”的亿万富豪。

海鸥舫的夜宴

新世纪第一个十年末的某日。

黄浦江东岸的海鸥舫,面向江面的一个超大型空间,四张桌子已然富丽堂皇地一一摆开。

每张桌上,赫然放着两瓶“路易・十三”,还放了一瓶15年的“茅台”,也就是说,仅仅这3瓶酒的价格每桌便高达2.5万元左右。那天,设宴的主人还点了“燕、翅、鲍”这三道名菜,也因此,一桌的酒水钱用了整整5万元人民币方才打住,4桌酒水便是整整20万。

为了显示自己对赴宴的各路英豪的尊重,也同时显示自己一掷千金的派头,主人还在每个位子上放上一支世界一线品牌的“万宝龙”钢笔,钢笔价值在5000元上下,宾客40人,无论男女不分老幼,凡见者皆有一份,这笔开销,主人又花掉了20万人民币。

那个晚上,这个宴会的主人总共开销40多万人民币,主人为所有赴宴的男女朋友所购买的“茅台”、“路易・十三”名酒,以及 “万宝龙”钢笔,皆来自于上海时尚地标之一虹桥开发区内的虹桥友谊商城。主人连续多年在虹桥友谊商城保持了NO・1或NO・2的金卡刷卡纪录,他是个年度消费数以百万计的超级购物狂。

一年拉卡500万

这个超级购物狂的名字叫作欧阳长河。欧阳长河来自中国的南部地区,那个曾经因为洋务运动而名噪一时的福建厦门;他经营的是当代中国最为火爆也最最来钱的生意之一:物流运输。大约用了12年时间,欧阳长河赫然跻身于上海亿万富豪行列,身家在10个亿之上,这让欧阳长河得以开着“兰博基尼”跑车在上海高架道上纵横驰骋,也得以将车子非常凶猛地冲进上海虹桥友谊商城的地下停车库,并转而在虹桥友谊商城的一楼、二楼、三楼等等柜台开始他一掷千金的购物。

那么,作为上海少数人中的少数人,欧阳长河一年在虹桥友谊商城中究竟“拉卡”多少呢?

欧阳长河反问我:“先说说你的估计。”

我说:“200万?”

欧阳长河不动声色地说:“错。”

我想了想又说:“300万?”

欧阳长河依然不动声色:“错。”

于是我突口而出了一个数字:“500万?”

这次欧阳长河对我笑笑:“或许吧,或许。”

欧阳长河最终没有对我说出他在虹桥友谊商城的年度消费量,但欧阳长河许可我透露他是上海虹桥友谊商城VIP金卡持有者中年度消费多年来的第一名。

我向他提了一个问题:“上海还有其他相同档次,或者更高档次的购物空间,你为何独独钟情虹桥友谊商城?”

“说来话长。”欧阳长河十分感慨地叹息了一声。

263元6角4

15年之前,从异乡而来,欧阳长河在虎穴龙潭的上海滩已经打拼经年,但还是成效甚微。

那日,欧阳长河来到上海地标之一的虹桥开发区公干,一不留心走进了开张不久的虹桥友谊商城。

欧阳长河感到一阵窒息――华丽、华美、华贵的购物商厦给了他在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窒息。因为其时的欧阳长河可以说是一文不名,作为一个超级孝子,他将自己在上海滩打拼而存下的那点钱,如数地寄给了在福建乡村年事已高的父母,经常地,他的口袋里装着的人民币只有区区数百元。而1994年3月盛大开幕的虹桥友谊商城,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美不胜收的由珠宝、衣饰、化妆品构成的风景,一只“丢邦”打火机售价便高达人民币6000多元,这个不可思议的数字差点让他崩溃。

那天欧阳长河最深刻的一个记忆,是他在虹桥友谊商城中堂咖啡厅中的一次小坐,以及小坐之后硬着头皮的一次买单。他要了一杯咖啡,他已忘了是“蓝山咖啡”还是“巴西咖啡”,但肯定不是后来他熟到不能再熟的“卡布基诺”,他知道自己的口袋里只有263元6角4分,他之所以对这个阿拉伯数字记得如此清晰,是他在进入虹桥友谊商城之前刚刚细数过。他想,一杯咖啡是要不了263元6角4分的,他想,拼全力自己也要在1995年早春时节的这个超级购物商厦中消费一番,以告慰自己从异乡而来的那颗壮志凌云但历经沧桑的心。

欧阳长河在一个小时之后告别了虹桥友谊商城,他深刻地记住了这个日子,记住了这个空间,记住了中堂咖啡厅中的点点滴滴,他发誓在未来的日子里,当他真的成功,当他真的进入有产阶级的行列,他一定会再来这里,一定会疯狂消费。

回到原点

多年以后,欧阳长河终于如愿以偿地“搞大了”。欧阳长河拥有了大把大把的票子,钱对他来说,已经只是一个数字而不是一个问题。当然,整个创业过程之艰幸、之复杂、之难以对人道来,也只有欧阳长河自己可以深切体会。按照心理学家屡试不爽的判断,这个时候的欧阳长河最渴望的事情之一是回到生命的原点,回到他的童年,并且,在这个原点上去满足童年最稀缺的东西。

新世纪第一年的某日,欧阳长河步入虹桥友谊商城,径直来到了当年让他魂不守舍的中堂咖啡厅坐下。欧阳长河是“有些腔调”了,他的上身是“杰尼亚”西装,他的下身是“杰尼亚”西裤,他的衬衫是“乔其・阿马尼”,他脚下的皮鞋则是“福洛嘎姆”。当他取出香烟想要抽上一支的时候,他手上拿着的打火机分明就是当年让他不寒而栗乃至丧魂失魄的“丢邦”。欧阳长河浑身上下都被世界一线品牌所点缀,他是有了武装到了牙齿之后的那点飞扬跋扈的意思。

当欧阳长河将杯中的咖啡轻轻地呷上一口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了一个身段曼妙、行走婀娜的女子正向他走来,那是他的女友,一个年龄30刚刚出头,生命如同怒放花儿一样的上海艳丽小姐,欧阳长河叫她茵茵。

这时的茵茵已经在松江与莘庄的交界处拥有了一幢300平米的别墅。当然,在城市生活中正努力享受的茵茵,既不屑于打理她的别墅,也不屑于在500平米花园里享受业余园艺师的那份。与此同时,茵茵在上海市区里还拥有好几套房子,其中两套在华山路的“惠贤居”,茵茵还在海南三亚购置了两套别墅。

这天,当茵茵与自己的男友在虹桥友谊商城中堂咖啡馆进行第三次约会时,欧阳长河是开着奔驰600来到这里,她开的则是进口的“三菱”跑车。选择虹桥友谊商城是上海美女茵茵的主意,因为这里也是她的钟情之地。

早在上世纪90年代后期,茵茵便成了虹桥友谊商城的常客,而且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在中堂咖啡厅喝上一杯巴西咖啡。这个时候,是茵茵最为惬意的片刻。因为她摆脱了为一笔生意而不得不周旋的那些让她恶心的上海生意男人,她的舌尖洋溢开来的尽是巴西咖啡豆蒸煮后的那股异香。当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移动时,她总在想: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想也不想地就为自己买下一件貂绒大衣?或者,没有片刻犹豫便为我钟情的那个男人买下一套“杰尼亚”西服?假如我真的能够这么做了,那么这就是我的成功之日。

三年之后,茵茵做到了这点。

她记得,那个秋意渐浓的下午,她来到了虹桥友谊商城,没有多加考虑便将一件价值5万的貂皮大衣揽入怀中。在“做女人必须自己对自己好一点”的思想指导下,她还一口气买了4双皮鞋,每双都是3000多元的价格。也就是从这天起,茵茵成了虹桥友谊商城的第一批金卡会员。

上海富妹茵茵在虹桥友谊商城的年消费额自此以后逐年提升,先是50万的消费额;接着,全年消费额上升到了80万;再后来便是100万,并一直稳定在这个数字上。在虹桥友谊商城全部的VIP男女中,既是美女又是富妹的茵茵成了宝塔尖上的女人。

与欧阳长河约会的那天,当着欧阳长河的面,茵茵一口气为自己3个最要好的小姐妹(某种意义上也是她的跟班兼保姆)买了4万多元的美容品,不偏不倚地为每人送上1万多元的美容品,而且是“资生堂”这个品牌。有意无意地,茵茵也为自己的男友欧阳长河买了两件“万星威”的长袖T恤,总价在5000元左右。

欧阳长河为此调侃:“这算是什么礼物呢?”

茵茵回答道:“就算是见面礼。”

茵茵没有想到欧阳长河的出手更为凶猛。

欧阳长河要茵茵陪他前往玉石品柜台,在那里,他不动声色地买下了一块价值5万元的上佳玉石手镯,随后,将这付手镯戴到了茵茵如雪如脂的手腕上。

茵茵看着欧阳长河这么做时,忍不住也发问了一句:“这算是什么礼物?”

欧阳长河笑笑回答道:“就算是聘礼吧。”

茵茵瞪起了那对好看的星目。

欧阳长河赶紧改口:“也是见面礼,也是见面礼。”

接着,欧阳长河在一边的人参柜台又一下子购买了价值15万元的两枝野山参,他对茵茵说,一支野山参是送给一个客户的,算是对他订单的答谢;另一支野山参则是送给体弱多病的母亲的,欧阳长河从来都是一个十分孝顺的孩子。

也是一种人生态度

在我与读者告别欧阳长河这个“超级购物狂”时,我们再重温一下开头的那个开销高达40万元的生日派对。这个生日派对充分地说明了欧阳长河对金钱的态度,也说明了欧阳长河消费时的狂放个性,更说明了欧阳长河在童年时未曾满足的欲望到他的不惑之年时的充分释放。

上海富翁欧阳长河的消费运动,看来远远还没有到进入休止符的阶段,在虹桥友谊商城,他和他国色天香的太太茵茵将继续创造拉卡神话,这种拉卡神话既是对他们各自曾经风雨交加人生的一种报复,也是对他们今日领导潮流的物质能量的一种纪念。

作者:著名作家,《青年报》资深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