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枝头沉甸甸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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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着刘荣玉先生新出版的散文集《没有收获的秋天》,立时感到一股儒雅淡定的文人气息扑面而来。捧着这沉甸甸的生命果实,再看书名《没有收获的秋天》以及自序《一碗稀粥》,作者谦虚沉稳和不善张扬的性情一目了然。有些文章虽在他的博客读过,但编排得当和穿插书中配图诗的纸质美感,依然感到如初读般新鲜。

接到《没有收获的秋天》时正处于年关忙碌阶段,虽然没能连贯拜读,但好书是有吸引力的,挤时间读更觉文字的魅力。尽管他一再称自己这本书是“一碗稀粥”,但《豆腐坊》、《粮食囤》、《好了疮疤》等篇章对悲苦童年时代的浓缩,是稠得不能再稠的岁月沉积。尤其是《好了疮疤》,因注射后左臂生了疮,当时没钱医治还要不停地干活,直到肿痛扩展到整条胳膊,才不得不找乡医诊治。在无麻醉状态下挑脓时撕心裂肺的嚎啕,那撼人心脾的场面描写,催人泪下……尽管几十年过去了,但这个镜头仍深植作者心田,可见烙印之深。肉体的疮疤虽已愈合,但历史的痕迹何止留在皮肤的表层!

或许正是童年时期的苦难生活,才打造了刘荣玉先生坚韧的性格和奋发向上的追求精神。他爱好文学,珍惜每一个向前辈学习的机会。他早在1993年8月就曾经有幸拜访过孙犁老人,并亲耳聆听过孙犁老人的教诲。孙老说:在商品经济背景下,能够爱好文学,从事文学,保持对文学的纯情,这是需要一种毅力和境界的。或许他正是由于悟出了孙老话中的真谛,所以,这么多年他能够坚持远离浮躁,甘于寂寞,不趋炎附势,不媚俗,形成了自己的写作风格!

他还曾两次拜访过汪曾祺老先生,并有幸得到先生一幅墨菊画。也正是前辈们的为人和教诲以及从文的高尚情操与他内心的品质相接,影响了他以后的人生道路及写作态度。

如果说一本书,是作者整个心灵和精神世界的展露,那么,惟有散文能做到这一点。不敢敞开胸怀,将最真实的心跳出来的人,是写不出感人的散文的。通读刘荣玉先生的《没有收获的秋天》,每一篇都是他沉厚的履痕和人品的凸显,用朴实的语言,自然诚挚地袒露自己的心灵。他写故乡时,笔墨立时充满浓郁的乡土气息,流露出对养育他的那片故土发自骨子里的亲近和热爱。在《在乡下老家过年》中他这样写道:“对于我来说,回乡下过年绝非是为了赶乡下春节的热闹,而最根本的原因是割舍不掉那根深蒂固的乡村情结……”所以他才有了《难忘那个村庄》,“虽然,我在外工作了几十年,但几十年间,每有机会,就总想办法抽时间到老家看看,不仅仅是为了看望父母,还想看一看那里的庄稼,看一看那一片土地……尽管在那里曾经也有过艰难与坎坷,有过忧愁与烦恼。就像一个曾经遭受过母亲呵斥的孩子,总还是喜欢投进母亲温热的怀抱,因为,从骨子里是亲切的。”正是因为他对故土刻骨铭心的爱,才想尽自己最大力量去改造和富饶故乡。1973年高中毕业回乡劳动半年后,公社抽调他当工作队员,被分到宋村蹲点,他和农民打成一片,同甘共苦,和农民一起在粪池中起粪,“三夏”、“三秋”和他们风里雨里在田野一起耕种收割;他用朴实的话语像唠家常一样,将一颗朴素真挚的心灵,和一段艰辛的经历铺在乡野的稿纸上,接受阳光的检阅。两年间,他的足迹遍布宋村每一寸土地。他用真情焐热了每一个村民的心。后来,当他被公社推荐到县里一家国营企业当工人告别这个村庄时,全村老少以最隆重的礼节和最丰盛的“宴席”欢送他,在乡亲们不舍的泪眼和热情的款待中,他流泪了,用自己坚实的脚印换取的尊敬,深深地刻在了这个村庄的土地上。

一个真诚耿直的人,一个真正的作家,势必看不惯社会上的丑恶现象,他手中的笔是褒贬有别的,这碗“粥”的“主料”就是“爱憎分明”四个字!他在这块“忧思的土地”中揭开“我的天,我的地”忧患的序幕,在“牵挂的母亲河”中洗濯自己的灵魂,在“一个关于‘誓言’的话题”中凸显自己棱角分明的观点……

一个多情善感的作家,也一定是个心中充满大爱的人,在感恩亲情、友情和大自然以及乡土情结和嫉恶如仇之外,心灵最柔软的地方还存放着柔曼的情致和细腻的爱恋。第五辑《秋日清梦》,将人生之秋的温婉情怀,轻轻诉说出来,《早春短章》、《永远的恋人》等数篇散文诗,将作者清雅浪漫的另一面展示出来,优美的笔触,使人联想到田野中迎风挺立的株株高粱或吐穗的玉米,清新而厚重!

在这本《没有收获的秋天》中,他注重将自己的感情依附一定的具体形象和事物之中,将创作旨意和思想感情通过事、物、景的叙述和描写反映出来。使人读之感到生动自然,透着灵魂的本真!朱自清曾经说过:“好的散文作品,乍看岂不是淡淡的?缓缓咀嚼一番,便会有浓密的滋味从口角流出。”用这句话来形容荣玉兄《没有收获的秋天》,是丝毫不夸张的!

有文友还评论道:一个没有强心力的人,是没有勇气把自己的书名冠以《没有收获的秋天》的,这个书名让我们产生不尽的遐想和深思,在收获的季节里,平静地说自己没有收获的人,绝不是他没有耕作,他一定挥汗如雨地开垦过,扎扎实实地播种过,他的生命里一定有过惊心动魄的风暴,就像海明威笔下那个与巨鲨搏斗过的老人,当他疲惫已极地载着一副鱼的骨架返航时,谁能说,这个倦怠的安静淡定的老人,没有收获呢?

掩卷《没有收获的秋天》,仿佛感到头顶一枝沉甸甸的生命果实,仍在悠悠散发着生命的醇香,而此香来自土地深处!相信它独特的个体美,质朴无华而绵长的香,不仅仅存留纸背,而是在每一个读过它的人心头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