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东“愿终生做一个‘公民教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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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政治老师雷东先生，跟他带过的每一届学生都说过这样的话：“考试是考试，真理是真理，要分开对待。”

他试图在课堂上呈现这种对立。比如，在解析一道政治考试题目时，他通常会先说一遍标准答案，告诉学生考试时怎么答得分。然后，他会再说自己的看法。而这两者之间，通常有差别。

“我讲课的时候，一般是有什么说什么。整个社会、整个国家这么几年来不断出现一些问题，跟课本上所讲的实际是有一点出入的。”把考试和真理区分对待，是他觉得“目前的情况下，比较合理的办法”。

像大多数老师一样，他认为自己教的课程，“将来可能会影响学生一辈子”。因此对自己有要求：“在已有的环境下，尽可能地做一些对得起自己的事情。”

他概括自己作为政治老师的职责，认为帮学生提高成绩，应付高考，是最实际的事情。

就应试而言，他给学生的指导往往是技术性的，比如如何审题，如何应中得分点。雷东认为高考政治的考查趋势上，在逐渐回避和弱化意识形态方面的内容。“没有必要在这个地方出一些题目，考查不出一个学生真正的能力。而且也怕在考试的过程中，学生写出与主流意识形态相反的东西。”

但这并非是政治课的全部职责所在。当雷东说“政治课是最难教的一门课”时，他指的并非帮学生应试。

雷东感觉，现在的学生对于强加的观点非常警惕。“教材中会对一些内容重点强调，比如国家的一些制度在优越方面的体现，跟实践相比较相差太大，所以你如果刻意地让他去信这个东西，或者说不给他任何证据，不给他任何理由，也是有抵触心理的。相对优秀的一些学生，可能就觉得你在洗他的脑。”

雷东对教授的内容，持有谨慎批判的态度，上课时会不自觉地利用时政新闻，对课本的观点批判一番。“就比如这么几年来不断出现一些政府机关服务态度方面的问题，跟课本上所讲的什么为人民服务，对人民负责，实际是有一点出入的。学生看来觉得也是假的，或者指的有点偏了。”有时，对于某个理论观点，他会给出不同的案例，有的与教材观点一致，有的却相悖。他都举出，让学生自己判断。

“我想利用政治课堂传播现代公民应有的理念，培养学生的现代公民意识，让学生在走上社会之前，在成为一个法律意义上的公民之前，先懂得什么是公民的权利和义务，先具备起码的公民精神、公民情怀。”

但他对于课程尺度的把握也很小心。“不能讲得太深了，讲太深的话，可能（学生）就想多了。”

雷东本没有打算做政治教师。他明白这个职业的指向，“高中政治是国家意识形态方面的一种教育”。他从师范大学的国际政治专业毕业，本就属冷门专业，再加上毕业时就业形势不好，于是做了这个与专业还算相关的工作。

雷东认为自己的教学理念，受到了高中一位历史老师的影响。他高三时正逢伊拉克战争。那位老师经常拿新闻报道，作为素材去讲述他的观点和倡导的价值观。那个老师关于“人的生命是最珍贵的”观点，跟他之前被灌输的“集体主义”有了冲突。在那位老师的影响下，大学时期，他对西方政治学产生兴趣，读书钻研，“政治倾向性已经比较明显”。他希望像那位历史老师影响他一样，去影响自己的学生。

教课6年，他极受学生的喜爱，一个他教过的男生描述说：“东哥是人见人爱的那种政治老师。”另一个女孩则拜托记者“把我们老师写得稍微好一点，因为他真的很优秀”。他为自己对学生起到的影响感到欣慰。有教过的学生感谢他说“在我内心埋下独立自由的种子”。

为说明自己的职业理想，他提起李慎之先生说过的一句话，“愿终生做一个‘公民教员’”。雷东引用这句话，说：“这也是我的教育理想。”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人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