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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暗的海底也要发出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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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讲述了身为单身母亲的南美,童年时被母亲抛弃的经历使得二人关系难以缓和,这更是南美难以抹去的阴影。当女儿小树因车祸夭折后,南美更是跌入生命的深渊。然而此刻,同样是单身母亲的两代人,终于得以互相体谅,正因为经历过困境,才懂得母亲的艰难。

女性题材 细腻情感

在这部女性题材的短片中,围绕南美展现了三代人两组人物关系的情感纠结,南美与母亲、南美与女儿。在这两组人物关系中,将命运的重复展现得淋漓尽致。于南美被单身母亲带大的时候,曾经的抛弃如今转换为南美为了与前男友“再续前缘”而将女儿小树留在车内,致使小树走丢。通过影片之后的进展便可了解这段女儿的失踪不过是南美自己的幻想,小树早已在此前便夭折。而这段走丢更是南美的情感投射,即将自己童年时的看到母亲随他人离开的情景置换于自己与小树身上。

由此看来,影片中所展现的最大矛盾即南美与母亲的矛盾,而小树则是让令南美体味到母亲曾经的辛劳,她与小树所经历、置换的重复情节越多,便越是让她感触到母亲这一角色的不易。南美对小树,更像是对曾经的自己。既是单身母亲又是心有纠葛的女儿,饰演南美的裘恩典则将这样的复杂的情绪在演出中展现了出来。从一开始她疲乏却又熟练的订好画布,到对女儿不愿总吃鸡蛋想要喝牛奶所表现出的无奈与焦躁,令其单身母亲的形象得以确立出来。

而后在帮女儿洗澡那场戏中,先是责骂随着女儿的哭泣,在近景镜头里,演员将一个母亲所有的慈爱与怜爱汇集在眼神中。这样的景别十分展现南美的内心活动,并且也成为影片对南美形象刻画的主要景别。而大量近景的使用,便让裘恩典的眼神更加的出彩。不论是得知母亲因酗酒而被扣在交通队时她表达出的不满,还是在超市遇见旧情人时的羞涩,她对于镜头没有展现出看透,而是将眼神看似不经意般地移至别处,似乎不愿与人对视一样。这也便是南美作为一个单身母亲并携带着旧有伤疤的惘然。

南美的惘然,是对生活的惘然,更是对自己的惘然。从影片的表达上来看,南美应是“80后”中的一员,这一代人总在争议之中,但逐渐也走向自我的反思与表达。之前曾有影片就以《80后》为题,表达这代人的困扰——家庭。建国后中国家庭的离异第一波高峰期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出现,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下便成为这代人成长中的大部分人的集体创伤,影片《80后》更是将其表现到极致,但作为同样背景下的《蓝光水母》,则是用更直接却更动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创伤,即与母亲和解。而这样的和解便是通过第三代的出现。

上文已阐明本片用重复来展现南美的人物情感转变,在这些重复里,大的社会环境变了,但不变的则是情感。同样是单身母亲,当南美的母亲看见女儿像自己一样决意自己抚养孩子时,心里的苦痛必然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奈保尔曾在《米格尔街》中的一篇《母亲的天性》中描绘过这样命运重复的痛苦,当育有八个孩子的单身母亲劳拉得知自己的女儿与自己一样也要未婚先孕时,劳拉尖叫了一声随后便痛哭了起来:“……她好像是在把从出世以来积攒下来的哭泣全部释放出来似的,好像是再把她一直用笑声掩盖起来的哭泣全部倾泻出来……它使我感到整个世界是一个空寂无聊且悲惨绝望的地方……”便是这般的苦痛。而南美的母亲同样还要面对对自己仍心有余悸的女儿,或许酗酒便是从此刻开始用以麻醉自己。

但当南美认定因为自己的不负责致使小树走失后,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母亲家中,随即将一杯红酒饮尽,这样的作派如同与母亲叫板一般。因为命运的重复,导致二人的悲剧。而这悲剧的源头却是自身。在酒被下咽之前,南美更是讲出“你应该让我自生自灭”,这样的狠话,更是叫板一般,将女儿小树的悲剧转移到自己身上并将其施加给自己的母亲,把旧往伤疤剖开来。在这段影片中情感最激烈的戏中,导演采用手持,景别仍旧保留在近景。在随着人物运动的镜头中,用晃动来展现南美的不安,镜头的频繁切换更是加剧了紧张的情绪。而其中夹杂着南美的童年回忆,则是将事件从一个看似真实的状态中游离开来,变得虽真却虚,为之后的解密及南美的再度崩溃做好了铺垫。当焦点在母女二人之间变换,总有一人处于虚焦状态,虽然狭小的房间,但却拉远了二人的关系。并且在一虚一实的镜头中,二人相似的轮廓更是令重复命运的情绪加剧。

冰蓝基调 暖色点睛

影片多为冷色调,但母女共处的场景中则是处于暖色的环境下,无论是怎样的争执,但都在暖色光下被逐渐的舒缓。在蓝色为主色系的镜头语境中,展开了关于“蓝光水母”的描绘。这种在深海里发光的浮游生物的象征,则是本片的主题。

从一开始南美绘出一片蓝色,随即在她出门去接在交通队的酗酒母亲时,女儿小树用鲜艳的红色在这片蓝的底部点上了红点。而后的睡前读书里,“蓝光水母”的特性被阐述出来。小树用她稚气的童声问道:“是因为海底太黑了,所以它们才自己发光吗?”而这句话在影片结尾处又被躺在病床上的南美想起。开始时的疑问,南美自己也没有答案,一句“大概是吧”便应付了过去。

“蓝光水母”的景象,在南美两次望向天花板时出现。在南美与前男友温存完之后,望着天花板发呆的南美在深邃的海底中看到一只“蓝光水母”,而这道蓝光,便是女儿小树。导演在此时,特意用动画的方式将“蓝光水母”的景象呈现出来,这也恰如同曾经南美讲述故事时,小树内心小小的幻想一般。正因为她,或是为了她,才使得南美没有又一次坠入到不靠谱恋情的黑暗深海,这道蓝光更是她勇敢坚持自信活下去的动力。但随后便是南美幻想小树走丢,这也便是夺走她生命的光线,直至最后与母亲和解,她又一次望向天花板,此刻在这深邃的海底中,南美看到了成群的蓝光水母由海底到接近海面的地方。

随着南美身为母亲同时又去理解母亲之后,导演特意添加了一场游泳的戏。在水中的南美蜷缩成一团,如同婴孩一般。这也正是母体子宫的象征。导演借此以表达,当人们颇受创伤之后,便是最想再回到母亲体内,渴求仍能受到母亲的保护。然而,我们却没有意识到,尽管自己离开母亲的体内、离开母亲身边许久,但母亲仍旧用着她的全部力量去保护着自己。故而,当南美再次看到那成群的蓝光水母时,这些亮光非但是曾经的小树,更是母亲的心力所点亮的。

亲情、母女情深,这样的话题看似老套,但是对于当下而言,这样的故事却是必不可少。在城市中拼搏的人们,就如同在深海中一般,他们需要有“蓝光水母”在身边。或许,为了那一点点亮光,他们寻找了许久,而最后才发现,其实自己的身边总有着“蓝光水母”为自己照亮,他们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的父母儿女。影片借用一个看似荒诞的故事外壳,却慢慢揭开核心温暖的主题来。这也便是影片看完后,令人沉寂反思良久的原因。

当最后南美与母亲一并站在窗前时,两个受过伤却仍旧美丽的背影在风声与窗外的雾霾的陪衬下,将往事慢慢讲明。母亲的伟大更是建立在责任这两个字之上,这非是对男性的诋毁,而是诠释了母亲这两个字的重量。而在这对关系复杂却又想要相互保护的母女之间,窗外的雾霾、海底的黑暗其实都不应成为可以互相伤害的理由。这也正是如今人们所应当意识到的重点,尽管外面天寒地冻、路遥马亡,也不应互相抱怨、彼此伤害。

在影片前段,小树向南美提出的那个问题:“是因为海底太黑了,所以它们才自己发光吗?”随着影片的终了,南美也终能得出答案。这个答案非但是回复给小树,更是给南美自己及观者们。“蓝光水母”之所以要自己发光,是为了让海底不那么的黑。曾伤害了母亲的南美此刻终于也在幽暗的海底发出了光,因为这样她才能照亮爱自己的、自己爱的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