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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往神祗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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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男人和女人在一个地老天荒的地方重逢时,两人心头竟都升腾起莫名的雾水。

男人先到达,他不知道女人也会去。她的名字,像一只鸟儿一样在他的心底一掠而过。

又是一个金色的黄昏,当男人从餐厅信步出来,走着走着,脚步连同目光,都在那条长长的室内走廊上被施了魔法一样定住了——她从走廊的另一面款款走来。他一时半会没有晃过神来,倒是她先唤了他的名字——他忙不迭地伸出手,并握住她有些慌乱的手——或许矜持的她,从来就没有要与男士握手的习惯。金色的阳光一层层照耀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半个身子塑成了金色,连那微笑也是金灿灿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候了一句,甚至没来得及想起她那如花的名字。一年未见,恍若梦中啊!时间就那么静悄悄地凝固了一会。直到旁边有人经过,直到和她同去餐厅的朋友提醒,他们才仓促告别——而那时他还紧紧握着她的小手。等他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异域辽阔的大地上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失态了。究竟是什么原因,他说不清楚。

一年前,他们在这同一个地方生活过一周时间,不过在这期间,他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或许跟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根本没有一点印象。只是在她离开那天,看见她在大堂提着那么多的行李,便动了恻隐之心,或是出于礼貌,他便主动请缨送了她一程。在马路上等车的间隙,他们才知道了彼此的姓名。之后,他们像两条鱼在各自的水域里潜伏与生活。在他的印象中,仅仅是在春节时,他给她发过一条祝福语。谁也没想到一年后,两个相隔十万八千里可能永不再见的人竟故地重逢了,且是在那样一个温暖的黄昏,在那样一条长长的走廊。

他一个人在异域的黄昏孤独地走着,那大片大片的草原也难以抚平他内心的波澜。

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他看见穿着红裙子的她,站在舞台中央,像王妃一样貌美,一样高贵。可她很快就要离开了,跟团去另外一个遥远的地方。他在晚餐后敲开她的房间,和她及她的室友有礼有节地聊天。告别时,她告诉他,明天清晨一起到外面走走吧。次日清晨,他很早就起来了,在房间里踱步,她或许还没有起来呢。可等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来到大堂时,她早已等候在那。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两人很默契地走出大堂,来到辽阔丰美的草原。一望无际的草原,静悄悄的,不忍心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一向自恃情感丰富,却在关键时候往往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其他。两人边走边聊一年来的生活况味,都是一些不疼不痒的话题,间或还有一点沉默。他们都在尽力回避什么,却又都在期待什么。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紊乱的心跳与眉目间的局促。可时间比草原上的秃鹰飞得要快,比骏马跑要得快,还没有聊到一句实质性的,很快就到了她要出发的时间了。而此时他们恰好围着草场转了一圈,站在了大堂门口。分别的时刻再次来临,他终于鼓足了勇气,你结婚了么?她转过身来,结了。他又问,你可以不去么?他们去年是去过那个地方的。她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点头又摇头,踌躇了好一阵子——可我已经报名了,已经答应他们了——话还没有说完,就有电话来催她上车了。

他将她送上车,她随即又从车上下来,跟他默默地站在一起。直到车临到发动的一刻,她才很有一些抱愧地上了车。上车前,她用右手轻轻地环了一下他的腰。目送汽车远去,他的眼里涌动着什么,视线有些模糊,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比整个草原还要空。

虚拟的信鸽在草原上空沿着同一条线路来回穿越。

她说,当我还在火车上听说你也要来时,心里就莫名的激动!

她说,刚才跟你散步,让我找到了很久以前的一种感觉,发现自己还是年轻的。

她说,此时此刻我真想从车上跳下来。刚才的决定,让我很后悔,可能是这一辈子的遗憾。

黄昏,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草原上散步。大半个低矮的天空被烧成一片熔金一般的红,绮霞丽彩,在头顶沉压压地挪动。天空美得毫无章法,他孤独得不成体统。他沿着一条秘密路径,不知不觉深入了草原腹地,深入了那个美得要命的黄昏的腹地,终于在一个长满了芦苇的湖边停了下来。举头望了望渐渐暗下来的西天,低头看了看闪烁着白金一般光亮的湖水,然后是久久地怅然地望着长天——此时的她,就在地平线上残留的最后一点光亮那里,就在太阳落山的地方。

他把自己的一腔愁绪和思念,编成了一条短信刚按发送键,就有新信息在手机屏上闪烁,是她的!她说今天心情很糟糕,争取明天赶回来送他。

注定了那是一个不眠之夜。他和衣起来,在房间里不安地踱步。伏在桌前,打算记录一点什么,却奇怪地,一下笔都是她那如花的名字。一个早晨同样是在不安中度过。他想将航班改签了,却被告知,要五天后才有票了。中午,他在机场等到最后一分钟才上机,可她离他还有一个小时的距离——她正焦急地赶在路上。

生活的漩涡又将两条鱼漩回各自的水域。两个在地图上本就相距甚远的地名,在真实的大地上更是隔着千重山万重水。他们似乎生活在两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之间没有一条通道。远在天涯,比一场梦还遥远。不过,总有那么一线希望不曾破灭。

她告诉他,我是腾格尔的女儿,他总是那么眷顾我疼爱我,安排我们相遇,并深深坚信,他一定还会安排我们相见。

她告诉他,倘若你来草原,我会给你备好一个蒙古包,一匹马,一把琴,备好纸和笔。

有一天,他们不知聊到了什么,触及到了什么话题,她说了一句让他足以铭记终生的话,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不是彼此忠贞么?

两个连手都不曾触碰过的人,小心翼翼地回避着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可欲言又止的千言万语,早已是无声胜有声。尽管他后来的人生经历千真万确地告诉他,有的人一旦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尽管他和她在大地上仅仅像两粒天各一方的尘灰,偶然撞到了一块儿。可他和她一样深信,他们总有一天还会相遇的。

她是腾格尔的女儿。他是大地的儿子。

他心里住着的那个上苍,也会助他一臂之力。

2

有一座山,我从未攀登过,可它不曾离我远去。自从我看见它的那一眼开始,它便翻越了我身体的重重障碍,牢牢地在我的心底生了根。因那不是普通的山,而是一座神山。不论我走到哪里,我都能感觉到它在大地上的存在。横亘在我们中间的那些数不清的山脉,既不能挡住我的视线,也不能遮蔽它的高度。

这似乎和上述的故事一样。两个在异域重逢的人,一握手心底便生了闪电,一对视便再也无法相忘于江湖。

在知道它的名字前,我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座山,尽管它一直在那里,尽管它早已是生活在它山脚下的众多民族的保护神的化身,尽管它早已为域外之人所知,为天下人所晓。在这个无限辽阔的世界面前,我像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处处好奇,却又一无所知。我对自己的无知感到无地自容。在我来到这座处处可以仰望到这座神山的城市之前,我对这座声名赫赫的城市也是茫然的。

我在电话里问丽江方面的联络人,请问丽江在广西的什么位置?

那人很明显地惊愕了一下,你说什么?广西?不,在云南呢!

——这么轻易地就暴露出了我知识上的缺陷,我赶紧掩饰,不好意思,记错了,记错了!

我知道丽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只是将它连同天下所有美丽的城市,都不自觉地划归给广西了,以为只有广西的山水才会生出漂亮的城市来。后来我才明白,我是糊里糊涂地将丽江与丽水混淆了,可那丽水,又远在浙江,两者虽只有一字之差,却千差万别,一东一西,隔了几天几夜的距离了。天才知道我曾经沾沾自喜的一肚子地理知识跑到哪里去了。

那个乍暖还寒的清晨,当我千辛万苦地赶到丽江,当我已在丽江睡了一宿拖着行李箱一路打听着气喘吁吁地爬到狮子山的半山腰时,从后面跟上来两个美女。看我的一身打扮,她们便与我搭起讪来,你是某某吧!我点头称是,她们就要过来帮着拿行李,我拒绝了。就一个行李箱,让她们拿着,我岂不是空着手了,多不绅士!

我是去丽江广播电视台旗下的一家杂志社报到的,去那里做实习编辑。表现好的话,毕业后就可以留下来。路上遇见的,是杂志社的同事。一个是阿敏姐,一个是小和。

等我们爬到山顶,太阳已经暖融融地照着我们了。一个院子盘亘在山顶,阿敏姐用手指了指,喏,这就是电视台了!她再转过身去,遥遥地指了指远方的一座山峰,那就是玉龙雪山了!顺着她的手势遥望过去,越过山脚的丽江新城,越过灰蒙蒙的地平线,果真望见了一座云天一色的山峰,像天降的一道圣旨,在众山之上闪耀着圣洁的光亮!我们站在山顶,望那渺远的银色处,分明又是仰着头的,那是太阳落山的地方。

我没有将心底的感叹说出来,丽江的天可真蓝呀!玉龙雪山可真美呀!

跟着她们走进了院子,脑海里无端地多了一点什么,恍若一匹白色的骏马。

终于见着了那个联络人,杂志社的执行主编王女士。她找我简单地聊了一下杂志的一些情况,布置了工作,安排了住宿的地方。我暗自欣喜,我的办公桌紧靠窗子,窗子是一个天然的取景框,一眼望出去就是大半个丽江的景色。住宿的地方也就在院子里,便当得很。出院门没几步,大研古镇的全貌便尽收眼底。卧室的窗前,一小片树木生得标标致致。

当然,还见着了另外两位同事,美编小杨,摄影记者高力。高力是以色列人,高大英俊,一脸络腮胡子,虽然被刮净了,可那黑色的胡须根却很醒目。

在中午的接风宴上,我出了一点洋相。第一次跟外国人共事,我想跟他聊聊。怎么聊呢?我企图把我所记得的英语单词一股脑儿地端出来,再组合成短语和句子。让我郁闷的是,我搜肚刮肠了半天,也只硬生生地挤出了那最最简单的一句:你从哪来?大家听了,都微微笑了起来。王主编说,你用汉语跟他说就好了,他会说普通话的。我红了一阵脸,却不知跟一个外国人该用普通话交流什么了。只是专心地看着他摆弄相机,啪啪地拍起刚端上桌的菜肴,站在桌上拍起灰色屋顶上蓝得令人心碎的天空与紫红色的霞光。

我们坐的是二楼的雅座,站起来便可望见大研古镇绵延不绝的屋顶。鳞次栉比的、层层叠叠的屋顶,一直从我们的眼前铺到遥远的山脚,顺着山势铺到了天上。每天,我都会下山去吃晚饭,然后再顺道去古镇逛逛。所以我每天都有机会站在山顶,望望那座我所陌生的玉龙雪山。黄昏时分,红彤彤的太阳在雪山偏西的位置燃烧着,雪山之巅在火红的晚霞的映衬下,略略有一点醉意,披一身银色的锦缎。黄昏和晚上的狮子山绝少有闲人上来,有时我便像一只拢起翅膀的鸟,孤独地坐在山顶,出神地望那天边遥遥的山色。

那被众山簇拥着的银色山巅,像一个不可接近不可破解的咒语,像一个我们永远也抵达不了的意境。我是孤独的,在那么热闹的一个地方。何以解忧?唯有雪山。雪山如杜康,知人心意。我反复在心中临摹雪山,欲把它刻在心底。

我有时在四方街坐到半夜,才摸着月色爬上山来。春色尚早,天气还寒。到得山顶,我总是忍不住回头望那暮色中的雪山,虽然眼里只有一个梦一般的轮廓,心底想的却是一句古诗: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夜晚的丽江,是喧闹的,是疯狂的,酒吧街上“呀嗦、呀嗦、呀呀嗦”的叫喊声和对歌声会持续到深夜。唯有雪山,千年静默,万年如斯。

遥望山色有无中,误把人间当天上。

有两次,我俨然到了雪山的山脚。一次是去东巴谷采访已名闻云南的小明星小蜜蜂,一次是去玉水寨采访东巴纸造纸传人李传先老先生。

记得去这两个地方的途中,都要穿越宽阔的高原草甸地带,汽车跑得飞快,不像是在地上跑,像是在天上飞。除了光秃秃的山脉和生长着丛林的森林,雪山总是出落在车窗里,一会在左窗,一会又到了右窗——我们就要径直开到山脚了,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又偏离了轨道,就是进入不了它,这人间禁地。不管我们的车速是如何快,也不管我们是在峡谷里还是在平坦的草甸子里,雪山始终盘亘在群山之上,像山中帝王,或者说那些群山都是从雪山脚下绵延而来,它们是雪山放养的马匹和羊群,是雪山放养的神话。

——在玉水寨对雪山的感受尤为明显,清澈的雪山水顺着山涧淙淙流淌,金黄色的草甸子下都流着它们悦耳的声音。那声音,如月色,很遥远,却又就在脚下,就在眼前。曾经那么遥远的雪山啊,此刻就在我的目光之上,就在我正走着的山路的尽头,就在那流动着的一汪汪清水里,就在那一朵朵朝天盛开着的蒲公英的芬芳里。

目光里的雪山,活像一尊神。不,那就是一尊活神。

在活神面前,我看见山脚的树与草,都与山势保持着一个紧密的角度,偎依在神的怀里。可它们又是完全自由的,树想怎么长就怎么长,花想怎么开就怎么开。你一定在那草坡上听得到花儿们在唱歌,风中的树们在朗诵圣洁的经文。一座雪山,就像一本圣经。自由在此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不需要斗争,不需要流血,那无边的自由,像满坡满地的蒲公英的花朵,随意开放,浪漫热烈,像坡上的小马驹,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不拘一格,像天空里的飞鸟,任我腾跃,不受约束——它们像是贴着天空的肚子飞翔,出落在云中。

那自由浸透在空气里,深吸进去,肺腑生香。

在那一段日子里,我独自执行过一个任务,采访在云南颇有一些名气的土著歌手——土土。初出校门,不懂江湖规矩。王主编事前交待在采访时一定要摆正自己的姿态,你作为记者,是代表杂志社,和他是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可在正式采访前,我还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明星呢!王主编立即插话,要不要给你们拍张合影?

采访很顺利,稿子也写得快,因这一次,我就被称之为快。

小小虚名,不足为道,倒是土土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那种对梦想执著追求的精神,给我的触动特别大。大学毕业后,他很顺利地被分配到省城的一个政府部门,从事着与自己专业紧密相关的工作,多令人羡慕呀!他却为了实现自己的音乐梦想,毅然不顾家人的反对,辞掉了工作,在昆明组织了一个乐队,一心一意从事着前途未卜的音乐事业。好在经过一些年的坚持,他已经闹出了一些名堂。

上班之余,我认真听了他送给我的一张新专辑,都是极棒的原生态歌曲,有一股子野劲,很带劲儿。

王主编的经历也颇耐人寻味。她原是四川某交通局的公务员,后来辞职,先后在深圳和北京等地当翻译,年薪闯过十万大关,最后却为了割舍不下的文学情结,和男友高力来到丽江编起了杂志。我离开丽江一年后,从她的博客了解到,她又将杂志社的工作辞了,和高力一起去了以色列。

还认识一个摄影发烧友,他在丽江的外号叫砂子,也是将好端端的公务员工作辞了,只身来到丽江买了一个纳西院子,专门干起了摄影的行当。我去过他的小院,位置不算偏僻,就在四方街附近——很大的一个院子,楼上楼下好多房间。房间平日出租,价格由驴友任意给。他在院子一角用原松木搭了一个电脑架,在那里处理图片。大白天的,哪怕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大门也亮亮地敞着。

像他们这样的一类人,在丽江不是少数。

来到这里生活的人,都是懂得生活的人,都是性情中人。在此前,大家都有一段不算短的人生经历,有一天终于悟透了,我所要过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应该到什么样地方去生活!于是,他们就放下了原有的一切,来到这里,获得了新生一般。自认为处江湖之远,却又身在江湖。江湖因为他们这些侠肝义胆之人,因他们这些重情重义之人,而有了令人向往的温度。

——连在此做生意的人也是,譬如说那个被传得很邪乎,身世和他的外表一样神秘莫测的蚂蚱教授,每天就只卖6只蚂蚱,每只蚂蚱一元钱,这个铁定的数卖完了,绝不多卖,卖不完呢,也绝不恋战。还有卖木雕的师傅,只将他的作品卖给与他合得来的人,这合得来,有时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如与他性情不投,即使你出价再高,他也不卖给你。他是给自己的作品在众多的卖家中物色一个有性情的好婆家。倘若一辈子也遇不上这样的朋友,那他就一辈子不卖。那作品也就升格为非卖品了。丽江从来没有冷清过,却从来没有失去过自我。每天,都有来自全球各地的人向这僻远之地涌来,把个大研古镇和束河古镇挤得满满的,仿佛这个以玉龙雪山为中心的小城,从来就是世界的中心!难道,每一个来到此地的人,都可以在自己生活的地方,一抬头就望见玉龙雪山了么?每个人都是那么快乐,都是那么从容,都是那么散漫,都是那么自由。

我从来没有放弃努力,想把每一个来到此地的人的想法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召唤他们不远千里万里地来到这弹丸之地?又是什么让他们将过去彻底封存,而来到此地重新开始?

我想,一切都与玉龙雪山有关。不是可以从雪山上的某一个神秘之处通往“玉龙第三国”么?在这个人人向往的第三国里,“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鲜果珍品,喝不完的美酒甜奶,用不完的金沙银团,火红斑虎当乘骑,银角花鹿来耕耘,宽耳狐狸做猎犬,花尾锦鸡来报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呀!

依我看呀,这整个丽江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三国”,人人心向往之。

现在回忆起来,令我后悔万分的,就是我为什么没有跑去登一登那神山!对于一个22岁的小伙子来说,时间是多么充裕呀,多得简直花不完!可我总像一个漫无目的的醉汉,就在古镇里很快耗尽了那一个月的时间,哪里也没有去。我已忘记了站在古镇里,是否可以在仰头间一眼望见天边的玉龙雪山,却清楚地知道流动在院前屋后清亮亮的活水,都是玉龙雪山的汁液!雪山,是丽江一切生命的源泉!

更令我后悔莫及的是,我完全可以留在玉龙雪山脚下,却在一个月之后,鬼使神差地跑去了中原!毕业后,王主编联系我还要不要去杂志社,我却打算留校任教,百般推脱了!然而更富戏剧意味的是,我在留校成功后培训的第八天,突然从学校蒸发,去了一座陌生的城市!等我迷途知返时,却悔之晚矣。我从此相信了命运,以为命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可是我现在分明又感受到了玉龙雪山的召唤,好像只要我把头抬起来,就可以望见它!我可是身在湖南啊,那么庞大的一座云贵高原,当年火车气喘吁吁爬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像踩着天梯一样才爬上去的云贵高原,居然挡不住我的视线,遮蔽不了雪山的高度。它是不是又在向我发出邀请?

据说,纳西族的保护神“三朵”就是玉龙雪山的化身。这座被人格化了的被神化了的雪山,不仅在纳西族的眼里永久矗立,而且在他们世世代代的心里永久矗立。

每一个纳西人都有三座神山,一座在眼里,一座在心里,还有一座在信仰里!

如此想来,我从未攀登过玉龙雪山,或许是正确的!

神山,只能是景仰,所谓高山景行,立马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