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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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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的男孩儿斯拉维克用帽子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只小刺猬从外面跑进屋来。他进来时,爸爸正躺在沙发上,脸上盖着一张报纸在睡觉。斯拉维克走到沙发前,兴奋地喘息着说:“爸爸,你快看!一只小刺猬!”

爸爸移开报纸,仔细地看了一眼小刺猬。这只小刺猬的鼻子翘翘的,非常可爱。最重要的是,爸爸很希望儿子能热爱动物,而且爸爸自己也十分喜欢小动物。

“这只小刺猬真好玩儿!”爸爸高兴地说,“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院子里的一个孩子给我的。”斯拉维克回答。

“送给你的?”爸爸又问了一句。

“不是,是换的。”斯拉维克说,“他给了我这只小刺猬,我给了他一张小票。”

“什么小票?”

“彩票,”斯拉维克说完,把小刺猬放到了地上。“爸爸,给小刺猬点儿牛奶喝吧……”

“等一会儿再给它牛奶!”爸爸的语气严厉了起来,“你从哪儿弄来的彩票?”

“我买的。”斯拉维克解释。

“在哪儿买的?”

“在街上从一个叔叔手里买的,他卖好多种彩票呢。30戈比一张……噢,爸爸,小刺猬钻到沙发下面去啦!”

“别老惦记着你的小刺猬啦!”爸爸脸色变了,把斯拉维克抱起来,让他坐到了自己身边。“你怎么能把彩票给那个孩子呢?万一中奖了怎么办?”

“真中了,”斯拉维克说话时,眼睛还盯着小刺猬。

“你是说真中奖了?”爸爸说话的声音并没有明显地提高,但鼻子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中了什么奖?”

“一台冰箱!”斯拉维克说完,莞尔一笑。

“你说什么?”爸爸不知为什么全身颤抖了起来,“一台冰箱?!你不是胡说吧?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怎么知道的?”斯拉维克委屈地说,“我看报纸了。前三个数一样,后面那几个数也一样,一整串数字都一样!我已经会看报纸核对中奖号码了,爸爸!我长大啦!”

“你长大啦?”爸爸恨恨地说。那只小刺猬刚从沙发下爬出来,吓得缩成了一团。“你长大了,还用冰箱换刺猬?”

“我是……是想,咱们家已经有冰箱了,”斯拉维克看见爸爸愤怒的样子,也害怕了,说话结巴起来,“可没……没有刺猬……”

“闭嘴!”爸爸喝道,随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个男孩儿是谁?他在哪儿呢?”

“他就住在旁边那栋楼,”斯拉维克说完,哭了起来,“他叫谢尼亚。”

“走!”爸爸又吼了起来,抓起了那只小刺猬。“快走!”

“我不去!”斯拉维克抽抽搭搭地说,“我不要冰箱,我就要刺猬。”

“快走吧,傻瓜!”爸爸急得嗓子都有点儿哑了,“只要把彩票要回来,我给你买100只刺猬。”

“不行!”斯拉维克嚎啕大哭,“你根本买不到。谢尼亚本来不想跟我换,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跟我换的。”

“看来,你还挺有心眼!”爸爸挖苦说,“快走!别磨蹭!”

谢尼亚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他站在院子中央惊恐地望着斯拉维克的爸爸一只手拖着斯拉维克,一只手抓着小刺猬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那张彩票在哪儿?”斯拉维克的爸爸几步冲到谢尼亚眼前问道,“你这个小混蛋!给你这只破刺猬!把彩票还给我!”

“彩票不在我这儿!”谢尼亚吓得全身哆嗦。

“那彩票哪儿去啦?”斯拉维克的爸爸又大吼,“你拿彩票干什么啦?卖啦?你这个小骗子!”

“我把那张彩票折成了纸鸽子。”谢尼亚小声嘟囔了一句,哭了起来。

“你先别哭!”斯拉维克的爸爸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别哭,孩子。你说你把彩票折成了纸鸽子,那现在纸鸽子在哪儿呢?”

“在房檐上呢。”谢尼亚止住哭泣说。

“在哪个房檐上呢?”这个男人已经等不及了。

“就在那儿呢。”谢尼亚指着二楼的一处房檐说。

斯拉维克的爸爸快速脱下大衣,顺着下水管就爬了上去,两个孩子在下面神情紧张地看着。前两次他都滑了下来,后来总算是爬了上去,够到了房檐上那只发黄的小纸鸽子。那只小纸鸽子已经被水浸湿了。

斯拉维克的爸爸下来后,边喘着粗气边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彩票。原来这是一张两年前发行的彩票。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张彩票?”爸爸问斯拉维克。

“我刚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买的。”斯拉维克说。

“那你什么时候核对的号码?”

“昨天。”

“这不是昨天那期的彩票……”爸爸满脸失望和疲惫。

“那有什么关系呢?”斯拉维克不解地说,“反正数字都对上了。”

爸爸默默地走到一边,瘫坐到一把长椅上。他的心怦怦狂跳,眼前金星乱飞,他沉重地垂下了头。

“爸爸,你别难过!”,斯拉维克走到爸爸跟前,低低地说,“谢尼亚说了,不管怎么样,那只小刺猬他都送给咱们了。”

“谢谢!”爸爸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地说,“谢谢谢尼亚!”

他站起身来,慢慢地朝自己的家走去。突然一阵悲哀涌上了心头:他明白了,对他来说,肯舍得拿一台冰箱换一只小刺猬那样的心境再也不会有了。

(周广清摘自《青年文摘彩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