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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娶我,就别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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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非典过后的头一个黄金周,我打算去邻县男朋友的老家和他一起度过。

老实说,自打离开ML大酒店来这个科级小单位当打字员以来,我就一直对这里机械、死板的八小时工作制很不适应。以前在大酒店灯红酒绿、闲散舒适的生活以及酒店众多的男侍应生众星拱月般的拥绕给我那种妙不可言的、特别满足的、说不出来的舒心感觉渐渐淡入了记忆的影像中。

我以前在ML大酒店也是做打字工的。但那里的活儿比较简单,一般就是打打那些酒店客户的商品广告横幅和本酒店的一些宣传策划方面的印刷品和展板,兼或有些在本店召开的行政会议的材料,但不多。我的这种介乎酒店白领于蓝领之间的身份,往上自不敢比,但与周围的人群比较,却是酒店众多女服务员中的职员;在声誉方面,更比那些陪酒的小姐高之千仞。加之我自身优越的条件,自是在大酒店这种社会上流人士相对聚集的场所成为小城里“高层人士”瞩目的对象。我的男朋友――郊区某军械仓库士官L就是在那时那地儿与我邂逅的。

L是我们临县人。能为我所关注,在人才方面自然有它独特的魅力,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相对殷实的经济基础,在他们军械库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进入小机关打字是我父母亲大人的意思,也是他们不懈的努力所致。虽然薪水比起那里的正式员工来说,是天壤之别,但从长远关乎女性的贴身利益来看,却使我有了一个相对于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服务场所职员更为文明、更为正派的身份,只要不计较待遇的差别,也可堂而皇之地以机关白领丽人自居了。让父母亲大人更可以放心的是有了这层清纯的光环,自己的女儿就大可与她那个人魅力独特、经济基础殷实的士官对象平起平坐、分庭相抗了。

小机关总共就三十来号人,我归秘书股管,平时业务联系较多的同事就是秘书股长和小科员M俩人,凭着卓尔不凡的天生丽质在这里我也能博来男同事们青睐的瞩目。

首先是我们股长,他是我的顶头上司,四十来岁慈眉善目的,尤其是那长长的双眉,从侧面看毛绒绒地、蓬蓬松松地向前扎伸着,活像神话里的长眉大仙。这人是政务材料、机关公文写作的老手,平时挺随和,但内心却很有些城府,一副高深莫测的智者风范,据他的酒后真言:自己原来也是边疆某部正处级军官,现在给小科长牵马坠蹬也是凤凰落架、龙困浅滩。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见他的办公桌玻璃台板下面压了一幅本・拉登的像片。司机小G戏言:“玻璃板底下一般都放自己的相片,这Y股长肯定是剃了胡子的本・拉登,隐藏在了我们这里,我明儿就去中情局举报领赏。”这个中年男人身上有着成熟男性说不出的沧桑之美,这是以前在酒店里对我趋之若骛的侍应生们所没有的,所以这对我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也并不完全是男上司女属员的关系所致,我一直对股长的殷勤抱着一种潜意识的迎合心理。他平时在工作上也对我特别的关注,指导作悉心到极致;每当科里有什么宴请之类的活动,他也总是不忘约上我这个新来的临时工。这在秘书股是没有先例的,惹得司机小G不无妒意地誉我为“股长最关心的人”!

话虽如此,但所谓“最关心的人”毕竟只是别人的表面看法,其实对我最大的诱惑确是来自于机关里没钱、没话、没地位,却有才、有貌、有青春的同事M。男生女相的M是机关小字辈的普通科员,不到三十岁。要说我们的业务联系最多,我负责打印文件,完了由他盖章分发,是一条流水线。这个人内向腼腆,平时不喜欢多说话,但内心世界蛮丰富的。由于内向,开始别人一般很难了解他,我也是上班后接触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熟悉他的。别看这个人在机关的地位低下,但实际却是个很有实力的网络自由撰稿人,前不久居然还与本市政协常委、政府文化局长合著了被称为小城“市戏”的一部戏剧作品呢。有一次休息日上网,我因不信传言,特地用google引擎搜索了这个笔名,结果发现他居然在网络上与邢育森、莫一予等大家并列一栏!得亏我对文学没有很深感觉,平时也就是喜欢一些琼瑶和三毛,要不就是张爱玲,不然的话,与L出现感情危机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当然这并不是我们之间感情脆弱,或者是我自己的朝三暮四什么的。我想这是源于任何一个华夏族后代所承袭的对传统意义上的审美标准的趋同感。虽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才子佳人的糟粕早已被时髦的政治当局、思想新潮的时代骄子所摒弃,但形式上的摒弃并不意味着骨子里的东西消散弥尽,至少在我们这些北方的落后地区这些还有相当广泛的意识基础。

我觉得M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形如中国传统文化所形容的“风流才子”。男生女相,就是长得象谢霆锋、黎明、蔡国庆那样儿英俊的奶油小生,而且文学好,就一个活脱脱的当代唐寅或者陆游什么的。他自打见到我,就被我的容貌所吸引,变着法儿的讨好我,和我套近乎。每当要送我一些水果之类的东西时,还总喜欢编一些根本不能成立的蹩脚理由来圆自己的面子。我虽觉心中好笑,但一次次都不由自主地笑纳了他的水果。于是M以为得手,开始放肆起来。本性多情的他开始不断找些各种理由来打字室“公干”,今儿印些签到表,明儿借用一下微机,后儿订个材料什么的,起先我觉得挺有趣的,来来往往心怀鬼胎,又不敢明着说。

我心说:憋死你!

M也有自己多情个性不能充分张扬的阻力,那就是与股长在我跟前的“争宠”。可能是大多男人的天性吧,股长也时不时找出理由来打字室与我相聚,有时候两人碰到一起,M总是知趣的悄然离去,从不和股长一起与我共处一室。所以每当我厌烦M时,就故意在他来到门外时与股长无所顾忌地热聊一通,随即就赢来M几天不再打扰我的平静;当厌烦股长时,也照用此法。这就是我在夹缝中求生存的真道行,不信大家去试,保你百试不爽!

其实我觉得并不是自己多坏,看人难受自己乐。其实M自己很清楚,他并不能娶我,原因是相聚太晚了,看起来很年轻的他儿子已经八岁了。我清楚地感觉到:善良的本性使他在向我献殷勤时实实在在多了一层负罪感,所以他进进退退的踟蹰也不完全是腼腆所致,可叹的是他情种的天性又不以人意志为转移地把他推到了良知与感情的矛盾中。其实M也挺可怜的。唉,这就是我这种多重性格性女孩的弱点。按传统的观念来看,这明明是一个有妇之夫的寻花问柳,充其量把你当作彩旗、艳遇而已,他其实是在为自己的艳遇努力着,可我还觉得可怜,我这明明不是犯贱吗?

万能的主对自己的一切臣民都是慷慨、公允的。他赋予每个弱势的群体以优越的独特的长处来弥补,求得万物的共生与共融。主赋与我们女人的资本就是那种无价的清纯与靓丽,拥有这一资本足可以使功名盖世、权倾朝野的男人为我而折腰。谁要想拥有这种天使之美的垂青,就得拿全部的生命、全部的财富和全身心地投入来换取。这样我们女人才能终生得以衣食无虞,终身有靠,说俗一点:就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看来我得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能陷进第三者的漩涡里去,不能娶我就别招惹我!再说就是当第三者也要从维系我的工作前途考虑,给股长当。要不这样,岂不是有病?

终于,M又来到打字室,这是一上午的第六次了。我正边看书听音乐,外面刮着风,他敲门进来反手一推,岂料风助了人力。

“砰!”重重的一声,门关上了,吓了我一跳。

“小D!”他还是带着那副难为情的神色,嗫喏地唤我。

“有啥事?”我气不打一处来。

他呆住了,半晌无语。我抬起头,从他慌乱、怯懦的眼神中我看出了自己的神情是多么的吓人。

“明天五一,咱们放假,你打算去哪儿?”他停顿了一下,用他那种无可抗拒的温情的口吻问我,那神情明明是怀着一种希冀和期待。

“我打算去邻县男……朋……友的老家,和他一起度过。”我恶狠狠地特别强调了“男朋友”这三个字眼。

“……”M嘴角动了动,终于没说出什么话来,有些慌乱地转身退了出去,临行时还仍不忘礼貌地轻轻拉上门。

五一节的天气是风云与太阳并存的天气,气象术语叫晴间多云。从早上八点钟起,我和男朋友L就来到了沣峪森林公园,这是他们县唯一的国家级风景名胜区。我们一口气登上了最高峰――冰晶顶。这里遍野都是碧绿如毯的高山草甸,红红绿绿的小草野花点缀其间,宛若一幅风景画。L拉我并肩躺在了这绿毯上,然后就是一番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

“怎么,你不信我?”见我没有反应,L有些生气。

我倦怠地仰面躺着,可能是登山的疲惫使我提不起神来,只是怔怔望着太阳周围随风奔涌的流云,只觉得那云朵时而像草原上温顺的羊群,时而像大海中奔腾咆哮的怒涛,游移着一会儿遮住太阳,一会儿又挡住了远山……

“小D,你累了吧?”L温情而关切地问我。

“你说,多情是不是一种罪过?”我自己也不知怎么地,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L意外地盯着我,脸上的温情渐渐僵了起来。

“就要变天了,咱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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