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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禹锡(772~842),字梦得,洛阳(今河南省洛阳)人,唐朝文学家、哲学家,自称是汉中山靖王后裔,曾任监察御史,是王叔文政治改革集团的一员。与白居易唱和较多,时称“刘白”,白居易称之为“诗豪”。刘禹锡性格刚毅,有豪猛之气,他的诗无论短章长篇,大都简洁明快,风情俊爽,有一种哲人的睿智和诗人的挚情。其代表作有《竹枝词》《秋词》《乌衣巷》《汉寿城春望》等。
刘禹锡是中晚唐时期的著名诗人,他年少得志,博学多才,名盛一时,颇有抱负,积极参加王叔文领导的政治革新运动。可惜变革失败,他遭遇了长达二十三年的贬谪生涯,直至唐敬宗宝历二年(826)奉诏返回洛阳,其间刘禹锡深感失意之苦和流离之痛,但终究没有泯灭心中的豪迈之气。他在返回都城洛阳的途中,跋山涉水,亦歌亦行,写下了许多不朽诗篇,尽显一代“诗豪”的豁达胸襟。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是刘禹锡从和州返回洛阳,途经扬州与白居易相会时所作。刘、白二人私交甚好,白居易很赏识刘禹锡的才华,筵席之上白居易命诗一首,表达对刘禹锡的惋惜之情:
醉赠刘二十八使君
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
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
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
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题中的“刘二十八使君”即指刘禹锡,诗歌表达了对刘禹锡虽有盖世才华,却命运坎坷的惋惜之情,尤其是“寂寞”“蹉跎”两词颇有深意。在白居易看来,刘禹锡早就应该施展才华抱负,成就一番伟业,尽享得意人生,而今却备受冷落,失意潦倒,让那些庸庸碌碌之辈占尽风光,岂不冤哉?是啊,二十三年的人生时光,在贬谪和流放中度过,对一个才高志远的人来说,是多么可惜可悲的事啊!如今二十三年梦魇般的贬谪生涯终于结束,然而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也随之流逝,面对余下的人生,是在长吁短叹中颓然消沉,还是振奋精神再出发呢?我们来看看刘禹锡的回答: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弃置不蹉跎!这就是刘禹锡的回答。首、颔两联简要回顾了自己的贬谪经历,感叹世事变迁之快,流露出刘禹锡内心的凄凉和沧桑,这是无法回避的现实。颈联比喻生动、寓意深刻,诗人自比为“沉舟”和“病树”,略带俏皮的自况自嘲,化解了二十三年贬谪生涯的沉重压抑,更从自然现象中引申出人生哲理。那沉舟翻侧的地方,正有千帆竞发;那病树枝头,正有新芽绽放。这可以理解为诗人对那些后来居上的热门人物,还有那些春风得意的新贵新宠们,没有嫉妒羡慕,反而认为这是新旧交替的自然规律,体现了诗人的豁达大度。白居易诗中“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两句,为刘禹锡深感不平和冤屈,而刘禹锡却淡然看待这“寂寞”和“蹉跎”,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作回应,超越了个人的得失恩怨,以坦荡的胸襟接受现实。“千帆过”和“万木春”还可以看作是诗人坚韧品格的写照,虽然已是韶华不在,饱受打击,但依旧对未来充满向往,对生命充满热爱。千帆竞发、万木争春的动人场景,充满了生命气息,洋溢着春天的温暖,是诗人透过现实描画的美好未来,诗人憧憬着在未来的人生里能有新的建树,不折不挠,一路向前。尾联点明题旨,明志自励,“今日听君歌一曲”交作缘由——白居易题诗赠言,表明这是一篇酬谢之作;“暂凭杯酒长精神”自勉自励,饮尽杯中酒,壮行人生路!“长精神”三个字铿锵有力,没有半点犹豫徘徊,有的只是一身豪气,无愧“诗豪”本色!
弃置不蹉跎,这种豪迈乐观的人生态度,在《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中,还表现为对历史、人生的深刻领悟。在刘禹锡看来,历史和时代总是不断向前发展的,新旧交替,生生不息,正像他在另一首诗中所写的那样,“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与“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意趣相承,具有一种旷达开阔的时空感,联接现实和未来。人生也是如此,曲折也好,平坦也罢,不管是二十三年前的青春年少,还是二十三年后的两鬓染霜,都将成为人生的一个片段,而积极进取的生命精神是永恒的,不管何时,我们都要以强健的精神,抛弃怨尤,勇敢前行!
弃置不蹉跎,刘禹锡的豪迈,不仅表现在他的豁达乐观、洞察人生上,还表现在他的志趣高尚、洒脱不羁上,让我们来看看他是怎样在“陋室”之中书写人格风范的。
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刘禹锡当时被贬至安徽和州县当一名小小的通判,和州知县是个势利小人,强迫他搬了三次家,面积一次比一次小,最后仅是斗室,刘禹锡却悠然自得,毫无怨言。只是偶然想起这位势利狗官,觉得欺人太甚,遂愤然提笔写下《陋室铭》一文,并请人刻上石碑,立在门前。
这篇铭文运用托物言志的表现方法,通过写“陋室不陋”,表达了作者不慕荣利、藐视权贵的生活态度,以及超凡脱俗的高尚情趣。“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中的“德馨”两字统领全篇,意思是说由于自己德行高尚,使得陋室也溢彩流光了。你看刘禹锡在陋室中怡然自得、谈笑风生,那些小人的阴谋伎俩、猥琐把戏,都被他化于无形。是啊,对德行的仰望,对品节的坚守,正是刘禹锡能够战胜逆境,轻松化解生活磨难的精神支柱,品节高尚者自有怀、大气度,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崇高伟岸的形象。
刘禹锡在被贬南方期间,勤政亲民,与民同乐,创作了《竹枝词》等深受百姓喜爱的民间歌词,如“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岸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在再次被放逐苏州时,他奋发有为,政绩斐然,当地百姓把他和曾任苏州刺史的韦应物、白居易合称为“三杰”。
弃置不蹉跎,陋室写风范。一代诗豪刘禹锡留给后人的诗歌杰作和精神财富,值得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