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长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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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始终认为，他的离去，是因为遍地皆是的第三者介入，而今，她才知道，因着爱，也有背道而驰的可能。

一

天好好的就下起了雨，郭子欣把肩上的挎包举着，挡在了头顶，雨水还是湿了她的衣服。马路对过不远，就是公交站牌，她刚跑到十字路口，红灯就亮了。

郭子欣沐雨在等候绿灯的人群间，就是在这时，她接到了老公陈小其的电话。

陈小其去广州画画，已经大半年了。刚过去时，他每天都会给她打个电话。有时仅仅是对她的想念，有时则要她打些钱过去急用。但是后来，电话就少了，偶尔的一个电话打过来，也少了亲昵，亦不再跟她要钱。郭子欣打过电话问，陈小其说自己的画打出了市场，他能维持自己的花销了。郭子欣紧着的心就舒展开来。她倒没有担心老公生了外心，陈小其那么厚道木讷的人，又拥有一张坐怀不乱的标签脸，走到哪里她都是放心的。可是，她担心他的生活。陈小其曾有好几年把自己关在家里，足不出户地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画自己的画。他画的画摞满了整个储存间，尽管从来没卖出过一幅，他还是把自己当成画家，郭子欣更把他当成画家。她爱他。她在外上班挣钱还房贷，维持这个家，还供应着油画家的木板框架、颜料和一切相应工具。她无怨无悔地呵护着他，把他的画拍了照片传到网上，被南方的一个画院看中，邀了去那边专职画画，并包销他全部的画作。多好的事。全国就选了三十名。在成功的道路上，陈小其终于走出了一大步。他们都很兴奋。

如今的这个电话，距上次他打给她的时间，已经近两个月。这时绿灯正亮，郭子欣边小跑着过马路，边按开了接听键。

“子欣，我们，我们离婚吧。”声音有些嗫嚅，但吐字清晰。

郭子欣脚下一绊，差点摔倒。这雨，唰唰的，竟也弄出了声音。其实，她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但还是抱着什么希望，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我们离婚吧。我不爱你了。”

手机那端，老公陈小其的声音虽然较之前略带了些沙哑和低沉，但也千真万确是他。

“为，为什么？”

女人就是犯傻，此时竟还问为什么。郭子欣这句话一出口，她自己的脸都臊了一下。人家不是明明都说了“不爱你了”嘛，这不就是为什么的答案嘛。

她迷迷糊糊地上了公交车，任湿透的衣服贴着身子，竟感觉不到冷。也许此时，心寒的温度，覆过了身冷的温度吧。

公交车有些颠，郭子欣胃里难受。她刚把车窗拉开一线空隙，雨就挤进来，身边就有了不满的话语，冲撞着她。郭子欣把面贴上去，用脸挡住那雨。瞬间，冰凉的气息触动了她心灵的最末端。她清醒了。

既然爱都走了，婚姻的空壳，还留它做什么。

二

郭子欣回到家，用钥匙一开门，吓了一跳，房门竟是开着的。她急急地奔进房间，却见陈小其安然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显然自己路上接到的那个电活，就是陈小其在家里打给她的。她不认识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陈小其一身价格不菲的名牌包装，这不光没有令他的身躯更加挺拔伟岸，相反倒多了些许的呆板。还有他的脸，那上面竟然抹着什么美白类的化妆品，这令本来肤色就偏黑的他看上去有些惨白和灰暗。

“你怎么回来了？”郭子欣太过吃惊，她雕塑般站到陈小其的面前，竟然忘了换下湿透的衣服和鞋。

“回来离婚。我们现在就去办吧。”陈小其冷着脸，竟然把目光从她的身边穿越过去，望向她的后边了。

“就不能，不离吗？”郭子欣太清楚陈小其的脾气秉性了，他的说一不二，神人也奈何不得。可她如同一个大海里溺水的人在抓着一根飞鸟落下的羽毛，明知道无用，但还是心怀着一点梦想来挽救。

“不能，必须离。你换换衣服吧，我们现在走。”陈小其勾下了头，翻看着眼前茶几上的红本本。

郭子欣这才注意到，本被她放在卧室床头柜里的结婚证，已被陈小其找了出来。

“既然你这么心急，我还换什么衣服。走吧，我陪你去。”郭子欣扭过脸，生生把流出的泪又憋了回去。

陈小其掏出一张银行卡，说：“这卡里有点钱。也算是这几年你对我付出的回报吧。”

郭子欣内心一阵冲动，她为他所付出的一切，他多少钱都是回报不起的。她伸手从茶几上把那卡扫到地上，说：“我不要。你的东西你全都带走。”

他们出了门，冒雨打不到车，只好去乘公交车。这里离民政局很远，他们坐在车里的最后一排，挨着，但彼此间竟一句话都没有说。

没有跟陈小其结婚前，郭子欣的姨妈给她介绍过一位小学老师，名字叫丁岩。丁岩又瘦又弱，姨妈说，毕竟人家有个正式职业，工资稳定，家里还有房。

丁岩家是有房，三室一厅的房子，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他一个年近六十没有出嫁的姑妈，六口人，住在一起。郭子欣第一次去丁岩家，吃的是面条。饭桌正中，摆着一碗炸酱，一碗芝麻酱，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条盛好，丁岩问她吃什么卤。她内心疑惑着，随口说：“麻酱吧。”于是，丁岩在她的面条碗里，用小勺放进了两小勺麻酱。之后，就端着他自己的碗放炸酱，再之后，他就自己吃起来。郭子欣看到他们全家都各自往面碗里放了一样卤，拌好就吃起来。

吃完这顿饭，郭子欣毅然跟丁岩断了交往。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感觉离他那个家很远，离丁岩也很远。她的姨妈为此跟她闹翻，几年了，不相往来。

从民政局出来，天竟然晴了，还闪出了一个大太阳。他们彼此看着对方，都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陈小其开了口：“那张银行卡我放茶几上了，密码是你的生日。回去快换衣服吧。照顾好自己。”

婚都离了，恨又挡得了什么。郭子欣忍耐着，竟然笑了，她摇着头说：“我不会花你的钱。放心吧，没有你，我只会过得更好。倒是你……”郭子欣说到这里，再装，也笑不起来，她说：“我真不懂，还有比我更傻的女人，会爱上你。”

三

单身的日子就少不了热心牵线搭桥的人。新同事说：“我给你介绍我老公的一个老板吧，人很不错，还未婚呢。”

在“上岛咖啡”，他们见了面，竟然是丁岩。两个人吃惊过后，也就恢复了平静。毕竟同在一个城市生活，山不转，人还在转呢。只是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难免还是有份尴尬在眼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