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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诺千金替好友尽孝:用一生守候“咱爸咱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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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刚永远记得8年前那一天,他对情同兄弟的吕凯说的那句话:“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咱爸咱妈。”孰料,一语成谶。吕凯这一去竟魂归大海,扔下悲痛欲绝的双亲:一个精神失常、一个身染重症。擦干眼泪,徐刚毅然以儿子的身份走进吕家,用炽热的情怀,重筑两位老人的精神世界……

2003年2月25日中午,吉林省四平市中心医院放射科医生徐刚,突然接到吕凯的父亲吕德义的电话:“凯儿在海上遇难……没了!”徐刚闻讯如遭雷击,声音颤抖着问:“叔,你和我婶在哪儿呢?”听吕德义说他们夫妇正在梨树县第一人民医院,徐刚当即请假,拦了一辆出租车,催司机加大油门向15公里外疾驶……

徐刚和吕凯的兄弟情始于1992年。这年9月,两人就读的梨树县一中高二年级重新分班,他们被分在了理科班。此时,徐刚17岁,吕凯16岁,身材略高的吕凯坐在徐刚后面。在老师和同学眼里,他们更像一对兄弟。每到周末,吕凯就会把家住东河镇乡下的徐刚带回县城的家里改善伙食。

吕凯的父亲吕德义和母亲张玉梅都是下岗工人,他们平时生活节俭,但只要徐刚来家里,就会张罗买鱼买肉,给两个孩子补充营养。懂事的徐刚对张玉梅说:“婶,在你家我都吃胖了,心里总过意不去。”张玉梅笑着说:“在婶家别客气。你和凯儿一样,都是婶的心头肉,你们好好学,婶心甘情愿当你们的后盾。”一顿饭,一席话,让离开父母住校的徐刚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1994年,徐刚和吕凯参加高考,他们的成绩都没达到本科录取线,后来两人选择复读。可刚复读一周,徐刚就收到白城医学高等专科学校(原白城卫校)放射医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考虑到就业前景,和吕凯话别后,他前往白城读书。

第二年,吕凯再次参加高考,被大连海事大学远洋船舶驾驶专业录取。徐刚赶到梨树向吕凯道贺。晚上,徐刚住在吕家。皓月当空,柔柔的月光洒在两个憧憬未来的年轻人脸上。徐刚问:“你选择航海,有什么打算吗?”吕凯说:“我的想法很简单,海员收入高,我想攒钱给爸妈买套像样的房子。”“我也打算将来把爸妈从农村接出来,让他们享享福。”月色下,怀揣孝心的两个年轻人击掌鼓劲“为了咱爸咱妈的幸福,努力!”

后来徐刚毕业到四平市做了医生。每到周末,他都会骑一个多小时自行车,带着营养品赶往梨树,替在大连读书的吕凯看望吕德义夫妇…

1999年9月,徐刚和四平日报社校对员韩丽丽结婚,第二年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而吕凯也大学毕业,成为北京某远洋公司海员,他一年大部分时间漂泊在海上。兄弟俩靠电话保持联系:徐刚告诉吕凯,自己成了医院的业务骨干;吕凯也报喜,他从水手干到了三副……

时光静静地流淌。2003年农历正月初三,人们还沉浸在烟花爆竹的喜庆气氛中,吕凯的假期就结束了。他接到任务要出洋远航。按惯例,吕凯每次归来,徐刚都亲自去四平火车站迎接;同样,吕凯每次远行,他又会去车站送行。这一次也不例外。

站台上,寒风里,兄弟俩来了个“激情拥抱”――彼此在对方的胸膛上擂了一拳。吕凯一脸阳光地说:“我得将近一年才能回来,哥们,你又得受累了。”徐刚满面笑容地回应:“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咱爸咱妈。”说话间,火车鸣响了汽笛……

出租车终于开到梨树县第一人民医院。徐刚疾步来到病房,眼前的情景令他呆住了:吕德义和张玉梅双双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面色惨白,嘴里喃喃地呼唤着吕凯的乳名……张玉梅看到徐刚,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抓住他的衣角,嘴唇哆嗦着,半天才进出话来:“刚儿啊,凯儿…没了……”

徐刚的心一阵钝痛。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力量推着,他感觉自己就是吕凯,“扑通”一声跪在张玉梅床前“妈――你别伤心了,还有我呢,我也是你的儿子啊!”这一声“妈”,叫得张玉梅既惊又悲,哭得更是撕心裂肺。徐刚抱住她一起哭。吕德义埋下头恸哭不已……

据吕凯所在公司领导介绍,2003年2月22日,货轮航行到日本海域时,突然与一艘柬埔寨籍货船相撞,船体倾斜,船长命令吕凯和另一位水手去放救生艇。救生艇距海面17米,吕凯带领那名水手进入救生艇操作时,救生艇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坠海,吕凯与那名水手不幸溺亡……

2003年3月18日,吕凯的骨灰通过大连海关运抵国内,徐刚和吕家的几个亲戚陪同吕德义夫妇到大连迎接吕凯“回家”。儿子生前是海员,吕德义夫妇决定将儿子的骨灰撒入大海。

当天下午,海葬船缓缓行驶到指定海域,在海鸥声声哀鸣和亲人悲伤的哭泣声中,吕凯的骨灰伴着鲜花一同融进大海……就在这时,一个惊险场面出现了瘫坐在甲板上的张玉梅忽然声嘶力竭地喊:“凯儿啊,妈也跟你去”随后发疯般扑向船舷。船上所有的人都被这猝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就在张玉梅跨上船栏杆的刹那,徐刚一个箭步扑过去将她一把抱住,凄然地说:“妈,你死了,凯在天上会伤心的。”吕德义也哭着哀求妻子:“你千万别做傻事呀……”可张玉梅情绪失控,根本听不进去,徐刚只好死死抱住她,任凭张玉梅将他的手背抓出血痕……

处理完吕凯后事,徐刚才回到家。晚上,他对妻子说:“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送吕凯时说的话,我准备照顾叔和婶一辈子。”妻子没说话,紧紧地攥住了他的一只手――他知道,善良的妻子答应了。

此后,徐刚隔三岔五就去看望吕德义夫妇。然而,儿子的离去掏空了吕德义夫妇的心,尤其是张玉梅根本无法从哀痛中走出来。这让徐刚既着急又无可奈何。

2004年初春的一天,徐刚又来到吕家。吕德义说:“刚啊,我和你婶打算搬出去。”原来,这间老宅到处留有吕凯生活过的痕迹,张玉梅触摸每样东西都能想起儿子,渐渐变得有些精神恍惚。张玉梅在抚顺的外甥女了解情况后,建议他们搬去抚顺生活。

然而,新环境并没有让张玉梅从丧子之痛中解脱出来。2D05年十一长假,徐刚去抚顺看望吕德义夫妇。见徐刚来了,夫妻俩纷纷向他“诉苦”。张玉梅抱怨丈夫说:“都怪他,凯儿如果不报那个专业,就出不了事。”吕德义委屈地说:“我挣钱给儿子交学费,就算尽责任了,哪懂什么专业啊!”说着,俩人吵起来。张玉梅越说越气,最后竟砰的一声摔门走了。吕德义急忙对徐刚说:“你婶又抽风了,快跟着她!”

两人跟着张玉梅一路来到火车站。见张玉梅买了一张火车票,吕德义说“糟了,你婶又要去大连。拦住她!”说着,吕德义上前去拽妻子。张玉梅发现丈夫跟来了,瞪着眼睛大喊:“滚回去,我要去看儿子!你跟来干啥?”随即甩开拎包冲吕德义劈头盖脸一顿乱砸,吕德义像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任妻子的包砸在头上、肩上,眼里满是泪水…

这时,徐刚气喘吁吁地冲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吕德义。张玉梅这才住手,吃惊地说:“刚儿怎么也来了?快回去,婶去看凯儿。”徐刚转过身:“婶,我陪你去大连看凯。”说着,他摊开右手,掌心里是一张车票…

在大连的海滩上,张玉梅面朝大海呆坐着。前面那片辽阔的海域,就是当年儿子骨灰撒落的地方。徐刚将花瓣撤在海面上,俄顷,海浪就把寄托着哀思的花瓣带到了大

海深处……张玉梅望着大海哀哀地说:“刚儿啊,凯儿走了,婶活着还有啥意思?”徐刚不觉一阵难过:“凯走了,我心里一样难受,他就像我弟弟,我做梦都梦见他。如果我们死能换得凯生还,那我们死十个来回都愿意……”

徐刚的话,让张玉梅心有所动,她抹着泪说:“刚,你的话婶听进去了,可婶就是想儿子啊!”徐刚的眼圈红了:“婶,你就把我当成凯吧!以后,我就叫你‘妈’。”张玉梅急忙摆手一“我认你这个儿子,可你还是叫我‘婶’吧!”徐刚有些疑惑,没再多问。

从抚顺回来,徐刚就张玉梅的行为咨询,精神科医生。医生告诉他,这是种轻微精神疾病,患者因生活重大改变受到刺激而产生精神障碍,通过药物治疗和精神抚慰,可以治愈。徐刚把医生的话在电话里告诉了吕德义,并按医生处方开了药,给张玉梅寄了过去。

一段时间后,吕德义告诉徐刚,张玉梅闹得没那么凶了,但还是整天念叨儿子。看来光靠药物不行,吕凯的离去让张玉梅的精神支柱轰然倒了,要想让她摆脱痛苦,必须重铸她的精神支柱――要有一个人填补她心中儿子的位置,这个人只能是自己。于是,徐刚有了一个想法――把吕德义夫妇接到自己身边,由自己照顾他们。

就在徐刚为把吕德义夫妇接到身边后如何安置犯愁时,2007年,他的一位亲戚在铁西区开发了一处楼盘,说可以按超低价卖给他几套房子。徐刚有了打算:在这里买三套房子,把吕德义夫妇、父母、岳父母接过来,他和妻子就不用分散照顾了。于是,他拿出全部积蓄,给吕德义夫妇买下一套100平方米的房子。而另两套各100平方米的住房房款则由他父母、岳父母自己出。

三套房子的钥匙拿到手,徐刚才发现,房子分别在二楼、四楼和五楼。而二楼那套房子最好,窗前开阔,有一个80平方米的平台。让谁住呢?徐刚把父母、岳父母找到一起“开会”。他开门见山:“你们都是我爸妈,岁数也大了,二楼住着最合适。可是,我想把二楼留给吕叔吕婶……”“对,我们举双手支持。”还没等徐刚把话说完,父亲和岳父就拍了板。徐刚感动不已。房子的事定下来后,他又跑去抚顺,请吕德义夫妇回四平定居。

四平毕竟是老家,吕德义夫妇动了归乡的心思。但张玉梅有顾虑:“刚啊,我们再去,你和小丽得多受累呀!”徐刚笑了:“只要你和叔好好活着,过好每一天,我就高兴。而且,能让你们住大一点、好一点的房子,也是凯的愿望。”徐刚朴实的话令张玉梅顾虑顿消,她答应回老家。

吕德义夫妇得知买房子的钱是徐刚出的,要把钱还给他。徐刚说:“你们就住着吧!这房子就算我孝敬二老的。”张玉梅说:“你的心意叔和婶领了。你要管一大家子人,压力太大了,我们怎能再给你添负担呢?”随后。张玉梅用徐刚孩子的名字在银行开户,把钱存了进去,说留着给孩子将来读大学用。

吕德义夫妇搬进新居后,徐刚每天都要过来看他们。逢年过节,他会买来鸡鸭鱼肉,在吕家做一大桌子菜,并把父母、岳父母一起请过来聚餐。赶上吕德义或张玉梅生日,他会提前张罗,给他们庆祝。渐渐地,吕德义夫妇变得乐观、愉悦。2009年4月,徐刚带张玉梅去医院检查,精神科医生确认张玉梅的精神状态已恢复正常。徐刚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吕德义。吕德义激动得直掉眼泪。然而,厄运却再次降临这个家庭。

2010年2月24日,吕德义忽然吃不进东西。徐刚夫妇急忙带他去医院检查。专家确诊,吕德义患有小细胞肺癌,已是中晚期。徐刚经过缜密思考,决定把吕德义的病情告诉张玉梅。惊闻丈夫患癌,张玉梅泣不成声,哀叹自己命苦。徐刚说:“婶,这个时候,你要配合我,千万别在我叔面前表现出悲观情绪。”张玉梅哭够了,擦去眼泪说:“你叔的病,你说咋治就咋治,婶听你的。”

3月8日,吕德义住进四平市中心医院。化疗是痛苦的,吕德义的头发掉光了,腹部疼痛难忍,情绪也变得急躁起来。他别的东西吃不下去,就想喝小米粥。张玉梅在家给他熬好端来。谁知他刚喝了几口就不喝了,嫌粥没有黏稠的感觉。气得张玉梅把汤匙一扔,生起了闷气。

这一幕恰巧被徐刚看到,他端起粥碗尝了一口:“唔,真香!”说着拿起汤匙,一口一口地给吕德义喂粥。吕德义不好意思了,自己接过碗喝起来。张玉梅嗔道:“这老贱骨头,只顺着刚儿的。”吕德义笑着看了徐刚一眼。从他的眼神中,徐刚读出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信任和依赖,心不由得一颤: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要像亲生儿子一样,跟老人在一起。

7月2日,吕德义成功接受了伽马刀手术。11月2日,徐刚陪吕德义夫妇去北京阜外医院复查,结果显示吕德义肺内的阴影完全消失了。徐刚立即跑到走廊,拉起坐在椅子上等待检查结果的吕德义,兴奋地说:“叔,你的病好了!”吕德义揉揉眼睛,又掐了掐胳膊,呵呵笑着说:“真的?我都摸到阎王爷的鼻子了,是刚儿和医生把我拽回来了。”张玉梅说:“刚儿啊,你叔说得对,要是没你,你叔和我也许早就去阎王爷那报到了。你就是我们的亲儿子啊!”

徐刚忽然想起那个疑惑,说:“婶,你为什么不愿我管你叫妈呢?”张玉梅泪如泉涌:“其实,婶巴不得你管我叫妈,可是,婶这个人命硬,已失去一个儿子了,怕你管我叫妈,我再失去……婶不是迷信,婶是想要你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你就永远管我叫婶吧!”

徐刚明白了,这是老人在保佑自己,只有深爱儿子的母亲才会这么做。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叔,婶,你们永远都是我的亲爸亲妈!”说着,他张开双臂,将两位老人紧紧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