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鳄”清风自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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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坐的朱勒・斯匹儿曼 （Jules Speelman）先生，是中国古代艺术品收藏叱咤风云的人物。

这两年，他正受着膝关节多次手术的折磨。现虽已大好，恢复至从前风般疾步，但跛态的无奈，仍可得见。

“想看看真正漂亮的佛像吗？那就帮我搬出来吧，我也想了解一下你的看法？但他真的很沉，我恐怕刚动过手术的腿还撑不住！”

求之不得地想见识一下这位古玩泰斗的宝藏，正暗自偷乐，未及回答，他便疾步进入地下室的库房，我紧随而至。一团耀眼金光迎面袭来。“哇噢！我想我该戴上墨镜。”说着便伸出手，试图掂量这尊78公分高的铜鎏金释迦牟尼像的重量……

地下室会客间，移置在陈设台上的这尊14-15世纪的释迦牟尼像岿然不动（图1）。对于这尊彰显中部最具艺术价值的圣像，业界其实并不陌生。

2008年3月19 日，这尊估价150-250万美元的佛像，在纽约苏富比的拍卖图录上荣尊封面。彼时，美国正处于经济危机的边缘，斯匹儿曼先生幸运地以138.5万美元标得，低于预期。去年，友人询其价格时，他已索至1，000万美元。

“你觉得怎么样？”他蓦然发问，眼神中透露着犹太人特有的机警与敏锐。

“太华丽了！精湛的工艺和难得一见的尺寸！记得当时拍卖图录上标的年代是15世纪，但从扁窄精细的莲台座和丰腴的下颌等看，可以判定为14世纪的作品。”我由衷欣喜地赞叹着。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而且他是我所见过中部在那个时代最为精美的，不是吗？”他按捺不住喜悦，眼神中闪着熠熠光彩，开始兴奋起来。接着问道：“你怎么看中国古董市场和佛教艺术品市场的未来？仍然是以宫廷和鎏金造像为主吗？”

这是欧美人的常规提问，被反复质疑。我们也相对熟悉：

2008-2011年期间，各种投机与资本的合谋，在以字画和当代艺术为主的几个版块，的确造成井喷式长。但在遭遇经济紧缩的逆流以及对作品本身价值的认真反省后，投资与收藏均回归理性；佛教艺术品，侥幸在这场豪赌中未成为贪婪的筹码，因而具备更广阔的市场空间。

对于佛教艺术品的市场复兴，时光则需回转到2006年秋季。始作俑者斯匹儿曼先生以14件永乐、宣德宫廷佛教造像（图2），勾忆起收藏者剪不断的皇室情节。在千百年来，凡是出自皇家的艺术品，即是审美标准的渲染下，忠义的奴性蒙蔽了双眼，故事汇情境的奇葩在这年重新绽放。未了解佛教艺术深层内涵的人们以其特有的热情，促使这批在2003年“非典”期间，报价仅5，000万港元的造像，在香港苏富比“佛华普照―重要明初铜鎏金收藏”专场拍卖中以3.43亿港元的最终价，成为佛教艺术品专场最高而载入史册，继而拉启国内佛教艺术品收藏的风起浪涌。来势汹汹的热潮虽说猛烈，但由于认识基础的薄弱，真伪之辨，致使各路“专家”各执一词。市场自此赝品泛滥，狗尾续貂之事难断。

2008年后，佛教艺术品积重难返。宫廷佛造像悄然沉寂，风光不再。直至2012年，早期佛像与本土佛像，以其艺术特有的内在感召，逐渐被市场接受。但时值今日，流光溢彩的金铜造像，仍主导着市场审美取向。

2012年3月20日，纽约，11世纪45.4公分铜鎏金莲花手菩萨立像（图3）以250万美元成交，高出估值10倍；10月30日，瑞士科勒公司拍出的丹萨提寺风格（14、15世纪），32公分高的铜鎏金尊胜佛母像（图4），以324万瑞士法朗，约合2，300多万人民币的高价被华人标入囊中，夺得2012年藏传佛像排行榜高价头筹；12月17日，巴黎，19世纪的白财神像（图5），像高42.5公分，估价仅4，000欧元，最终以132.7万欧元成交，溢出估价330倍，同样被华人购得。佛像市场的未来，自不赘言。

在我尽数这些看法时，斯匹儿曼先生一直默默地听着。呷了口红茶后，若有所思地说： “是的，佛教艺术品异军突起。诚如伊斯科那茨（Eskenazi）去年12月19日，在巴黎佳士得，无所畏惧地以超估价45倍，7，000多万人民币标下13世纪木雕观音像（图6）后所说：中国瓷器、字画都已高达数亿元，然而代表华人文化艺术与核心精神的佛教精品却低迷未振，是极反常的现象。不要忘记，这类中国木雕、石雕佛教造像，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即与青铜器同样举足轻重，是其它品类未及的海外重要流通对象。”话音未落，他便指向刚费力搬出的这尊释迦牟尼像，扬着眉毛，狡黠地说：“我完全同意 Eskenazi 的观点，所以这尊佛像，现在是1.2亿人民币。是的，在过去的几个月，我的确有过比目前低很多的报价，但现在市场不同了，我相信佛教艺术品的未来，也相信中国未来的买家！”

价格逐年递增，是国际老牌古董商的经营特色。

朱勒 Jules 在乐享其父阿法德・斯匹儿曼（Alfred Speelman）于1970年代所栽植的这片福荫的同时，更多地继承了犹太家族特有的金钱训诫。艺术品价值与价格的特殊关系，在这一领域的界定，则要倚仗艺术品天然所俱的：精美程度、文化背景、制作材料、传承有序等诸多标准的集结，以及全球市场良性的认知，才能成为价格节节攀升的坚实基础。

海外深厚的收藏背景，先天的占据了作品与资本的对接。价值认定的多层比对，无可否认是海外从业者相对成熟。

不能说斯匹儿曼的价格是狮子开口，这是源于比对后的价值认定，虽说超前，但他坚信很快的将来即可出手。

他信手由柜上取了张照片。那上面是尊看起来50多公分的早期青铜佛像，大约八九世纪。

“这尊曾多次出版，留传有序，是流通市场中这一时期最顶级的作品。当然，我目前的售价是1.5亿人民币。怎么样？想看看吗？但这尊也很沉，你得进去帮我。”

欢喜雀跃的我，又一次进入充满顶级古代艺术品的私家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