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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秋色染尽层林、染尽山头之际,我和朋友又一次来到了位于北京市怀柔区的慕田峪长城。缆车带着我们登上了百多米高的山峰,只见秋天的慕田峪长城像画师的调色板,满山的树木或绿或红或黄,令人流连忘返。
我们边走边聊,笑声不绝于耳,忽然听到后面有人招呼我们“能麻烦给照个合影吗?”我回过头,一个年轻的男孩正用流利的英语和身边的外国人介绍着长城的历史。我迅速地在大脑中搜索,仅用O.1秒,是,没错,是他!我第一年工作教的那个孩子!李强!还是那个熟悉的眼神,还是那个黑瘦的脸庞,只是个子长高了,轮廓也更鲜明了。
“王老师,这是我的客户,嘿嘿”他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客户??”我很惊讶,他可是才刚大一吧,怎么?做生意了??
“我是兼职英语导游!”李强一脸兴奋。
“英语导游?”我愕然了。
“是!王老师!”
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次英语早读课上。英语刘老师轮流看两个班,最后的几分钟让大家默写课文,我正好路过我们班教室后门,透过玻璃,看到的是一排排认真默写的背影,正想离开,突然发现第一排有个脑袋不太协调地低了下去,仔细凑近一看,是李强,他想看书!我无法想象是这个老实的黑瘦的男孩,他可是我们班的班干部!我不禁皱紧眉头,怒火陡然升起:太过分了!我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他面前夺走他的默写本:“你站起来!”他吓了一跳,沉浸在默写中的其他学生也被我的声音吓住了,都转过头看李强,有疑惑,也有无奈,李强极不情愿地站起来,脸上表情有点僵硬,也有点冷漠“你为什么作弊?”我愤怒地吼道,李强白了我一眼,嘴抿得紧紧的,似乎还很无辜的样子,可我已经怒不可遏了。他斜了我一眼,眼神极不友善,紧抿的嘴里蹦出三个生硬的字:“我没有。”
“我都看见你看桌肚里的英语书,你还说没有作弊?”我也急了。
“我没有!”他近乎咆哮道,他的突如其来的反抗让大家都惊呆了,因为他平时是那么安静沉默。这时,刘老师已经从隔壁班过来了,看到此情,她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使劲地捏了捏,另一只手轻轻地拂着我的后背,同时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用轻松的口气说道“李强,你来把帮老师把默写本收齐放到办公室好吗?”看着刘老师的眼神,我突然意识到怒火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将事态严重化,师生的冲突是不可能打开学生心灵的。我停顿了几秒,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尽量让情绪平静下来。
回到办公室,我久久不能平静,细细回想有关李强的点点滴滴。李强,我们班唯一的住宿生,虽说英语不太好,但正直踏实,荣誉感强,被大家一致推选为纪律委员,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好孩子怎么会作弊?年轻气盛的我想到了联系他的家长,和他父母告一状。我迅速找到通讯录,连拨了好几遍他爸爸妈妈的手机都是无法接通,只有拨他们家的宅电,还好打通了,是李强爷爷接的,我就把今天的情况和李强爷爷说了,并且也和他说了联系孩子父母没能联系上的事情。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老人才缓缓地告诉了我下面这些事。
原来李强父母都是国家人员,常年出差在外,只有爷爷陪着李强,爷爷深感责任重大,因此对李强一直非常严格,从小就培养他独立顽强的性格。李强爷爷退休前是数学老师,他的数学也一直是爷爷的骄傲,但是英语学习爷爷却帮不了,李强只有靠自己,但因为爷爷家在郊区,和城区的孩子相比学到的东西还是少一点,小学阶段暂时显现不出来,但一入中学他就感到强大的压力。好几次周末回家,给爷爷看了英语作业和练习,爷爷都是皱着眉,小小的李强为了不让爷爷生气,就萌生了走这样的捷径,却殊不知这并不是真正能学好英语的方法。
中午,我买好两份午饭到办公室,然后把李强叫了过来,孩子梗着脖子,似乎像一只做好战斗准备的“小公鸡”,然而当我们一起坐下来吃饭时,面前的这个黑瘦的小小的男孩眼眶逐渐红了,头也埋到了胸前,向我承认了错误,但是他说他真的想学好英语,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学英语,有问题也不敢问同学。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擦去眼泪:“好孩子,其实你应该感谢这次‘作弊’,否则老师永远也不知道你有困难啊?”李强疑惑地抬起头,但看到的是我坚定的眼神,他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从那以后,我时刻提醒自己,每一个孩子我都得关注,一定要做到深入了解每个孩子及他背后的家庭,时刻关注孩子的情况。那天之后,李强也在班上做了反思,我也立即在班里安排了互帮互助的学习小组。慢慢的,李强在大家的帮助下逐渐在英语课上发言了,成绩也提高了不少,有一次还报名参加英语短剧表演了呢。我很欣慰,遗憾的是后来因为工作调动,我只教了一年便离开了他们。
“王老师,王老师?”李强使劲摇着我,一下就把我的思绪拉到了现在“咱们俩先拍个合影吧!”
“好,好!”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孩,我心下一阵暖流。
“You are so nice!”旁边的外国友人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镜头前,我和李强笑得格外灿烂,身后是秋天里最美的慕田峪长城,她像是果子的海洋,那一串串随风摇摆的糖梨挂满枝头,板栗裂开嘴像在跟游人微笑,满树的核桃也似向你诉说着成熟的喜悦……
(作者单位:人大附中分校)
(责任编校: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