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印度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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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是农业大国，70%左右人口居住在农村。近10年来，印度经济一路高歌，“大放光芒”，年均增长8%。印度城市受惠于经济的高速发展，焕发出勃勃生机：高楼林立，道路宽阔，车水马龙，地铁开通，腰包鼓起来的市民开着私家车，每逢假日便举家外出旅行。印度城市的新气象让人感慨：这个古老的国家正在焕发新的活力，“印度崛起”看来不是神话。作为这个国家的“衣食父母”，印度农村是否也受惠于经济的快速发展，也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新局面？带着这个问题，记者前不久走进了一户印度农家。

旁遮普邦位于印度西北部，是印度最大的“粮仓”。旁遮普的意思是“五河之地”，因为在这块土地上有五条大河流过。水资源充沛，再加上平坦而肥沃的土地，上世纪60年代印度政府在这里首先开始影响深远的“绿色革命”。该“革命”就是要“革”掉饥饿的“命”，为此印度政府在这里兴修了许多大型水利工程以及其他农村基础设施。“绿色革命”过后，印度由粮食进口大国摇身一变成为粮食能够自给的国家，而且还略有剩余，可以出口。因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和中央、地方政府的大力扶持，该邦农业一直在全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农村基础设施领先于其他多数地方，农民的生活水平自然也高于全国农民的平均水平。正因此，记者驱车来到距离该邦首府昌迪加尔100公里处的帕纳村。

帕纳村位于田野中央，距离邦级公路一公里左右。从邦级公路通向村里的公路也铺着柏油，很平坦。村子不大，有100多户人家。两条大街十字交叉，村中央是一片空地，被称为“广场”，是村里集会议事的地方。大街两侧二层楼房一字排开，整齐有序。正是农忙时节，村子里几乎没有人。记者来到麦田，有一家人正收割小麦。45岁的男主人辛格告诉记者，他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辛格一家和村里大多数家庭一样，没有自己的土地，是当地几家地主家里的“长工”。“这都是一个地主的土地”，辛格用手指着一望无际的田野说道，“这家地主有120英亩土地，长工有100多人”。地主用粮食来支付长工的劳动所得，所给的粮食根据当年收成而定。辛格一家在好的年成可以领到3000公斤粮食，遇到歉收年景只有1000多公斤，仅勉强够糊口。辛格一家的生计主要靠农闲时节打铁卖铁器的收入。由于手艺好，这个村的铁制品在市场上销路一直很好，因此村民们的生活大都过得不错，不仅纷纷盖起了砖瓦房，有的还买上了摩托车。

在辛格三个孩子的簇拥下，笔者到了辛格家。辛格家是一座二层小楼。推开低矮的院门，是一个不足5平方米的小院子，院子里一头牛和一只山羊在溜达。但小院挺干净，一楼库房中央是一个铁皮粮仓，粮仓一侧靠墙停放着一辆崭新的女式摩托车。辛格夫妇的卧室10平方米左右，有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张很旧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台21英寸的中国TCL彩电。三个孩子的卧室则贴满了大幅电影明星照片，其中有一张是中国的武打影星成龙。辛格家没有卫生间，只是在二楼有一个冲澡的小屋；也没有正式的厨房，只是在院子一角搭了个简易的棚子，由于烧木柴，灶台被烟熏得黑黑的。

辛格的大女儿丽塔今年18岁，马上要出嫁。库房几个大柜子里装的都是嫁妆，多数是衣服，还有一些首饰，摩托车也是陪嫁之物。“我们这个地方陪嫁之风非常盛行，嫁一个女儿至少要10万卢比（一美元约合40卢比）的东西。嫁不起啊！”辛格叹了口气，这是记者第一次看到他唉声叹气。但他很快又变得快乐起来，说：“好在亲戚朋友多，东借西借的，总算把嫁妆凑齐了。现在好了，就等着下周出嫁了。”据他介绍，当地农民一生最大的负担便是嫁女，如果一家有三个女儿，父母这一辈子就算完了，根本没有好日子过。因此，重男轻女之风非常严重，童婚现象也很严重，因为越小出嫁女儿，陪的嫁妆越少。

丽塔看上去很高兴。她对记者说，虽然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她和未婚夫见过几面，感觉还不错。她在当地政府学校读到10年级便辍学了，会说一些简单的英语。“虽然政府学校学费很低，但我们家三个孩子同时上学，负担还是挺重的”，辛格很是伤感地说，“大女儿特别懂事，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主动放弃学业，好让弟弟妹妹上学。她学习特别好，我对不起她”。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设法让儿子和二女儿读完高中，“如果儿子学习好的话，一定要供他读大学”。辛格的妹妹有一个儿子大学毕业之后，在迪拜工作，每年能给家里寄两万多美元。辛格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像这个外甥一样有出息。

（作者系《人民日报》国际副刊主编、《人民日报》前驻印度首席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