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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结局的拍虎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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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的华南虎之争,其意义已经远远大于华南虎本身的真伪

正龙,52岁,陕西镇坪文彩村人,秦巴山林深处土生土长的农民。许多年以来,他上山捕过猎,进城打过工,日子过的清贫、简单。

2007年10月3日,周正龙自称,在村后山林里一处名叫神州湾的山崖旁,遇见一只老虎,并拍下照片。

那沓照片,一共71张,画面上,密林之间,一只斑斓猛虎侧身卧地,圆睁双目,注视着镜头。

10月12日,陕西省林业厅举行新闻会,将这些照片公诸于众,并正式宣布,野生华南虎再现于世。

给众人带来奇迹的周正龙,从一个普通的农民,瞬间成为众人皆知的明星。

随着荣誉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质疑之声。一些人用科学精神和技术素养做担保,声明“照片有假,这是个骗局”。

“没想到那些照片惹来那么大的麻烦,难有安静。”周正龙坐在自家披着黄泥巴的屋墙前,择着萝卜叶子,嘴上叼着的烟头忽闪忽闪,腾起阵阵烟雾。这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后,争论仍未平息。日子要变成什么样?周正龙看不到答案。

拍 虎

“山上有老虎,外面的人怎么就不相信呢?”周正龙拿着行将燃尽的烟蒂,又接了根烟,一毛钱一根,他一直抽这种烟。

许多年以来。陕西省官方直没有放弃寻找野生华南虎。每年春冬,大雪过后。便是寻虎的好时机。

2007年7月14日,陕西官方公布了一份“陕西省镇坪县华南虎调查”,认为在陕西、湖北、重庆等三省市交界处秦巴山区镇坪县的亚热带丛林中,仍有一定数量的野生华南虎存在。

“他们(调查组的人)答应我,拍到老虎,奖给我100万呢。”周正龙有些兴奋。他开始更加频繁的上山,一个人,背着网兜,里面放着干粮和水,一把匕首,还有那部花70元从镇坪街上买的胶片相机。每天凌晨3点,他便离家上山。

“周正龙倔得很,你劝他也没用。”妻子罗大翠说“半夜三更陪着他起床,不能说话,他这样经常上山的人,出门前不许人乱说话,有忌讳。”

这个45岁的农妇在丈夫寻虎的几个月里,很少说话。“没啥好说的,他那些老虎的事情,我一句也不想听。他就知道老虎,家里的田啊猪啊都不问了,哪天让老虎吃了他,就死心了。”

9月26日,周正龙端着那部70元的相机,兴奋地对罗大翠说:“总算让我拍到了,真正的老虎,厉害得很。”罗大翠没有理他。

周正龙揣着相机,到镇坪县里找经营喷绘店的妻弟谢坤全,让他帮着洗照片。结果相片都是模糊的,连老虎的影子都没有。首次拍摄失败,周正龙颇为懊恼,但并没就此放弃。他又找到在镇坪县经贸局做局长的另一个妻弟谢坤元,借了两台相机,一台胶片,一台数码。

10月3日凌晨3点多,周正龙带了两台借来的相机,又摸黑上了山。这天下午3点多,他自称拍下了一组华南虎的照片。正是这些照片,日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质 疑

2007年10月12日,周正龙拍下的虎照,在陕西省林业厅的新闻会上公布于众。那天,周正龙梳着整齐的头发,穿上崭新的衣服,站在一干“长枪短炮”前,接受了政府给他的荣誉证书,还有2万元奖金,“真是开心,像做了大英雄一样。”

周正龙期盼的幸福生活没有如期而至,非议和责难却铺地盖地而来。10月15日,天涯社区的贴图专区里出现了一个帖子,《陕西华南虎又是假新闻?》,平地起波澜,一场全民参与的打假行动拉开大幕。

“那几天里,一拨一拨的记者找上门,上来就问,你照片是假的吗?”周正龙说,这让他很恼火,“我拼着命拍来的照片,你们却乱说。”

起初,他并不反感记者。他会在堂屋正中央的桌上摆出省林业厅颁发的奖状。他坐在一旁,付了采访费的记者,可以随意拍照。周正龙一遍遍给记者们回忆自己拍照的惊险一幕,期望就此打消众人的疑虑。但是很快,他发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每一早起床,推门一看,周正龙便会发现,数十位背着大包拿着相机的年轻人已在门外守候。

“哪也去不了,就坐在家里,跟记者讲话,烦。”周正龙尽管心里很烦,面子上却不怠慢来客,端茶,倒水,有时也会留记者在家吃饭,或者住宿。12月10日,周正龙回忆起过去的两个月,仍然感到无奈。

在迷上寻虎之前的许多年里,周正龙曾经是个出色的猎人。他捕猎的绝技是下套。在村子里,他被人称为“套匠”。

“我做下的套,可是绝好的陷阱,管它野猪还是黄麂,都逃不掉。”周正龙有些得意。在秦巴腹地镇坪这个山城,周正龙长久以来享受着别人的尊敬。文彩村村长陈树仁说,在村子里的猎手中,周正龙算是厉害的。

不了局

虎照风波越闹越汹涌。

中科院植物研究所首席研究员傅德志发表公开信,劝周正龙“早日自首”,并以“脑袋担保”的赌注,坚称周正龙所拍野生华南虎不过是伪的“纸老虎”。

对此周正龙并不畏惧,他几乎吼着对记者们说:“让他拿脑袋来,看谁的脑袋挂得久,如果照片作假,我可以去坐牢,儿子也可以坐牢。”

11月16日,网友们发现了年画虎,这一消息让周正龙颇感刺激。“都是在瞎说,拿着我的老虎去做的年画,还来害我,我要告他们。”

无论外界争议如何,都不影响他以一个明星的姿态出现在公众面前。他开始不停地接到电视台节目录制的邀请,有时甚至半夜也会接到记者的采访电话。而聪敏的网友则为他创造了一个成语一“正龙拍虎”有两个释义,一是意指某人或某集团为利益驱动作假,被揭穿后还抵死不认:二是指社会公信力缺失。对此周正龙显得无所谓“成语是他们随便造的,就是在胡闹。”

他有了自己的律师,前后多次去公安局报案,并因为一家国内知名网站公布了他的虎照,打算与对方对薄公堂。

一些企业也来找周正龙。广东顺德一农庄请周正龙去拍老虎,月薪3000元,包吃包住。另一家本省的酒厂,则派出3名工作人员,上门邀请周正龙做产品代言,没等周正龙明白是怎么回事,来者已经将几张酒厂的广告贴上了周正龙家的堂屋墙壁上。

11月25日,在镇坪县城,前来调研森林防火工作的陕西省林业厅副厅长朱巨龙,特意接见了周正龙。朱巨龙当面夸奖了他,称他是拍虎的英雄。很多围观的人上来要和周正龙拍照合影。周正龙一脸严肃,但并不拒绝。“那时,我心里总算好受些,厅长都来支持我,那么多人看重我。”

两个多月来,争论仍然没有停息。人们从一开始对虎照本身真假的争论,逐斩深入到对当地政府公信力的质疑。“他们怀疑政府里的人与我串通,做了这些假的老虎照片,真是胡说。”周正龙面对这些没有尽头的非议,异常愤怒,“为了拍到虎照,我差点丢了命。”他一遍遍的说着这样的话。

12月中旬的一天,凤凰卫视的两名编导特意赶到镇坪,找到周正龙,邀请他参加《鲁豫有约》的节目录制,周正龙一口回绝,理由很简单“都那么久了,你们还在说这事。说什么?照片就是真的,说一万遍也是这话!”但是,2天后,他还是答应了对方,一同踏上北上的火车,“人家大老远来,总还是不能失礼。”

此时,关于华南虎的争论还没有完,那些怀疑虎照有假的人们依旧在问:“造假的是谁?周正龙会不会只是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