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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照生命个体则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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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动乱年代逝去化为青史中的无情文字几行,当圣贤之言拓铭变成血液中的冰冷教条千样,当贞节牌坊斑驳成为游客照中的阴森背景无数,我们需要艺术――去关照生命个体的内心与挣扎,去为不进青史的平凡人物唱一曲镇魂歌。黄梅新戏《徽州往事》试图以“一个平凡女子的故事,折射出一个曾经的动乱时代的缩影”。但是在我看来,无论此戏的野心有多么大,无论戏后的各式评论有多么强调“时代镜像”、“历史精神”、“现代性关照”,最终艺术仍然要归于艺术,无论再宏大的视角和主题,最终都要回归到生命个体的内心――一场女子的内心戏,一个女子的呢喃和独白,故此戏强调宏大则必败,关照生命个体则动人

《徽州往事》以“寒冬腊月,鸿雁传书盼团圆”开篇,却以“春和景明,破镜难圆愤出走”收束。全剧跨度长达19年,剧情简单,结构明晰,高潮迭起:一写时代动荡、匪患四起,舒香踏上寻夫路;二写夫君生生死死往复,舒香喜喜悲悲徘徊;三写天意弄人舒香再嫁,柳暗花明二贤让妻;四写舒香之悲无人见,收拾包袱出村口。寒冬腊月,鸿雁传书,恰逢丰年,十载再团圆;却噩耗传来,无奈断人肠;官兵缉拿,南匪是其夫。由此一喜一悲铺垫完毕,戏才拉开了真正的大幕――舒香流亡寻夫路。社会动荡固然是造成舒香悲剧的一大原因,然而比社会动荡更为骇人的,却是人心:春秋代序十九载,舒香再嫁后却又逢君。汪言骅十九载重逢妻,却对面相问不相识,得知舒香已为他人妻,叹命运作弄人,别无他言,让;罗有光患难之中怜惜舒香,百般怜爱续香为弦,一旦知道其前夫未亡,他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二话不说,让;两个君子再三让妻,唯独舒香之悲无人见,女子如物轻抛舍。至此,此戏三人皆有切肤之痛,却竟都无可奈何,看来剿杀了好人舒香的,除了社会之动荡,也在于好人的虚伪与无为。此一情节,真正是引人深思的。

此戏种种,最终重心都落于舒香的内心。故舒香的内心戏,舒香的呢喃与独白,正该是此戏最为关键之处。南匪捉拿汪言骅,舒香闻听其夫未死,心中一喜,竟全然不顾其夫是否通匪,此节可见舒香之痴情;替罪羔羊苦来当,舒香贿赂押送兵丁,在兵丁反悔之时妙口生花,软硬兼施,成功逃脱,可见其睿智与外柔内刚;她在罗家之内当仆人,怀中抱着他人儿,遥思亲骨肉,母爱于她似一座大山压心头,又化作柔情似水疼爱眼前幼儿;正是她的善良与勤劳,让罗有光对她心生爱意,执意迎娶,舒香却百般拒绝。休书不到无言再嫁,前夫无信不做二女,看似为贞节观念所左右,却也是舒香之专情。此剧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乃是舒香之出走。两位夫君心中不舍却虚伪让妻,正是置舒香于非人地位。她十九载眼泪和着黄连往肚子咽,十九载盼团圆却等来左右难为。她吩咐了下人端来前夫汪言骅爱吃的菜,泡上罗有光喜喝的茶,似乎是以此报答了所有恩情,然后全然不似观众所猜想的那样“一死了之”,而是自己悄无声息地收拾了包袱――她出走了。舒香若死,那此戏彻头彻尾只是一个“牺牲式”的悲剧而已;舒香出走,是她对目前处境的一种逃避,也是她自省内心、自我意识的觉醒,这样,作为独立的人格才不至于被动荡的社会、人心的虚伪所剿杀。正因如此,与《徽州女人》相比有了突破,真正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既能像开场那般大气持家,又能像从兵丁手中逃脱那般睿智,真正向往心中光明的舒香。

诚如本文开头所言:此戏强调宏大则必败,关照生命个体则动人。在这一点上,此戏可以说基本上是成功的。正如导演所言:“她能选择的是自己内心里一直以来的一个念想……他要活回原来的日子……‘向内观,走向光明’是我们所能采取的积极的人文主义立场”,这种“向内观”,正是此剧之旨意,关照生命个体的内心与挣扎;导演说“《徽州往事》虽有好的情节,但并不是情节剧;《徽州往事》虽写动荡,但并不是问题剧。《徽州往事》,如烟似水,悲叹人生”,此剧的视角和主题不能不说是宏大的,但是却最终以一个女人的内心戏、一个女人的呢喃与独白取得了演出的成功,而且人物舞台形象可以说是栩栩如生的。不过此戏仍有一些小瑕疵:如闻听夫君死讯、葬送夫君和兵丁搜查南匪这三场戏都用了大量的群演,虽然在导演的调度下群演多而不乱,但是是否真的有必要要这么多人,值得再三斟酌。因为就我之所见,舒香在这三场戏中本该出现的情感变化(一喜一悲再一惊一悲一喜)被淹没在繁杂的群演的走动与窃窃私语之中了。由此可见,人多场面大(即过度追求宏大)有时对于人物内心情感的表达(即对生命个体内心之关照)是有损害的。反观抱“儿”思儿、二君让妻等段落中,人不多,感情冲击反而强烈。另外,部分剧情逻辑有不通之处。如潘会嘉(汪言骅化名)与罗有光是结拜兄弟,两家相距不过一天来回路程,数年内潘会嘉竟未造访罗家?如果造访罗家,舒香却一直未能发觉?再有,部分场次衔接稍显突兀,如前一场罗有光遣其子寻潘会嘉,灯黑灯明,后一场马上就是其子返还了,中间若有过场也许会好一点。汪言骅死而复生的登场突然,亦稍显不妥,至少剧场观众的哗然与笑声说明了这一点。

瑕不掩瑜,黄梅新戏《徽州往事》作为韩再芬老师徽州三部曲中的点睛之作,作为黄梅戏改革的成功之作,在音乐上给人以歌剧般的享受,却不失黄梅韵味,故事完整,剧情跌宕,情节绵密,扣人心弦,尤其是在人物塑造上舒香之形象凄美动人,伴随着最后的“六问”唱词令人难忘。窃以为,此戏是生命个体内心挣扎的一份关照,是平凡人物的一曲镇魂歌,是一场女子的内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