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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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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徐迟来到这座城市已经十年了。十年前,他刚刚19岁。是表哥跟他说,进城吧,跟我卖药,能挣大钱。他来了,带着青梅竹马的林雪。每天到处跑,联系客户,可干了没半年,他就失去兴趣。他内向,为人处事太过木讷,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刚好有电影器材公司开办放映员的培训班。徐迟报了名,上了两个月的课,考了资格证,就这样做起了电影放映员。这一干。就是十年。

这是一个孤独的职业。每个班7小时,负责放映影片20余场。常常是7个小时徐迟都不说一句话,默默地巡厅、检察机器、接拷贝,从一个窗口到另一个窗口。

徐迟喜欢这份孤独,也安干这份孤独。

五年前徐迟和林雪买了房,结了婚。在这座城市,也算正式安了家。他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唯一的爱好是上网打游戏。结婚后。他把工资卡交给林雪保管,里面存有他的固定工资。每月发奖金时,和其他已婚男人一样,他也会私自留下三五百元的小份子钱。用来买烟,偶尔和同事出去喝顿酒。

日子平静如水,直到莫小悦出现。这是2007年的冬天,莫小悦像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子,“扑通”一声,落入他的水面。她搅乱了他的生活,也搅乱了他的心。

徐迟是通过表哥认识莫小悦的。这几年,表哥卖药真的挣到大钱,连锁店开了五家,住进小跃层,开上悍马。平时常拉徐迟去喝酒,听戏。

表哥爱听戏,两年前他离了婚,过起优哉游哉的独身生活,围在身边绽放的女孩子几乎都是唱戏的。有转行想当歌手的,表哥就捧捧她们,出钱发个唱片。

第一次见到莫小悦,就是在戏院。

那个剧院门脸很小,听戏的人也少。落座后,点了茉莉花茶。表哥说今天唱得是《游园惊梦》,扮演杜丽娘是一个新角,听说不错。

戏刚开演,表哥的话便跟着多起来,看,那唱腔,那身段,美吧。徐迟却整个人都看呆了,咧着嘴光笑。

莫小悦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她是在园林深处寻梦的杜丽娘。简陋的舞台上,没有布影,没有色彩,只有她一个人如痴如醉着。那一举手一投足,一瞥一笑,处处流露出细草幽花般的婉娈。

当她的眼神不经意飘落进徐迟眼睛里的一霎那,徐迟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像玻璃一样轻而易举刺穿了他。而后来他知道,那个东西是爱情。

戏听完后,表哥去了趟后台,再出来,莫小悦已经紧随其后。换了便装,一件白色碎花旗袍,改良的,却仍然透露着旧时的风韵。高领,贴身,把她的身段一点点勾勒出来。

最与众不同的是她的鞋子。很薄的鞋底,大红,绣花。很像是戏里配得那种绣花鞋。

表哥说要一起出去吃顿便饭,徐迟知道,这是他追求女人的惯用手法。但那晚,表哥的落花有意却意外换得个流水无情。莫小悦显然不吃他那一套,从头到尾,她都表现的冷静,严密,滴水不露。

后来表哥被一个电话叫走,他公司的副总出了车祸。包间里只剩下徐迟和莫小悦两个人。窗外正飘雪,空气静得似乎只能听见雪花纷飞的轻盈。徐迟太紧张了,一会儿摸摸衣领,抓抓头发。一会儿拿起筷子,摆摆酒杯。

莫小悦盯着他,扑哧笑了,露出珍珠般圆润漂亮的牙齿。她说,别紧张,我又不会非礼你。

那天晚上徐迟做了一个梦。他在熟睡,他看见自己在熟睡。莫小悦平行地从他身体上飞过,桃花满面。她的脸紧贴着他的鼻尖。

他捕捉到她的呼吸,吸吮到她的香,身体忽然有了反应。他一下子就惊醒了,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急喘几口气,然后扭头看见右边熟睡的林雪,才想起,自己和这个女人已经两个月没有做过爱了。

两个月,怎么会这么长的时间?

愣了一会儿,他俯下身,从背后进入林雪,用莫小悦带给他的身体反应。直到结束,林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始终在熟睡。可他知道,她早已醒了。她的手越来越有力地反抓住他的手臂,这是她时惟一的反应。

是的,虽说结婚都五年了,可林雪的床上反应仍和一样。她羞于叫,羞于表达,羞于两个人相对。

每次,都是她先关掉灯,有时甚至连上衣都不愿意脱。

和莫小悦上床是在一周以后。这一周,徐迟每晚都去戏院听莫小悦唱戏,然后送她回家。那晚,他送她到楼门口。她上楼,又返回来,她说,不如上去坐坐吧。

对于独居的单身女人而言,这邀请分明是个信号。她在告诉他,十几分钟之后,他将享受到一场旷世的盛宴。

那一夜,比梦还美。

莫小悦很瘦,像一个少女,身体充满了青苹果般羞涩的质感。那质感又是性感的,是诱惑的。她的很小,刚好填满他的掌心。她打开的身体像一枚被剥开糖纸的奶糖,香喷喷滑润润的。

他渴望把这枚奶糖含入嘴里,化在心里。像一粒种子,能生根,能发芽,能开出一树一树的花来。

从未有过的欲望如一只猛虎盘踞进他的身体里。他一次次地要她,不知疲倦,没有退路,不要终点。

那一夜,她是烈火,是妖魅,是飞霜。她,是他的惊雷。

结婚以来第一次彻夜未归,早晨一开机,林雪的电话便打进来。声音弱弱地,好像整夜未睡。她说,出什么事了吗?电话也打不通,我都要担心死了。

徐迟说,对不起,喝多了。

这是徐迟第一次对林雪说谎。这六个字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脱口而出,像一条在心底某处饲养了很久的泥鳅一样滑了出来。是男人天生善于谎话,还是对这一天的发生其实早有期待早有准备,他不知道。

反正这种说谎变得越来越习以为常,在一夜又一夜享受莫小悦的身体盛宴之后。更可怕的是,徐迟感觉有点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不单单是身体,还有心。

常常在纠缠的癫狂过后,徐迟准备穿衣服离开时,莫小悦会光着脚跳到地板上。一把抢夺下他的衣服抱在怀里,孩子气十足的说,不许你走,就不许你走。

徐迟的心便软了,把她抱回床上,重新跌回她身体的盛宴里。

她也喜欢缠着他问,你爱我吗?会离婚会娶我吗?每次他都回答,爱。只这一个字。是的,他爱她。可他会离婚会娶她吗?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也不想面对,但总归要面对。

那早徐迟从莫小悦门里出来,就看见了林雪。她站在门口,像一颗冬天里的树。他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也许是一整夜。

四目相对时,徐迟第一次发现林雪有点老了。是从什么开始,身边的这个女人慢慢开始衰老了。她的皮肤明显松驰了,额前的皱纹也多了起来。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化成一滩水。那滩水酸酸的,像眼泪一样忧伤,几乎要把他淹没了。

谁都以为即将爆发的应该是一场战争,却没有。林雪推开他冲进门里后,没骂没打也没闹,她只是“扑通”跪倒在莫小悦面前。

她说,求求你,把他还给我。我不能没有他。

后来徐迟常常会想起这一幕,那个与他相爱十年,同床共枕五年的女人。那个天冷了给他暖被窝,半夜睡不着时可以叫起来说说话的女人。那个为他做饭,洗衣,负责他的健康情况的女人。那个每天在洗手做汤羹的日子里,与他相伴左右,笑数细水长流的女人。

到底什么愿意跪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像一个接受命运的乞讨者,没有姿态,没有愤怒,没有怨言。

她到底为什么?

眼泪掉下来之前,徐迟把对莫小悦的感情往肚子里咽了咽,走过去扶起林雪说,老婆,对不起,我们回家吧。

门关上的刹那,他听见莫小悦飓风般凛冽的叫喊,徐迟,你给我回来。你个王八蛋。你知道吗?我也不能没有你。

最后一次见到莫小悦,2008年的春天已经来临。那晚徐迟下班后从电影院出来,隐约看见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还是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白色碎花旗袍。他装作没看见,直接钻进在门口等客的出租车,扬长而去。

最后一次听到莫小悦。是在两个月后的夏天。那晚在酒吧,表哥突然问,你知道吗?莫小悦的事。他忙问,什么事。表哥说。没了,得了宫颈癌。那丫头不错,有点出世的韵味,红颜薄命啊。

他再没说话,后来他起身去洗手间,后来他出来,后来他可能没看见脚下那一阶十厘米高的台阶,整个人僵硬地掉了下去。在周围人的一片惊呼声中,他极其夸张的倒在青石板上,动不了了。

他没死。只是伤了骨头。在家休养了几周,伤好了,秋天也来了。

这个秋天,徐迟第一次坐在电影院的观众席上看了一场电影,在干了十一年的电影放映员后。是《画皮》,和林雪一起。

当佩容端起那碗妖毒嚼下去时,林雪哭了。当小唯牺牲千年道行救活众人黯然逝去,当与劫后重生的神仙美眷对照的,是山洞中寂寞无语的小白狐时,徐迟哭了。

他哭了,双手死死按住心口。那里种有一颗开花的树,每一片枝叶,每一枚花瓣上都写着同样一个心碎的名字,莫小悦。

我爱你,可我已经有了她,总是这样。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城市里分分秒秒都在上演。故事不足为奇,里面的眼泪,只有主角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