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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生民国

杨建国(以下简称“杨”):最初,濛莎刚来北京时好像对当代艺术挺感兴趣,还想做相关的编辑工作,当时她正好带了几幅小画,我一看,便说:“唉!这是个好画家啊!”

她画得很有意思,我觉得她是画家的苗子。这么多年我一直关注水墨、中国画的状态,并有一种敏感:关注每个艺术家是不是有种特殊、自我的绘画状态,而且这种状态和别人会不会有重叠、重合。当我看到濛莎的画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画面中还有“新”的东西,她画面中有种民国时的人文气息充斥着,以及女性细腻的东西,那种丝丝情趣,又微微地带点儿伤感的情绪,包括一些很敏感的东西都在其中。

最初,濛莎是自己画画玩儿,当做一种兴趣在玩,但这几年下来她一步一个脚印,确实把绘画由原来一种自发的状态升华到对绘画笔墨的提炼、构图等等的追求。当然,她有自己的一些优势,毕竟曾受过科班训练,在西安美院读书时接受过学院训练,再加上国外求学的那种经历,具体到在画面构成上,她那种“散”的构成往往是别人不具备的,再者就是在色彩上她特别敏感,有属于自己的色彩体系。她这个色彩体系也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色彩感觉可能来自于民间年画、包括一些绣品刺绣这方面的影响。因为她毕竟是个江南女子,从这个角度而言,所以她画中能透出作为一个中国人觉得很亲近的一种东西,就是所说的“传统”,而这个“传统”恰恰是停留在不远的“传统”,就定位在清末民初,尤其是三十年代的那种感觉。其实,现代人对于三十年代末那种文人情节比较有亲和力,所以濛莎的画一出来,很多人会喜欢。她自己悟性也特别好,每次新作出来,大伙看后总发觉她又进步了。

秦霈(以下简称“秦”):她一直不断在做一些尝试,包括在画面颜色、构成上,还有在画的尺幅、材料上,以及人物呼应、组合上等等。

杨:嗯,在这些构成中还有一个过程。虽然她还是未婚女青年,但对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朦胧的暧昧,那种性的感觉她会选择用自己的绘画语言含蓄、微妙地表现出来,让人看了觉得是另外一种味道。当时,洪磊看了她的画,还专门为此写了篇评价很高的文章,因为洪磊这个人也是很敏感的,虽然他是搞当代艺术,但他对传统文化那种体味是很深的。

秦:濛莎的画除了偏好传统文人画的本土藏家喜欢,老外也很喜欢。

杨:因为老外在对中国文化那种了解还不够的时候,但他们能从濛莎的画里看到这是“中国味”,觉得味足。她画中的有些东西,包括造型、色彩等等整个体系和西方并非一致的,但她又有特殊的中国传统的那种气息在里面,而且很现代,所以也有许多从事当代艺术的人会喜欢濛莎的画,因为她画面中构成和色彩,都形成一个很“新”的一些东西。

秦:嗯,她画中的个人面貌还是挺强的。

杨:对,其实像传统文人画、还有民国情趣的东西和她的画还不一样,比如像吴友如、丰子恺,还有一些画报类的,濛莎画得比他们更“新”一些,更偏西方一点,这可能跟她曾在西方国家留学的经历有关,留学或多或少对她还是有一些影响,而且这些影响在她这不是生搬硬塞的,而是她在画中国画时会自然加进去那些散点、构成,那些元素在她的画中恰恰是自我的有感而发。

秦:西方艺术对你的一些影响,在你的画面表现中是无意识的吧?

王濛莎(以下简称“王”):我始终做的只是表达。不期待未来,不怀抱过去,关注当下,表达当下的意识。很多外部的影响也是潜移默化的。下笔就自然让它生长。不受任何力量的羁绊,随遇而安。

秦:把当下的某个情绪,某种感觉很自然地记录下来。

杨:我们刚才说到濛莎的画里有一些构成很有意思,有时,她恰恰在很大的纸上就画了一点点东西,旁边并没有构成其他因素,只是在意这一个点在整个画面中所占的体积、面积,空间关系。还有一些,她在这个主要的元素旁边又加了另一个小的元素,这个元素恰恰和所画的主要元素产生了一个呼应的关系,有时候还是从属关系,或者也是一种引人想象的关系,比如在一个房间里除了一个人以外,旁边有一个小衣箱、一个小凳子,或者一个小盆景,这些物件都会让你联想这是在一个特定的空间中,这种空间又很中国味,它能勾起观者某些怀旧的感觉,就是这种情绪上的东西让观者顺着她的视觉感觉进入另一种回忆的状态。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东西,这是濛莎的画给人的感觉。我曾经阅读过大量三十年代、民国的一些画作、图书,所以对那时一些上海的画报、月份牌、香烟广告很熟悉,这些东西里都透出当时的文化。在濛莎的画中也有美女,有些美女穿着旗袍,看到画后你会特别容易想到过去那个年代,想起那时的美人画报,可她笔下的人物又很当代,一看是当下的人,而且发型、服饰都是很当代的,但你感觉还有那时候的一种气质,她画中的人不同角色有其各自的气质:或小家碧玉、或贵妇人、 或可爱的小朋友等等,这些角色是她日常生活中所看到的,这些形象都浓缩进她作品中了。

王:我好像没有刻意要表现不同人物,抓住他们各自的气质,可能只是潜移默化的一种积累。

秦:听说你父亲爱好收藏古玩,经常见到那些旧物,可能对你也会有一些影响。

王:提及收藏我自己还收藏了一些《良友》画报,在老家无锡有一个市集,我会去逛,在那收集了很多老画报。在三四十年代,当时西方和中国在文化艺术上有很融洽、很愉快的交流。我之前喜欢木心的文字,觉得他写得好,但后来我看了《良友》发现上面有很多文字也是很清澈的。画得好的就像常玉、潘玉良那样的也有不少。我感觉自己在质地、气质上可能不是“丝绸”,感觉更像是一块“棉布”,可能就是三四十年代的“棉布”。我骨子里就是这种气息。遇到了《良友》仿佛像遇到了一个老朋友。

秦:好像有种隔空对话的感觉。

王:对,就是对话。我不是被它影响,感觉是我走到这个路口正好碰到了一个老朋友,大家相逢恨晚,后来便常一起喝咖啡、聊天,在一起玩耍。我不断地把新作给杨老师看,得到他的肯定,越来越坚定自己的这种立场。

我的画中人可以是清代、宋代,也可以是民国,但画面的当代性是不会减弱的,因为我是当下的“存在”,思考当下普通人思考的问题,不管给画中人怎么变化装扮,核心的立场和切入点不会改变。站在这个点上发力,我觉得可能我会走得更长远一些。

杨:就像咱们刚聊到的濛莎画面中的某些东西中国人会喜欢,一些外国人也很喜欢,因为她里头有些小元素让人觉得是地道的“中国味”,西方人真的对有中国元素的东西情有独钟。

秦:当代艺术中有些中国符号的东西,政治波普之类的作品,老外都很喜欢,但是我觉的那些作品大多比较表面,而濛莎的作品中弥漫的是那个年代的整体气质,不管是画中人物的气质,还是那些小盆景、小摆设、小物件,或许正如她自己所说“是缓慢生长出来的,是骨子里的……”

杨:现代人有些也会有文人情节,会渴望片刻的清静而把自己短时间闭锁在一个小环境里面,或者会去营造某种舒适怡人的环境,这边摆个菖蒲、小盆景之类,那边放一个小假山石,再或者案头上摆一些可供把玩的小东西,用于自娱自赏,这些有情趣的东西让人在一个时期有很愉悦的状态。实际上艺术品有时候所需要的是这一类环境,像刚才说的大批判,像“”的一些标志,是代表那个时期的一种轰轰烈烈的东西,当然西方人有些会喜欢可能是因为它代表了一些政治性,其实濛莎的作品恰恰是很生活性的,很自我的一种东西。

秦:嗯,而且是一种很怡情的,是中国文化骨子里的一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