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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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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12岁就入戏班学戏,那时身体矮小的她站在观众面前不敢抬头。班主说,这样不行,你不要把台下的观众当观众,只当他们是一片草或满地的西瓜。小文听了班主的话,果然不再害怕了。小文由跑龙套到演主角一共用了两年的时间。戏班的人都说小文天生就是一个演戏的料,因为小文特别入戏。

小文第一次引起轰动是演《打金枝》,小文演金枝唱到向唐王诉苦时,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脸上的妆都花了。台下掌声如雷,都说看了那么多场《打金枝》,还没有见过演得这么逼真、这么入戏的。演驸马的生角三郎,头一次与小文搭班就感觉她的眼神与别人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炽热和诱惑。别人在演戏时总忘不掉自己在演戏,小文则不然,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风情无限,有时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忽闪得让人心动。演驸马的三郎是过来人,他感觉那眼神只有情人之间才能有,没想到刚登台的小文也是那么的诱人。那天,戏鼓一歇,全班的人都来向小文道贺,说她演得太好了,和她搭班的人在她的感染下也都把自己当做戏中人了,都觉得自己演谁是谁。演驸马的三郎,一时也把小文当做公主,在一腔愤怒中体验到一股股的怜爱和缠绵。

小文不但饰演金枝入戏,饰演秦香莲更是入木三分。那凄切的哭腔,那悲愤的神情,使台下的观众听得泪水吧嗒吧嗒地掉。小文的入戏一时出了名,轰动了整个汝南县。戏班无论到哪儿,人家第一个点的便是《打金枝》和《秦香莲》。

小文唱《打金枝》时,只有三郎饰演驸马她才最能入戏;唱《秦香莲》时,也只有三郎饰演陈世美,她才能哭得悲凄感人。因此,小文每到一个地方演出,和戏班子对台的都要打听小文和三郎来了没有。小文来了三郎没来,对台就不会太担心;三郎来了小文没来,对台不费多大的劲就能赢戏。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文渐渐由一个十四五岁的黄毛丫头出落成一个戏味十足的大姑娘,演戏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戏里戏外都楚楚动人,令人着迷。饰演驸马的三郎反而有一种压力,他在许多时候对小文都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像在戏中一样,理不清说不明。

三郎和小文是在白天演了一场《双拜堂》之后出的事。那天晚上,三郎被小文叫走时,其他演员都还在戏台上顶角,只有他们两个早早地回到了宿舍。从黄毛丫头出落成一个一笑一颦都楚楚动人的大姑娘,尽管已成家的三郎什么道理都懂,什么事都明白,但仍对小文情不自禁。

那晚事发不久,班主就知道了。班主害怕小文跳槽,哄着瞒着让小文把孩子打掉,从此再也不让三郎饰演驸马。

在汝南响当当的小文嫁人了,嫁给了戏班内修脚本的老杜。小文在三郎不再饰演驸马和陈世美之后,草草地嫁给了老杜。老杜不但剧本写得好,而且饰唱唐王深得名师真传。那时老杜已四十出头,在戏班中演了多年的唐王。第一个演金枝的老婆也是和演驸马的一起跳槽了,尽管他明知小文与三郎有那档子事,但他更知道这在戏班里算不上什么,也就没往心里放。他比小文大二十岁,在多年的唱戏生涯中,把戏的套路早已烂记于心。

小文嫁给老杜是给三郎看的。她恨三郎的懦弱与卑琐,堂堂一个男子汉竟敢做不敢当。小文发狠再也不饰演金枝与秦香莲了,无论班主怎样求都无济于事。

一年了,戏班的生意明显大不如前,班主就差没有给小文跪下了。小文在班主的软磨硬泡下又饰演了金枝,饰演驸马的不再是三郎,而是老杜,三郎则饰演唐王。班主这样安排,有他自己的想法。可是,小文就是入不了戏,每一次都把唱词弄错,惹得台下人一阵子大笑。老杜饰驸马明显地脸上有皱纹了,三郎学不像帝王的腔调,戏演一场败一场,班主最后不得不让三郎重新饰演驸马与陈世美。

小文果然又演得精妙绝伦,入神到位,不但把金枝的蛮横演得传神,也把秦香莲的一腔怨恨唱得肝肠寸断。台下的观众不时向台上扔手绢、鼓掌、吹尖口哨。二十多岁的小文正是演戏的好时候,从唱腔到演技上都摆脱了从前的隔膜感,全心投入到戏中。戏班的生意又红火起来,人们争看小文演戏。《打金枝》与《秦香莲》这两部戏场场火暴。

老杜卸下妆后就从戏中走了出来,把生活中的吃穿住行打理得井井有条。小文演完戏之后回到家里看着老杜,仍觉得他有帝王的风度,仍是那么的亲切慈爱,从内心里有一种敬爱的感觉。夫妻总要有许多夫妻间的事,但自从小文又饰演金枝与秦香莲,三郎饰演驸马与陈世美之后,小文换衣服都背着老杜,更不用说让老杜碰她了。

班主有一段时间老是左眼不停地跳,跳得心惊胆战。班主除了破台、祭台之外,还要注意起戏班的变化。他发现小文这一段时间憔悴多了,整日有些恍恍惚惚的,他本想问一问老杜小文是不是怀孕了,又觉得不便问,便搁了下来。小文是在老杜强行干了那事后没几天自杀的。小文自杀时仍穿着戏装,死后的样子也很平静。

小文的自杀在汝南县震动很大,都在为这样一个好演员、演戏的天才而惋惜。班主恨得直打自己的耳光,自己领了一辈子的戏,没有想到小文会因为太入戏而自杀。戏精呀!班主不住地叹息。那天,戏班为小文演了一场戏葬,把她演戏时的服装统统让她带上,唱了一夜阴阳不分的目连戏后,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