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泥土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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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费春的油画，是在去年秋天。应朋友之约，去春杨在北京房山的庄园叙旧聊天。这是一座农家气息浓厚的院子：几排杨柳、半亩菜地、一群鸡鸭、两只花狗。这浓浓的生活气息将北京五环里的汽车喇叭声和雾霾远远地隔离出去。还有悬挂在主人客厅墙面上的大幅油画作品――《息》：刚刚被翻耕过的土地似乎散发出阵阵泥土的芳香，热烈的阳光将泥土映照成一片金色。在这样的一种氛围里，和朋友喝着茶，聊着一些久远的或者眼前无足轻重的话题，生活的味道犹如浸泡的“金骏眉”，悠远绵长。聊天中知道了油画《息》的作者叫费春，也是朋友春杨的老师。

回到银川，经春杨介绍，登门拜访了费春老师，参观了他的画室，欣赏了他的油画作品，接触的多了，对费春其人其画有了一些了解。

费春出生在内蒙古大草原，后来随父母支宁举家来到了宁夏固原。缘于对西海固这片土地的新奇，更因为从小的爱好，他把少年时代美好的时光都倾注在绘画上。16岁那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被银川师专美术系录取，从此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艺术殿堂，在学校里，他如饥似渴地学，不知疲倦地画，痴情于这神圣而美好的“画画”世界。扎实的专业学习和勤奋的临摹，为他后来的油画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功底。

毕业后，他先分配到一所中学任美术老师，后来被银川市人才引进，进入银川美术馆做起了职业画家。平台高了，条件好了，费春对自己的要求也提高了。为了寻找创作的源泉和素材，他的足迹走过了许多地方。他曾用了40多天徒步走过敦煌，风餐露宿，半饥半饱，一个人行走在荒凉的戈壁沙漠，边走边创作。回来的时候，人瘦了也黑了，肩上却背回了100多幅写生作品。

进入创作状态后，他对自己苛刻到近似残酷，一连几天，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吃饭住宿都在画室，一个人沉浸在艺术世界中。费春对自己创作的每一幅作品都达到了精雕细琢的程度，一片树叶、一颗螺丝钉甚至一枚纽扣，都要画上两三个小时。在这个普遍浮躁的年代，能够这样作画的人实在可贵。同样的一个题材，别人用半个月时间创作成一幅油画作品，费春可能会用上1年时间。在宁夏的油画界，费春“画得慢”几乎是大家公认的，而就是这慢功，却“慢”出了件件精品。作品《新装》入选宁夏第二届青年美展获佳作奖，《小号手》入选“纪念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宁夏美术、书法、摄影作品展”并获二等奖，《超越》入选“纪念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60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息》入选由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油画艺术委员会主办的第三届中国油画精品展，《铁牛》入选“吾土吾民――传承西北油画邀请展”并分别发表于《中国油画》和《美术》杂志。

综观费春的油画创作成果，十几年走来，沉甸甸的。在油画创作手法上，他坚持使用古典技法。画油画的人都知道，油画的创作有现代技法（即一次性画法）和古典技法。古典技法是以素描为基础，然后一遍一遍的用油墨罩染，每一遍颜料都上得很薄，画面表面看起来十分平滑，几乎没有高低不平的笔触和机理，可以达到现代照片那样的细腻效果。当然，古典技法创作油画也是最耗时的，在商品气息日益浓厚的书画界，用古典技法创作油画显然经济效率不高。但费春依然执着地坚守着这一艺术创作方式，这需要极大的勇气毅力乃至耐得住寂寞的定力。十几年来，费春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他几乎把自己封闭在十几平米的画室里，外面的繁华世界与他无关。费春说，在这个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城市里，他认识的人不到百人，而时断时续有些联系的人也不过十几人。进入画室就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忘记了外面的一切，他将绘画视为人生的一种使命。

艺术也是艺术家对于过去的一种记忆。费春的创作触角深深地扎根于曾经生活过的西海固地区，其中故乡系列作品中的《耕》《息》《守望》都以牛为主题，描画了牛在耕种、地头休息以及塬上张望的画面。在依然依靠牲畜耕种土地的宁夏西海固地区，牛是农人家的主要劳动力，也是生活的顶梁柱。农人对牛的敬畏和呵护甚至超越了对待自己的生命。在费春有关“牛”题材的作品中，作者不惜笔墨着力刻画耕牛特有的气质、审美习俗以及农耕文化的思想内涵，传达出对地域性、时代性的确认。他的作品有一种历史的追溯感和震撼人的叙事力量，抒写了他对西海固乡土的深深眷恋和诗意情怀。虽然今天的西海固仍然贫穷荒凉，但他在客观表现地域特色的同时绝不为了搏人眼球而刻意表现西海固的荒蛮和愚昧，在他的作品里时刻不忘注入现代元素。《铁牛》同样表达的是农民在土地上耕种，但是劳动力已不再是黄牛，而是“铁牛”――常柴牌的拖拉机。时代在进步，西海固也在进步，现代的文明之风没有绕过故乡的山山沟沟，西海固农民的生产生活方式也在悄悄地变化着，这是作者想要表达的并传递给读者的信息。同样，在故乡系列《耕》里，那牵牛的农家女，对现代生活的追求一点都不落后，身上穿着泛白的牛仔裤，裤边还绣着一朵花。将现代元素与原始的农耕方式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是作者的匠心独具，也体现了作者对那边土地的热爱。

总之，看费春的画，无论是山塬上的牛、农家院子里的羊，或是被岁月磨蚀了的老物件，都是艺术家乃至常人身边最为熟稔的东西，它们的性格特征与艺术家互相映照，这也是作者多年来力图追寻和执着坚守的东西。其特别之处在于作者在古典技法和现代油画间找到了一条自然的结合之路。他并不是简单地用油彩表现传统题材，也不是生硬地将现代信息强行加入古典意境，而是从绘画的抽象本质――情感与精神的表达出发，既蕴含着中国古典文化的含蓄禅意，又透露着现代审美的要求。如 《妻子的肖像》，将古典与现代，传统与文明表达得简约而明白，更不乏浪漫飘渺、含蓄庄重。

看费春的油画，你会自然地沉浸在这亦画亦诗的乡土情怀的意境中。画家多情，所有的生命在费春的笔下变得熠熠生辉，并透着泥土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