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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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杂志在不久前曾登过这样一个故事：富翁在海滨度假碰到一名垂钓者，在他看来，对方完全是无所事事，浪费时间。他劝垂钓者努力奋斗，不断追求，而垂钓者不以为然：奋斗以后如何呢？富翁说：可以赚更多的钱，开自己的公司。垂钓者又问：开了公司又如何呢？……经过不断追问，最后富翁说：等你嫌了大笔的钱，就可以悠闲地来到海滨，吹吹风，钓钓鱼，充分享受生活。垂钓者听后反唇相讥：我本来已经如此了，是你打忧了我的悠闲。

这个故事很多人看了会觉得幼稚。的确，富翁的悠闲跟穷光蛋的悠闲虽然看起来差不多，却有着本质的区别，彼此的心态可能相差十万八千里。不过，如果不钻牛角尖，换个角度看，这个故事也未尝没有道理：追求或许是必要的，但不要在无休止的追求中忽略或辜负了你原本拥有的珍贵和美好事物。古人有句话：贪看天边月，失却手中珠。就是从反面说的这个意思。

然而，现实生活中一个个具体的目标总在前方，引逗着你，你无暇他顾，急急尾随而去。刚抵达一个目标，新的又在不远处若隐若现。到后来，或许目标本身已不那么重要了，追求本身成了追求的目标，追求完全成了一种生命的惯性，就像《荒芜家园》的主人公：“我辞掉安逸的工作，孤身进入乌鲁木齐。我想，我若能在这个城市打好基础，同样会把全家从沙湾县搬进首府，就像当初从黄沙梁村搬到县城一样。”于是，“一个又一个夜晚，我的妻子在等我的时候独自睡着。”真到那个秋夜，回到每周聚一次的家中，妻女已经熟睡，家中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走进卧室，看着朦胧月光下的妻子，才蓦然醒悟，自己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她一个晚上荒掉的，是我一生都收不回来的，无法补偿的。那些荒睡的夜晚将永远寂寞地空在她的一生里。空在我充满内疚的心中，成为我一个人的荒凉。”

听来的道理终究是别人的，只有悟出来的才真正是自己的。刘亮程的感情明显地打上了他独特的个人印记。所以，面对他结实而鲜活的文字，所有的解说都多余，更何况，刘亮程的文章就像一块质地坚硬的多棱体，从中可以品味出多种意蕴和内涵，本文所涉及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侧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