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鹭(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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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王村西北的李家坟上，阳春三月，突然落了一群白鹭，唧唧呱呱地在李家坟周围的柏树上搭窝下了蛋。还没等麦黄梢，就抱出了白鹭娃。

最先知道白鹭抱出娃的是村主任。一天放学回来，村主任的孙娃从坟边拿着几只带血的白色鸟蛋壳回家玩，村主任就知道唧唧呱呱的白鹭抱娃了。

快割麦的时候，乡长来检查麦场防火情况，晌午在村主任家没走。鸡子、鱼，乡长整天吃，肯定不新鲜，村主任想整俩菜让乡长尝尝鲜，便想起了李家坟柏树上那群白色的稀罕东西，于是让儿子悄悄爬到树上，抓了三只已经长满羽毛的白鹭娃回来当下酒菜。乡长对这道菜赞不绝口，不由得多夹了两筷子，却尝不出是啥菜。

回到办公室，嘴里还咂巴着那道菜的滋味，乡长忍不住给村主任打手机，问晌午吃的是啥菜。村主任告诉他是白鹭。乡长手一抖，啥？白鹭？白鹭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以后可不敢吃了，吃了要犯法。村主任吓出了一身冷汗。

村主任接完电话，憋得慌，蹲到门口巴了几口烟。这时，他看见孙娃正跟李二能的娃说中午吃了柏树上大白鸟的事。他“腾”地站起来，过去给了孙娃两巴掌，把他拉进了屋。

乡长走后三天，村里就开始用联合收割机割麦了。村主任割李家坟那块麦地时，邻居告诉他，李二能夜里在李家坟柏树上下套，一夜就捉了五六只白鹭，偷偷卖到县城，听说一只卖了100多块钱。今天，张大娃也爬到树上掏了一窝蛋。

村主任咂咂嘴，啥也没说，让儿子开着四轮拖拉机到李家坟那块地装麦秸。麦秸堆了老高，村主任站在高高的车上发呆。儿子一挪车，村主任不防，一头从高高的车上摔了下来，当场昏了过去。

几个村民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村主任送到医院。村主任摔断了左腿。

办好手续后，来帮忙的几个村民准备回家，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碰见李二能的女人。原来李二能卖了白鹭，心里高兴，就下饭店，喝了两瓶酒。回家时，摩托车开得跟飞一样，在一个拐弯处，一头撞在公交车上，被人送进了医院。

几天后，村里有人来探望村主任的伤情，问起原由。村主任有些神秘地说：当时我在车上紧紧抓住绳子站着，突然见一道白光从眼前一闪，耳朵里听见“唧唧呱呱”白鹭的叫声，头一晕，就啥也不知道了，醒来就到了这里。听完这话，大家十分惊讶，后来才知道，村主任吃过李家坟柏树上的白鹭。

村主任摔断了腿，李二能出了车祸，这白鹭莫非是神鹭？这消息像长了腿一样，悄悄地在村里传开了。张大娃掏了神鹭的蛋，他妈知道后，赶紧悄悄买了鞭炮和纸，趁黑摸到李家坟上的柏树下又是烧纸，又是放鞭炮。

村里人听到夜里的鞭炮声后，叮嘱孩子千万不要到李家坟上掏鸟蛋、鸟娃，不然是要遭报应的，就像李二能和村主任那样。从此，谁也不敢再惹那些白鹭了。

村主任能拄着拐杖在村里转悠时，地里的玉米已经长到一米多高了，李家坟上的白鹭已经由当初的十多只，繁殖到一群了，村主任悄悄数过，一共有五六十只，每天早晨或傍晚到河里觅食时，白鹭就在天空摆起了长长的雁阵。

乡长来村里检查粮食补贴发放情况，晌午又留在了村主任家。吃完饭，乡长出去解手时，见厕所边撒了一地的白毛。他连忙问村主任：“你是不是又捉了白鹭？”村主任瞪起了眼：“我还敢捉啊？为了这些白鹭，我可贡献出了一条腿。你吃的是我家那只白公鸡。”

乡长一听也瞪了眼：“啊？你是故意摔的啊？”

村主任低了头叹了一声说：“唉，我原想从车上跳下来，摔破点皮就行了，哪知道摔断了腿！”

“你呀，当初把李二能往派出所一送，关他个十天半月，看谁还敢再偷抓白鹭？”乡长直摇头。

村主任当了几十年村主任，他也有一肚子想法，可他没敢对乡长明说。他知道，他这个村主任的工作方法怎么能和乡长的一样，乡长可以直来直去，他这个村主任，可就得多绕点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