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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冬花开长门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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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冬大多生长于温热的南方。它四季长青,一般在冬令和初春时节开花,花开时花瓣鲜红欲滴,花心嫩黄骄人,花期长达半年之久。耐冬因其名贵、稀少而闻名。长门岩岛是我国耐冬自然分布的最北界,岛上生长着495棵耐冬,数量大,树龄长,最长达830多年,最短的也有200多年,花开时景致惹人、壮丽无比,被誉为“耐冬之岛”。

“呜——”一声汽笛长鸣,把我们从摇摇摆摆、如痴如醉的梦境中拽醒。走出船舱,一个如仙境般在海天之间轻轻飘摇的小岛兀现眼前。那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长门岩岛。

长门岩岛,是个位于黄海深处,无淡水、无居民、无航班、无耕地的“四无小岛”,距陆地最近处也有20多公里。

在这里,驻守着青岛警备区某海防团二连的官兵们。他们以岛为家、守岛爱岛,无怨无悔、艰苦坚守。1998年,青岛市将耐冬花定为“市花”,官兵们也被人们称为“耐冬花的守护者”。

接近小岛时,率先进入眼帘的,是那面在小岛上空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和列队向我们频频招手的守岛官兵。官兵们以特有的迎宾仪式、嘹亮而富于激情的军歌,拨动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弦。沿着小岛蜿蜒、陡峭的山路,我们走近了那一簇簇姹紫嫣红的耐冬花,也走进了守岛官兵纯朴、率真而又刚毅的内心世界……

风吹雨打的花季

人们珍爱耐冬花,是因为它稀有、名贵。但是,官兵们珍爱耐冬花,却还有另一番韵味。凡是第一次来长门岩的人都说小岛奇特:打篮球要设“拦球员”,400米障碍要拐着弯跑。这一切都缘于小岛的小,更缘于小岛官兵对耐冬的爱。在他们眼中,耐冬是长门岩的无价之宝,更是数代守岛官兵共有的精神财富。对于每一代的新兵来说,梦幻之舟在他们听说“耐冬”的传说后便开始轻轻起航了。每年新兵上岛,正是耐冬花含苞欲放的时节,听说要到一座满是鲜花的海岛站岗值勤,许多即将上岛的新兵在上岛前就做起了玫瑰色的梦。

然而,当他们真正走进小岛时,心目中崇敬已久的耐冬花便黯然失色。花色再美,与小岛的荒凉、守岛的寂寞相比,又怎能载得动沉甸甸的青春之舟!今年新兵上岛后的第二天,新兵田野就眼含热泪,向连队递交了离岛申请。

望着这些刚上岛的年轻战士,指导员李明陷入了深思:这一株株嫩苗要长成抵得住风寒的耐冬尚需时日。但是,他没有马上对田野进行严厉的批评,而是让全连官兵一起为岛上的495棵耐冬培土、浇水,然后把每一株耐冬按原来的编号分配到各班。同时,连排干部分头到各班排与新兵结对护树,向新战士们传授保护耐冬的常识。护完树后,李指导员把小岛第一任指导员丁嘉训写给他的信给全连官兵念了一遍:

“……我离开海岛已经30多年了,但岛上的一草一木,至今历历在目。495棵冬青(老一代守岛兵都把耐冬称为冬青)一棵也不会少吧?又到冬青开花的季节了,花开得还是那样多吗?我年龄大了,难有机会再上岛看一看,请战士们替我为冬青多培一把土吧。我相信,有守岛官兵在,就有国土在,就有冬青生长的地方!别忘了,在你们后方还有一群老兵,时刻在关注着小岛,也永远在为你们祝福,为你们骄傲……”

第一代守岛兵对小岛难舍的恋情,与耐冬结下的不解情缘,以及他们对新一代守岛兵的厚望,牵动了小岛上每个年轻官兵的心。

耐冬树越长越旺,耐冬花愈开愈艳。老一代守岛官兵共同培育的“耐冬精神”也在不断发扬光大,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守岛人。像田野那样刚上岛时还哭鼻子的新兵们,在连队干部和老兵的帮助下,渐渐地对岛上的一切萌生了割舍不下的亲情。

向着太阳舒展的臂膀

长门岩又称车门岛、嘉宝岛,面积仅0.16平方公里。别人都说,在海岛上当兵苦,更何况这里是一个仅有0.16平方公里的“四无小岛”呢。但一代代守岛兵却是这样理解自己的:娇艳的耐冬花尚且能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扎根开花,我们也同样能把这“四无小岛”变成青春的乐园,绿色的堡垒。

官兵们在海岛上训练和生活,要比在岛外付出更多的艰辛和汗水。为了给小岛单调、孤寂的生活增添些情趣,官兵们与来自四面八方的海鸟一起雀跃,与浩瀚无垠的大海一同歌唱,与495棵耐冬共赏日月星光。跑五公里越野没有场地,他们就把登岛比赛当作必练课目;文化活动场地有限,他们就从大自然中找素材,“小岛钓趣”、“瞎子认路、猜树”成了小岛的保留节目……

“人有享受不了的幸福,但没有吃不了的苦;兵有实现不了的梦想,但没有炼不成的钢!”这是战士李星星写在日记扉页上的话。

去年元旦的前一天,正赶上岛上换装备。官兵们硬是靠肩扛手抬,把一箱箱重达近百公斤的炮弹,从岛下的码头运上山,再搬进低矮的洞库。几个回合下来,官兵们两腿发软,肩膀、双手磨掉了一层皮。但为了赶在天黑前把所有的装备运进洞库,他们一个人扛了不行就两个人搬,两个人搬不动了就四个人抬,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体力,才把所有装备按时运进了洞库。元旦这一天,连队只好取消了原定的节日文化活动,让大家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天。

还是在去年,从10月份起,海岛周围的海面上就一直在刮强风。海面波浪滔天,尽管这样的天气行船不宜,但恰逢海岛的米面等大宗物资进行补充,为及时给官兵送给养,给养船还是如期颠簸着来到了海岛。

来到海岛却无法靠岸,一靠近,汹涌的巨浪就掀着给养船向岸上撞,逗留了半天,船上的官兵试图将物资扔到岸上,却都因为距离太远,掉在了海里。由于浪大,官兵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米面袋子沉没在海底。最后,给养船只能无功而返。

那时岛上的米、面、菜等已所剩无几,但没办法,团里只能电话通知海岛:想尽一切办法,渡过难关。

在将仅剩的给养省吃俭用地吃光后,连长朱红洲集合全连官兵宣布进入“抗荒救灾”时期,每天将军事训练和体能训练的时间压缩一半,一结束,全连官兵就漫山遍野地挖野菜。炒野菜、炖野菜,野菜包子、野菜花卷……那段时间,全连官兵一个个因为营养不良而面色发青,一半的人拉肚子,但每个人都坚守岗位,全连官兵反而因为这段经历更团结了……

一个守岛兵就有一串感人的故事,每一个守岛兵都有一段人生华美的乐章。在这里,他们把自己锤炼成一株株历经风霜的耐冬,植根小岛,茁壮成长,给这座小岛留下了一片绿荫,留下了一串诗行。

耐冬花也有泪

诗人们说,耐冬的四季长青,是因为她总是用柔情在呵护四季;耐冬的花色骄人,是因为它总是用激情来燃烧自己。一代代守岛兵就如同耐冬一样,积蓄着四季柔情,绽放着生命中最灿烂的深情。他们的内心世界,是刚柔相济、情感丰富的蔚蓝色海洋。

官兵们说,期盼是每一个人固有的情感,但对我们这些守岛人来说,这种情感要更为强烈,更为丰富。

上任连长杨勇,在到海岛前是车队队长,收到妻子即将临盆的消息,特意休假去看望即将出生的孩子。

小孩呱呱坠地的第二天,杨连长接到了上岛的命令。

面对突如其来的任命,杨连长也曾做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作为一名从战士提拔起来的干部,自己年龄大,职务低,家庭负担重……可一句“海岛需要你”坚定了杨连长上岛的决心。

没有太多的离别话语,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在轻轻吻了熟睡中的孩子后,杨连长匆匆上任。

时逢军区海防部队“六项重点建设”全面启动,海岛各项建设也全面启动。任务异常繁重:老营房要拆,新营房要建;战备公路要建,战备码头要增加……出于领导的信任,更出于对海岛的爱,杨连长为海岛的建设倾注了全部精力。他跑遍了海岛的边边角角,与官兵一起没日没夜地开山挖石。每次从陆上运来十几吨十几吨的建筑材料,他都是带头扛起第一袋水泥,搬起第一摞砖瓦。一个月后,杨连长变成了又瘦又黑的杨连长,一称体重,整整瘦了10斤。

一年后,经过杨连长和连队官兵的艰苦奋斗,海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官兵们住进了宽敞明亮的现代化营房,看上了卫星电视,用上了太阳能淋浴设备,有了健身房和游戏室。而在其间,为一心一意抓好海岛建设,杨连长多次婉拒了妻子带孩子上海岛探望的请求。

最令杨连长心酸的是,自己走时孩子还是个襁褓中的小婴儿,可当一年后,电话那头传来奶声奶气含混不清的“爸爸”时,杨连长的眼眶湿润了。

对于一切有情感的人来说,都有为人间亲情、爱情、战友情所感动的记忆。但对生活在这里的守岛官兵来说,这种情感要更加浓郁,更值得回味。

指导员与他对象相识时,一个在上军校,一个在上地方大学,由于军校纪律限制,二人很少见面。

军校毕业后,指导员来到了团里,而她则继续攻读研究生。3年后,读完研究生的她追随他来到了青岛。二人从相识到相恋已整整7年,在一起的时间却不足一年,而今终于来到一个城市。

当时指导员在新兵连带兵,响应她的“号召”,特意请了个假,把结婚证领了。看着红灿灿的证书,小两口甜蜜地笑了。指导员打算新兵连结束后就休假,暂时结束聚少离多的日子,享受一下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

谁知新兵连还没结束,指导员就接到了上岛的命令。思虑再三,指导员还是在电话里极尽委婉地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她,哪知电话那头还是“怒”了:“要我还是去海岛,你自己选!”

最终没有休假,甚至二人都没有见上最后一面,新兵连一结束,指导员就带着新兵们乘船上了海岛。一连几个月,她对指导员的电话短信都是不理不睬。

端午节时,她终于“服软”了,带着对丈夫的满腹“恨”意,乘船来海岛探望。此时,指导员惊喜交加,顾不上站在一旁的战士,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他俩在码头上无言相拥,任泪水在脸上滑落。闻讯赶来的官兵不忍心打破这种沉寂,在远处默默地等候了近半个小时。最后,还是连长让战士们把他俩劝回了连部。在这样一个月高风轻的端午节,战士们迎来了一位“新军嫂”,小岛的节日更多了一分欢乐。

我陪耐冬守天涯

小岛虽偏,但不缺少阳光;小岛虽小,更不缺少精神。

在连队的荣誉室里,记载着这么一段历史:海岛始建于1962年,上岛之初,全连90个人在连队干部的带领下,进行了艰苦的岛上施工。他们住岩洞、搭竹棚、喝雨水、吃干粮,用锤子、钢钎和炸药来挖坑道、建工事、建营房。经过官兵50余载的坚守和建设,现在,长门岩岛已经成了青岛海防线上坚固的前哨阵地……

在上岛的路上,很多墙壁上都粉刷了“第二故乡”、“海岛为家、艰苦为荣、祖国为重、奉献为本”等字样,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路边上的“中国地图石”——这是战士在训练时无意中碰到的一块形似中国版图的石头。李指导员告诉笔者:“每年老兵退伍、新兵上岛,连队都要把官兵带到坑道口、码头上和中国地图石前,讲传统,砺斗志。”

由于地形特殊,海岛没有规范的训练场地。为此,连队就利用海岛台阶多、落差大的特点,开展了爬山、蹦台阶、完成装卸任务等多种多样的体能训练活动。他们还披荆斩棘,开山挖石,建起了投弹场、战术训练场,沿山路测量选择了五公里越野路线。

海岛地理位置重要,战时可与周边岛屿构成炮火交叉,封锁航道,打击登陆之敌,保障青岛地区的安全。2007年,某型高炮列装后,连队成为海防部队首支“一种编制,两种装备”的新型连队之一。面对崭新的课题,连队积极探索新的训练模式。半年后,两种装备便在海岛上织就了“天罗地网”,海岛也逐渐由荒凉岛向火力岛、堡垒岛转变。

原山东省军区政委南兵军在《长门岩记》中写道:青岛警备区某部海防二连官兵在这里守卫了47年,培育了他们“扎根海岛、坚韧不拔、凌霜傲雪、热情奔放”的耐冬风骨和战斗精神,守岛官兵已和长门岩融为一体!

近年来,许多首长在登岛视察连队后,都对连队官兵苦中不言苦、苦中勇作为的精神给予高度评价。连队荣立集体三等功一次,并多次被上级表彰为“四好连队”、“基层建设先进连队”、“海岛建设”先进单位。

战士们说,耐冬树并不孤单,有咱守岛兵与它们朝夕相伴,有祖国人民的亿万双眼睛看着它……

无情未必真豪杰。正因为一代又一代守岛兵用瑰丽的青春浸染了海岛,才有了小岛上495棵耐冬的常绿常青;正因为一代又一代守岛兵把对祖国、对亲人的那一分浓情珍藏在了心底,才有了天空的广阔,大海的蔚蓝,鸽哨的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