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恨在何处 第6期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恨在何处 第6期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摘 要:王安忆的长篇小说《长恨歌》,展现了一个处于特定时期的大都市――上海孕育培养的―个极富女性情味的女子王琦瑶的人生沉浮――在短暂而虚幻的浮华之后,是无尽的失落、劫难和追悔,传达了作者对现世个体生命意义的感觉。借助这样的人物所经历的―切,使作者以独具的视角,酣畅地表现人生之遗恨。本文试就人物特定的时空,解读其人生的遗恨。

关键词:长恨歌 王琦瑶 人生遗恨 解读

王安忆的长篇小说《长恨歌》完成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并荣获第五届茅盾文学奖,在当今文坛上拥有重要的位置。小说叙述的是一个现代中国大都市女性个体生命――上海淑媛王琦瑶的生死传奇。作者以浮雕与工笔交错的手法,细腻地描写了美丽,温婉,虚荣,聪慧的“上海小姐”王琦瑶坎坷的人生沉浮――在短暂而虚幻的浮华之后,是无尽的失落、劫难和追悔,传达了作者对现世个体生命意义的感觉。

小说的主题内容说来也别无新意:在时间流逝中的人生之恨。恨,遗恨,遗憾也。当然,若从人生的角度出发,小说已不可能拟出更新的题旨。一部小说在此方面的成就,但看它把“旧题”开掘成什么样子。尽管作者宣称上海弄堂中待字闺阁的小女儿都是王琦瑶,但《长恨歌》的这位主人公,即使作为一个类型――应说并非中国多数读者熟悉的文学人物。这种特殊性首要的倒不在于这个人物本身的特质与命运,而在于成就她特质与命运的外部因素。她出生于上海,是一个上海人,而上海在中国长期以来从许多重要的方面讲均具有它的独特性,仿佛是一株海水浇灌的陆生植物;而且这种独特性又是相对完整的,使得它俨然有着一种国中之国的意味。上海的独特为人物的经历、命运潜藏了更多的可能性,因为它的独特几乎注定了它在中国特定的时期要呈现纷繁多变的局面。时代的交替变迁所引起的震动与落差,比之其他任何地方可能要强烈而巨大。而这个特定的时代就让王琦瑶赶上了。上海的独特,定会让她在其变幻中经受独特的颠簸,同时造就她独特的性情与命运。借助这样的人物所经历的一切,使作者有可能以独具的视角酣畅地表现人生之遗恨。

作者说,王琦瑶是上海弄堂中的“人间烟火”浸染出来的小女儿,因有了这样的小女儿,弄堂里便有了“情味”。然而上海弄堂的“人间烟火”所消耗的原料却是中外古今的混杂物:在农业社会的传统与因袭的缭绕浸泡中,生长着很旺盛的却又并不纯粹的现代市民与商业,以及相应的文化,尤引人注目的是它非驴非马的政治环境。因而王琦瑶的“情味”决不是北方农村姑娘的,也非苏杭或金陵少女的;既无林黛玉的纯情与热烈,也无薛宝钗大家闺秀的典雅风范,亦无花袭人的随和迁就;既无尤三姐的高洁与刚烈,也无王熙风的泼辣与心计……然而,似乎每一样她又都有那么一点儿。换言之,她仿佛具有女人之为女人的一切品性韵味。不妨说,她的那点情味就是上海式的,是上海造就的上海式的小家碧玉――既传统,又现代;既纯净,又世俗;既有些卓尔不凡,又总是随波逐流。她全然是上海市民世俗化生活的一个精致的样品,同时也特别善于在这种生活中品味和制造种种世俗而精致的东西。总之,她是―个能将女子所能过的完全世俗的生活过到极为精致的人,而这一切都有赖于那个处于特定时期的大都市――上海。

若不是有上海,在中国怕便很难会有什么选美比赛,王琦瑶也便不会成为市民式的“三小姐”。若在北京,“三小姐”可能成为楼肆中的歌儿,或是舞台上青衣花旦什么的。选美获胜使她一夜间耀亮了上海,改变了她人生起初的可能的走向。她原本像深水中一只精致小巧的鱼,原本只在自己有限的一处空间游动,可突然间被卷到了水面的风口浪尖,于是引来了观奇者和捕猎者。虽然觉得风光无限,却也不知所措;既然不知所措,风光无限又如何呢?实际上,这种风光是上海造就的,而不是王琦瑶造就的,她成为“三小姐”,表明上海在一瞬间把握了她,而非她把握了上海,于是她被上海重新规定了生活的走向。那位李主任便是当时上海的化身。李主任集权势、威望、财富于一身,又凝铸着身居优势地位的男人那种难以违抗的坚毅意志,以及父亲般的保护与怜爱,他提供了上海所能提供给王琦瑶的一切,除了某种正大光明的身份。而这也正是上海的暧昧之处。王琦瑶除了身不由己地顺从还能做什么呢?或还能要求什么呢?在爱丽丝公寓度过了―段梦幻般的金丝笼雀式的生活之后,政局的动荡迫使李主任黯然离去,并丧身于意外的空难,而王琦瑶则不得不避难他乡。李主任的死从情节上说过于突兀,但他的死似乎意味着一个时代的上海已不复存在,它只作为旧梦残影由王琦瑶携带着。

以她的情感经历来说,李主任是一位威严而又充满怜惜之情的父亲,他显得厚重有力,然而在时代的巨变中却不堪一击;邬桥的阿二是多情而浪漫的小弟弟,如一缕浮云似的飘忽不定;程先生先厚道执著,后来却成了一位忍辱负重的大恩人,他的高尚能使王琦瑶感激,却难令她产生激情与热望,亦难以托付以生活与命运;康明逊在王琦瑶经历的男人中扮演的是情人角色,然而他却只是一只令人无奈的缩头乌龟;老克腊则是忧郁的有着恋母情节的儿子……他们性格各异,境况不同,但无不在动荡不定的环境中呈现着脆弱与败落,这种种差异和脆弱、败落的人生使得他们只能在从某一方面十分偶然地影响着王琦瑶,均不能偕同她担当起整个的人生,这样,便使得王琦瑶将其精致的女人风情韵致一次次地展现,但又总是开了头,接着便没了头绪,始终未能让她结成正果。此可谓长恨之一?

从世俗的日常生活来说,王琦瑶对吃穿赏(享)乐有着格外不俗的意趣,在待人接物方面有着无可匹敌的灵慧,对世间的磨难亦有着顽强与韧劲儿,女人的风情韵致也似有偏爱似地为她做了延长。然而,在时代的变幻中,四周的一切都变得粗暴与粗糙,她所有的一切均已无从为她用来造就与之相宜的精致生活,她只能困守李主任给她留下的那只盒子――李主任死前留给她的原本可以最终凭此安身立命的几块金条。那是她身为女人辉煌一时的战果与凭证,是她当初献出全部身心而获得的奖赏,在后来却只在无所恃凭中作为生存的最后保障,而更多的是作为一种持稳心态的保障,但又因其在新的时代中“非法”性质,却又使她因之心神难稳。她守着那几块金条,守到了老,没想到最终当其渐趋“合法”之时,却恰因它而“祸起萧墙”,“璧落黄泉”。这一切也许是一个迷恋上海繁华的女人,在那个年代注定的命运。生不逢时,情趣难归,此可谓长恨之二?

上述的一切又无不与时间有关。时间的流逝以及与其相随的黯然神伤,在《长恨歌》的字里行间随处可见。草木砖瓦,星月江河……无不是岁月的体征与凝聚,点滴之处无不遗漏着历史的痕迹,它们在王琦瑶随波逐流的生涯中向她,也向读者昭示着人处在时间的流动中这一事实的确凿,这一事实使任何已然过去的都无可挽回,使任何现存的都成为抓不住的,而唯可寄托希望的将来,亦只不过是日渐不多的现存与过去。而当将来归至眼前,一切又都是昨是而今非,物是而人非……时间只对人而言才是一种存在,但却是不停地流逝的,它昭示了人乃是存活于“转瞬即逝”中,即人存在的不可实现的实质,这岂非人最大之遗恨?但在作品中,王琦瑶本人对纯粹的时间感受似乎并不强烈,她只是通过关心自己的年龄来体察时间;这种时间感实际上是来自于作者,来自于作者的描述,其描述中散发了无尽的慨叹。对此我们不妨认为是作者营造了一个时间的氛围,而将她的主人公放进这个氛围中,即放进时间的流逝中,以此来映照其主人公的命运。她以一生的等候来成全人生。对于一切的命运,只是坚忍地自卫,别无他法。王琦瑶,由上海造就的这般精致的、决不缺斤短两的女人,同任何普通世俗之人一样既摆脱不了时间的冲蚀,也摆脱不了时间中命运的冲卷挟持,此可谓长恨之三?

情旨难归,意趣难就,时光无情,命运多舛。人事之间的安排不总是恰到好处的,总是错着位,从开始就错,一直就这样错下去。命运也许根本就是命运,是谁也不能主张的。人生的不完满几乎是注定的、永远的,人生充满了难以言尽的遗憾,繁华后面常常是更大的落寂。作者是否在借此向我们传达:人生短暂,应该拥有的和容易失去的都太多,因而值得依恋和追求的东西也太多、太多,也恰恰因为如此,人生才永远笼罩在希望的星光之下呢?

张晓磊、杨晓波、孙丽春:秦皇岛职业技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