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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声色 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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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朵打苞的花蕾,她可以有一次尽情的绽放,但是没有充沛的阳光和合适的土壤,于是我掐断了她,让芳香凝固在最深处。――题记

财政所大楼后面的篮球场上,有一个姑娘独自一人在投篮,机械单调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她穿湖水蓝毛衣,藏青蓝裤子,平底鞋,一根麻花辫子垂在脑后,皮肤透明而纯净,像一朵清香而纯白的栀子花,脆弱而洁净,她叫皮皮。

新职员报到那天,公司里忙,改日给新职员接风洗尘,午饭自行安排。食堂里有很多人, 自然而然,几个新同事,由于暂时命运相同,吃饭时粘到了一起。两男两女,皮皮,梅,泽人,浩东。泽人和梅是恋人,大学同学,谈了整整三年。

吃饭的时候,四个年青人很快就混熟了,浩东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爱抢镜头的人,嘻嘻哈哈说个不停,自信而健谈。梅表现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粘着泽人,一会儿让泽人帮她把肥肉咬掉,一会儿又让泽人帮着倒汤。泽人真是好脾气,始终带着温情的微笑,默默的做着一切。皮皮想这个男人真是好脾气,还有着一双明亮而深情的眼睛。皮皮沉默地吃着饭,偶尔带一丝附和的微笑。

吃到一半,皮皮不想吃了,女孩子有着共性:挑食,怕发胖。

“我饱了。”皮皮笑着说。

“怕发胖吧?”浩东,无遮拦。

“吃这么少?你不胖啊,我还觉得你偏瘦呢!”泽人抬头朝皮皮望望说道。

“再吃不就胖了。”浩东笑着补充道。

“那我也不吃了。”梅真是一个跟屁虫。

泽人默默地把皮皮和梅吃剩下的饭倒进自己的碗里吃了,皮皮第一次看见男人吃自己的剩饭有一点吃惊,这是一个淳朴而温暖的男人,却有着一双深情而明亮的眼睛。皮皮带着研究的心理迅速地扫一下泽人,正好与泽人的眼光碰个正着,这一次皮皮得出另一个结论,这个表面温柔的男人,骨子里却渗透出一股子野性与叛逆。也许表面温柔的男人更危险。因为他懂得,男人的温柔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他可以击中所有冷漠的命门,而又不会把自己逼向墙角。后来,皮皮知道,泽人有着显赫的家世。

打牌

年龄相仿的人走得近不需要理由。周末的时候,四个年青人聚到一起打牌。梅和泽人对,梅总是抱怨泽人,游戏没法继续,后来只能着对,让梅和浩东对,剩下皮皮只能和泽人对。其实皮皮无所谓跟谁对,况且浩东的性格也不是太糟糕。只是有一点大大咧咧而已。奇怪的是皮皮和泽人每次对。都能大获全胜,他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这个满含温柔的男人用眼光暗示皮皮出牌。每次皮皮都能沉默的读懂。其实皮皮的牌技不比梅好,女人打牌多数都靠直觉,没有逻辑,没有推理,更没有计算。浩东也很优秀,但是他们的处理方式完全不同。浩东喜欢言传。而泽人更喜欢意会。所以浩东和梅对的时候,会给梅一些语言的提示,泽人和皮皮并不追究,笑笑而已。

打完牌四个人会去吃宵夜,喝啤酒。大多数男人都喜欢喝酒,喜欢的程度不亚于他们喜欢女人。也许酒能使他们释放压力,暂时忘掉一些不快吧。梅也能喝酒,喝完后特疯,也爱笑。皮皮不行,几乎是滴酒不沾,喝一点点就头重,想睡觉。可是每次都要喝一点,不然是群起而攻之。有时候,弱势可以换来两种结果,一种可以换来同情,还有一种可能换来被吞噬、被征服。

吃完宵夜后,四个人再去跳舞,那是小镇唯一的一家舞厅。皮皮通常只跳两支慢四。别的她不会,一支跟泽人,一支跟浩东。梅的舞跳得很好,和浩东搭配的时候跳得更好,两个人表演得很有激情,跳舞也是一种艺术,激情和投入很重要。首先跳舞的人自己要被感染,这样才能感染观众。皮皮跟浩东跳的时候,浩东往往会说个不停。

“皮皮,嫁给我吧!”皮皮笑

“皮皮,我真的有一点喜欢你!”皮皮再笑。浩东平时就爱开玩笑,谁也不会当真,只是开玩笑。

皮皮跟浩东跳舞的时候心里暖暖的。

轮到皮皮跟泽人跳的时候,他们通常会一言不发,皮皮想这个男人有着和自己一样的表达方式:不动声色。然而皮皮能感觉到泽人的紧张、心跳、颤栗。有时会互相抬头望一眼,然后说:“你看,梅和浩东谈得多高兴啊!”

皮皮跟泽人跳舞的时候心里痛痛的。

秘密

不要想去知道你朋友的秘密。即使你是一个很能保守秘密的人也不行,因为人总是相信自己比相信别人多一点。知道后,要么永远是朋友,要么你有可能成为你朋友的负担,因为你知道她的秘密。快乐可以分享、共享,痛苦只能独享,而且没有声音。秘密也是。梅和皮皮成为朋友,梅跟皮皮说了她很多的秘密,包括和泽人的同居。甚至有过被打掉的孩子。而皮皮从不坦露心声。只在高兴的时候给她讲故事,说笑话。皮皮不想知道梅的秘密,因为人不可能永远是朋友,梅的信任让皮皮觉得有负担,梅是那种要给就给得很彻底的人,这一点皮皮很喜欢,因为这一点是皮皮所没有的。皮皮和梅正好相反,皮皮是那一种永远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灵魂的人。皮皮还喜欢梅的漂亮,这一点也是皮皮没有的,可是梅在皮皮面前永远是输家,可梅越输越想赌,越赌越输,因为皮皮的镇定自若、不动声色。

看电影

又到周末,四个人去看电影。梅、泽人、皮皮、浩东依次坐下。黑暗中泽人突然抓住了皮皮的手,皮皮一愣,抬头一看,泽人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烁着星光,在黑暗中亮起,皮皮想摆脱他,泽人用眼光制止他,别动,一动就被发现了。泽人狡黠地露出胜利的微笑。皮皮用目光哀求泽人放手,泽人装着不理会,那天的电影皮皮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散场的时候,泽人和皮皮手心里全是汗。皮皮和泽人那天都有一点兴奋,他们那天都有一点失控。天上的月亮明亮而纯净,星星调皮地眨着眼睛,远处传来一阵阵稻花的香味,那天的路好像软绵绵的踩上去像喝醉了酒,皮皮和泽人的目光在那晚的月色里一次一次电闪雷鸣。

泄露

藏得再深的感情也会在她不经意间露出衣襟的一角。泽人的目光总是追随皮皮,在经意和不经意间捕捉皮皮的目光。梅开始不给皮皮好脸色,皮皮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她冷静地思考一下,以一贯沉默的姿态准备承受一切。突然有一天梅哭着跑去找皮皮。

“皮皮,你放了泽人吧,我爱他,我什么也没有了,我什么都给了他。你知道的。”

这个结果是皮皮没有意料到的。梅用的不是热战也不是冷战,而是和平演变!皮皮原以为会有一次兴师问罪,或者更糟糕一点的是短兵相接。皮皮在短暂的沉默后,突然意识到,是泽人承担了一切!坦白了一切!表决了一切!如果泽人推诿责任或者是对梅有一点点放纵的话,那么皮皮是第三者这毫无疑问!但是现在泽人是陈世美,这样两个女人之间反而没有了纷争!皮皮沉默地看着梅的眼泪,皮皮从梅的眼睛里读出了梅对泽人的恨、对自己的隐忍不发的恨,皮皮想我们为什么要带着仇恨上路呢!那就放弃吧,最起码对三个人都有好处,毕竟梅也信任了她一场!也许人在有的时候是必须封闭自己的情感的!爱情是一种在瞬间爆发出来的激情,而在漫长的生活当中她受的约制是如此的沉重。带着这样的仇恨去爱,不知道在以后漫长的生活中,爱还会有几多美好?

月亮,像一盆冰水一样倾泻下来,四周有残花的馨香,沿着池塘边的小路慢慢地踱步。皮皮想此时梅应该在和泽人纠缠,让他做出最后的选择。有些事没有对和错,心动了就是心动了,心动是错吗?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们该如何封锁我们的倾诉,该如何封锁我们的心动?一切都在爱与不爱,爱与责任,爱与道义中纠缠。

选择

推开窗户,皮皮在黑暗里打包心事,包扎伤口。窗外是一个小池塘,有荷、有菱、有鱼、还有蛙,可是皮皮心里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突然泽人闯了进来,皮皮迅速地站起来,对话在无声地进行,在彼此的心里流淌。

“皮皮,我们可以一起走吗?”

“我们可以吗?”

这样一场深深的爱恋,只握过一次手的爱恋,泽人有着许多的不甘心!

皮皮作了最后的决定,她首先退出,这样梅便不会是一个输光了的赌徒,泽人也不会因为自己背负太多的愧疚,毕竟人生光有爱也是不行的,虽然她是我们一生申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东西,还应该有一些生长的必要因素,阳光、空气、土壤。不管是泽人的决定还是自己的决定,只要结果一样就行,让这场爱与不爱,爱与道义,爱与责任的纠缠迅速结束。

泽人缓慢地转过身去,挪动着脚步,向门外走去。

皮皮想喊住他,告诉他,她其实很想跟他一起走,不管是翻山越岭还是跋山涉水!可是皮皮没有。因为有梅的存在,这一点不容忽视!皮皮在泽人身后已经泪流满面!而她没有去惊动泽人,这个有着明亮而深情眼睛的男人。

一个月后,泽人辞职只身去了南方,这个男人有着和皮皮一样的表达方式:不动声色。

编 辑 夏 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