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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土生土长的厦门人,虽然已经背井离乡十多年,但是每逢有机会回家,除了多陪陪家人,对我来说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心心念念的各种小吃恶补一圈。我经常会在梦里如数家珍地念叨着它们的名字:沙茶面、虾面、卤面、面线糊、土笋冻、薄饼(春卷)、芋包、炸五香、油葱粿……上至五星级酒店,下到午夜的路边摊,这些小吃如同夏日银河闪烁的星辰,照亮了念家的、吃货的我肚子里的夜空。
面条三雄
沙茶面,虾面,卤面,严格来说是把闽南地区比较大众的三种面都归于厦门小吃的行列。其中以沙茶面的知名度为最高,另外两种虽然低调,但也各具特色。三种面的共同点就是都使用了略微发黄的“碱面”为基础,配上点青菜,装在大漏勺里伸进开水里烫一烫就熟了。
面条置办妥当后,就开始加料。因为靠海,这些料自然少不了海鲜,比如鲨鱼肉羹、鱿鱼圈、海蛎、虾仁、鱼丸等,肉类和下水也阵容庞大,瘦肉、炸五香、红肠、灌肠(大肠套小肠)、猪肝、猪肝沿,其他还有鸭血、米血、卤豆腐等,难以穷尽。
加上自己喜欢的料以后,就是选择汤头,沙茶汤、虾汤、卤面汤,它们是所谓“面条三雄”;当然也可以选清汤——选择汤头的关键步骤决定了你点的这份面叫什么名字。
虽然面条和配料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但汤头毕竟是所有厦门面店的镇店之宝,本地人极力推举的那些老牌面店,都是以汤头而闻名,一旦树立了自己的声誉,一二十年都会珍惜,虽然后有来者的事也常发生,但后浪的推动下前浪却不会消亡,反倒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祖师爷的荣耀感了。
因为面店的汤头都有自己的独到秘方,一般人家是无法做出面店里那样的汤头的。以沙茶面为例,熬制汤头的原料就有花生油、花生酱、蒜头、葱头、辣椒、沙茶粉、冰糖、五香粉、咖哩粉、芝麻等,据说有的店还会加少许奶粉,至于具体的比例和熬制时间,大家只管哧溜哧溜吃完以后再把汤一饮而尽,然后打着饱嗝舔舔嘴角夸赞一番,谁会那么好奇和多事呢?
沙茶面的来源大概是东南亚一带,所以它的风味,也饱含着热带多姿多彩的风情。首先的感觉是香,泛着红光的面汤带来的视觉享受也同时刺激着味蕾全军开动,热辣、鲜美、回甘,随着微稠的汤汁进入身体,一层又一层的味觉信号接踵而至,随着额头的汗水冒出,吃面的高潮遒劲有力地击中每位老饕的灵魂。
此外,想证实自己是沙茶面狂热粉丝的话,无需多言,有两个套路可以尝试。一曰“兑透”(一定要用闽南语发音),就是一半沙茶汤一半清汤,这适合口味偏淡或者不宜吃辣又不舍得放弃沙茶面的人。二曰“猪肝沿”,这是沙茶面的配料里比较昂贵的一种,价格直逼海鲜,具体说来就是猪肝周围的一些功能性肌肉组织,口感胜于一般的猪肉,会选择这个配料的,也可证明是沙茶面界的地道常客。
至于虾面和卤面,其冲击力远不如沙茶面这般澎湃和绵长,虾面的汤头据说是鲜虾熬制再加入特殊处理过的虾壳粉,卤面的汤头则是勾芡过的,十分浓稠,里面还有黄花菜和所谓的“卤料”。两者的拥趸也大有人在,虾面胜在鲜味,卤面则以口感博得掌声。
土笋冻的诞生与升华
厦门最有名的两家老牌土笋冻店,都在我家附近——真的非常近,尤其是位于中山公园西门的“西门土笋冻”,老板家和我家之间只隔着一条两米宽的巷子。
“百度知道”里对土笋冻有详细的介绍,是用一种低等的、富含胶质的、外形好似桑蚕的海洋生物,处理干净后长时间熬煮出大量胶状物,置于茶杯、小碗中冷凝而成的。
但是土笋冻诞生的秘密远不止于此。
首先是“土笋”(就是那种海里的桑蚕似的小东西),它们生活在闽南地区的沿海滩涂里,尤其以安海为主产区,工人从乌黑的滩涂里将它们一只只抠出来以后,装在蛇皮袋里火速运到我家隔壁那座三层的小楼里。
老板家里住了大概十多位女工,她们都是处理“土笋”的高手。站在我家阳台上,就可以看见女工们聚集在天台上,把“土笋”清洗后放在铝制的大脸盆里,穿上黑胶雨鞋,开始踩踏。没错,只有这种看似野蛮的动作,才能把“土笋”身体里的脏器和污泥都挤压出来。
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看到这个过程的,但即便看到,相信每一位热爱土笋冻的食客都不会介怀。经过熬煮、冷凝之后的“土笋”被自己体内的胶质环绕、包围着,以一种整齐排列的队形凝固在晶莹剔透的浅灰色的世界里。此时的土笋冻正和冰块一起躺在冷藏柜里,等待人们的品尝。
品尝土笋冻,亦是它们的生命最大程度升华的过程。土笋冻除了鲜美外并无其他味道,需要靠“菜头酸”(酸腌萝卜片)、黄芥末、花生酱、厦门本地的辣酱和少许芫荽来共同营造一个以极致的鲜美为基础、五味俱全的味蕾盛宴。伴随着这些调味料,土笋冻在唇齿之间破碎,释放出“土笋”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身躯,着口腔里的每一个上皮细胞。
涌动在街头巷尾的生活味
“物以稀为贵”,离开厦门(其实应该说是闽南地区)就吃不到的沙茶面和土笋冻当之无愧可以成为厦门小吃的招牌。
但同样具有“地域稀缺性”的厦门小吃方阵成员还有薄饼、芋包、炸五香、油葱粿等。
薄饼虽然又被称为春卷,但制作颇为讲究,需要将甜菜、卷心菜、胡萝卜、豆腐干、肉、海蛎等在高压锅里充分熬煮,之后沥干水分,堆在薄至半透明的春卷皮上,再辅以炒干的海苔、金门贡糖、肉松、厦门辣酱、芫荽等,卷成巴掌大的手卷后食之。
芋包则是以芋头粉做成的皮,包裹上笋干、瘦肉等馅料,做成茶碗大蒸熟。炸五香则是豆皮卷着荸荠、葱白、三层肉等馅料油炸、切段而食。
至于油葱粿,大概是米粉做成的极富弹性的白色“粿”,凝固在巴掌大的海碗里,中间紧紧箍着一堆肉馅制成的。
综上所述制作这些小吃的过程基本可以用一个词概括:繁琐。
为什么厦门人民会喜欢耗费这么多时间、精力来制作这些食物呢?
近代史上,厦门作为通商口岸,较早地迈出了开放的步伐,尤其是和南洋地区之间的商贸运输、人员流动十分频繁,所以会诞生沙茶面这类的食物,这还算比较好理解。但沙茶面毕竟只是个舶来品的归化和改良成果,其复杂程度比起其他厦门小吃只能算是初级阶段。
也许只有一个答案能回答,那就是厦门人民真的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把海里的、泥里的、田里的、山里的各种原材料反复混合、创作,加上一点点上天恩赐的运气,创造出了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小吃。
却也正因为这样的特色,让厦门小吃极好地符合了厦门人民的生活节奏。悠闲、轻慢,厦门人民似乎天生就是挥霍时间的老手,似乎总有无穷的精力耗费在厨房、功夫茶、歌仔戏,当然还有各色小吃上。一个流传广泛的例子便是厦门最负盛名的沙茶面店“乌糖”,中午以后便打烊歇息了。
这些小吃原先都不登大雅之堂,不是登不上,而是一旦摆上了宴会和酒席,似乎就失去了那种来自民间大众的生命力了。
真的喜欢厦门小吃的人,一定是不仅喜欢它们的风味,更难以割舍它们身上浮沉泛滥的厦门街头巷尾的生活味。
TIPS厦门小吃地图
沙茶面
乌糖沙茶面:思明区民族路60号(电话:0592-2041658,习惯性午后就打烊,去吃之前一定要问清楚营业时间)
四里沙茶面:后江埭路39号-8(近邮政局)、思明区湖滨东路(近人才中心公交站)、思明区东浦一里1-5号建发花园113-5
丽华沙茶面:思明区新华路120号(近华侨酒店)、湖里区兴隆路8-6号(近湖里步行街)
大中沙茶面:思明区中山路49号(近和凤街)
亚强沙茶面:思明区禾祥东路28号金祥大厦对面(只有晚上11点以后才会摆出来的路边面摊,近两年在众多午夜食客中人气爆棚,常常需要排队20分钟以上)
土笋冻
西门土笋冻:思明区斗西路33号(中山公园西门对面)
老二市土笋冻:思明区厦禾路386号-5店(幸福路口)
八市土笋冻:思明区开禾路1号
老牌小吃门店
黄则和花生汤店?:思明区中山路22-24号(肯德基对面)、思明区育秀里132号、思明区后埭溪路84号120单元
吴再添小吃店:思明区禾祥西路美湖路25号-7号、思明区大同路49号
1980烧肉粽:思明区中山路353号(近工人文化宫旧址)
天天香石码五香:禾祥东路170号-22
金宝油葱粿:厦门旅游集团厦禾斗西营业部对面(厦禾路斗西路口公交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