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中的FANS创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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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露：您在美国曾任加州大学终身教授，为何要丢“金饭碗”回国创业？
戴伟民：在美国，做教授就像做一个公司。我在1990年得到了美国总统青年研究奖，但我要拿到政府补助的研究经费，还必须要从企业界拿到配套投资，这其实就是一个项目融资的过程。拿到钱后我带着学生做研究，还要付给学生工资，这和企业招人管人一样。所以，在美国做教授所需技能并不亚于创业，不仅要会做研究，市场、销售和管理等都是必备的技能。
韩露：芯原的启动资金来自哪里？
戴伟民：我在加州大学当教授期间创办了高科技企业思略科技（Celestry），这家企业在2002年被美国公司Cadence以1.35亿美元收购。芯原的前身是思略科技公司的一个部门，在并购之后脱离出来演变成芯原。当然，我们的启动资金还有来自于VC的投资。
韩露：为什么选择在张江创业？
戴伟民：中芯国际、宏力半导体等制造型半导体企业都落户在张江，但张江的IC设计企业很少。当时，国际上对半导体的标准单元库采取出口管制。中国没有“砖块”（半导体的标准单元库），就没办法建“房子”（设计芯片）。所以我们就在中芯国际边上创业，为这些半导体厂商提供半导体标准单元库。后来出口管制取消，我们才开始建“房子”。
韩露：您对产业的把握十分精准，那么不生产“砖块”之后的芯原的商业模式是怎样的？
戴伟民：有人把我们称作芯片设计外包服务公司，其实我不太喜欢大家这样定义我们。
我们将芯原定义为一家SiPaaS平台化芯片设计服务公司（Silicon Platform as a Service）。芯原的业务是提供以知识产权为中心，基于平台的芯片定制服务和一站式点对点的半导体设计服务。我们不像其他芯片设计公司拥有自己的品牌和产品，我们只向客户提供完整的解决方案，但我们的设计服务却可以应用到很多行业产品中。例如芯原设计的产品已经用在汉王、微软、苹果和索尼等国际知名品牌中。
韩露：芯原的出口业务很大，并且打入众多的国际知名品牌。芯原是怎样进入这些品牌的采购体系的？
戴伟民：举个例子，被苹果收购的以色列3D传感器技术公司PrimeSense，它是一家创业公司，不可能什么都做。他们向中芯国际采购3D视频传感芯片。PrimeSense的要求非常高，于是中芯国际让我们来提供解决方案，在双方合作之下达到PrimeSense提出的要求。这样高质量的芯片让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很少有人相信这是上海设计、中国大陆制造的产品，大家都以为是美国设计、中国台湾制造的。
大家都说小米公司在做粉丝经济，其实芯原也在半导体界做粉丝经济。我们在行业中主要靠口碑营销。有了口碑，就很容易进入品牌客户的采购领域。
韩露：芯原在2006年以1.3亿美元收购了国际芯片巨头LSI的ZSP数字信号处理器部门，目前来看融合得很好。您是如何做到的？
戴伟民：收购国际公司的目的不仅仅是买知识产权，同时也是买团队。收购一定要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如果对方公司什么都比自己公司好，那这个收购就没法做了。
合并之后，我第一次去位于美国德州的LSI的ZSP部门的时候，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知道我的第一次演讲很重要，因为如果讲砸了或者他们不接受，这些人就走掉了。我认为我一定不要讲技术，这些人在当时肯定瞧不上我的技术。于是我选择从文化讲起，我讲到芯原在中国办的一场演唱会：
“一个来自德州的唱爵士的歌手，得知一对去美国探望孩子的上海夫妇在9・11事件中不幸遇难，他觉得这个故事很感人，于是写了一首歌，并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来到上海唱给遇难者的家属听。芯原知道这件事后，在上海为这位歌手办了一场演唱会，并请那对遇难夫妇的家属来到现场，场面很感人。”
我把现场照片拿出来给大家看，他们都觉得很亲切。接着我又指着我们的HR说，谁能打乒乓赢过这个女孩，工资涨10%。他们都笑了，心里想着一个穿高跟鞋的女孩，我们难道还打不过她？其实他们是不可能赢的，因为我这位同事曾经是全国大学生乒乓球冠军。但我说这样的话，会让他们感觉到幽默，原来中国公司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死板。
韩露：您如何看待创新？
戴伟民：创新不仅仅是指自主创新，有时候也可以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芯原会收购世界各地的技术公司，获得它们的专利。芯原在这些年里投入很多资金，积累了相当数量的知识产权。比方说，全球几乎所有的蓝光方案中高清音频芯片都采用了我们的ZSP核，要向我们缴专利费。我们判断，未来知识产权的作用将越来越重要，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并将进入盈利爆发期。
韩露：您最近在关注些什么？
戴伟民：我现在很关心阿里的数据中心，也关注小米等互联网企业。我们的芯片设计服务虽然没有品牌也没有产品，但是还是可以为这些互联网企业提供设计服务。
韩露：听说芯原去年年会的头等奖是被一位保洁阿姨抽到？
戴伟民：是的。我们的年会保洁阿姨会参加，员工亲属也会参加。保洁阿姨在我们的团队中同样十分重要。不久前碰到一位曾到过芯原办公室的投资人，他见我第一句话就是“我记得你们的洗手间很干净”。这就是一种软实力的反映啊。
韩露：您把人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
戴伟民：对于高科技企业来说，团队最为关键。现在的芯原在全球已经有超过500人的团队，但我还是坚持亲自面试每一位员工，包括前台这样的岗位。现如今，即使我们IPO在即，我依然会出现在每一个校园招聘会上。
韩露：招人有什么讲究吗？
戴伟民：前段时间我们在东南大学招聘，我早上6点从美国飞到香港又转机南京，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冲到校园招聘现场。其间，毕业于东南大学的芯原员工现身说法演讲，他主动说了芯原的一些人文关怀。他说，他喜欢踢球，在芯原每周五都有球队踢球。又说，芯原每年中秋不仅给他发月饼，还给他远在家乡的父母寄去月饼等等。
就这样吸引了三四百名硕士毕业生笔试，这是非常不容易的。笔试题目中有一半是智力题，我们不仅希望找到技术好的员工，还希望找到潜力大的员工。
那天中午我们就在餐厅的包房里面一边吃饭一边批改试卷，当天就向通过笔试的学生发了第二天的面试通知。当我们乘坐飞机离开的时候，已经确定了录取的十几名学生的名单。
韩露：这种高效的做法给我印象很深！芯原在文化建设、招聘方面都是国际500强公司的打法。
戴伟民：我们招人喜欢看这人以后还能够做什么。我记得一个宁波女孩，她说她能跑50公里，我想喜欢运动的女孩一定对生活充满热情。还有人女高音唱得好。我们喜欢招有特色的人才。
韩露：我发现您和很多张江创业者不一样。您给我的印象更像一位社会活动家，您不讲困难，而是会用各种软实力把困难解决。这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吗？
戴伟民：这或许和我做过教授有关系，我提倡人性管理。我们许多员工在芯原呆了十几年，有公司出高薪挖他们，他们都没有动摇。我们通过细节来提升效率。
例如芯原在早晨8点之前是有免费早餐供应的。对于员工来说，早到意味着早晨工作时长利用率高，同时他们也能够早下班。
韩露：给即将来张江的创业者提一些建议吧？
戴伟民：他们需要知道CEO是指什么？
在我看来，C是Customer（客户），做企业第一件事情就是客户，E就是Employee（员工），你要照顾员工，这是根本。O就是Owner（所有者），就是VC，他们给钱你就要给他们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