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外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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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于大山之上，本身就是神。

仰望。跪拜。简简单单的信仰在每一个村民心中盘根错节。总会有人在某个夜色凝重的夜里，划亮火柴，掬住月光，把一盏沾满尘埃的油灯点亮，似乎一个永恒的手指指着阳光铺满道路的方向。

心事搁在眉头难以抒怀，而离心最近的是高高在上的山神。

肩扛一把弯犁，老黄牛一生无语。日子是年复一年的黄土地，总是有人要把它犁开，种上五谷，期盼收获。庙屋矮了，香火不会断。三炷香直直竖起，谁把一生也没有伸直的腰在这里端端挺直？

叩首。作揖。在俯仰间道出万分凄苦，深深一躬足以让小庙更加高大。所有人的心都被搁在这个小小的、方方的庙台上，在一次次的叩首作揖中敬仰着自己抑或别人躬耕土地的伟岸灵魂。一颗头颅低下是青春，抬起是岁月。

没有人知道这座神像的年龄，也许知道的人已把家安在了深厚的黄土地上。神碑上的名字越是暗淡，走进这个昏暗的小屋就越让人心静，仿佛劳累的心灵就该被搁置在一种缭绕的境界里才能得到片刻的休憩。

祈福。诉说。叩首。作揖。

沿着上山的小路，唯一的山神就永远坐在高高的大山之巅。

一罐苦茶

屋檐下的土火炉，把一张沧桑的老脸映得通红，在黎明前的沉沉黑暗里，老汉用一声声咳嗽呼唤着沉睡的人。

劈柴。生火。放茶。等待。这一切老汉早已习惯，炉上的茶咝咝响着，一卷老旱烟把等待拉得更近一些。罐罐茶很苦，城里人早没了那习惯，可你却不能选择抛弃，因为只有你才能尝到那小小一罐苦茶里有几分难得的清香。咂一口苦茶，就把生活的艰辛悄然咽下。浓茶越来越淡，最终接近一杯白开水，天也就亮了。拿起镰刀或者牵出老牛，你便又心安理得地去耕耘岁月的土地，收获厚重的一生。

罐罐茶，苦中有香，香中含苦。上面一层是你微薄的美好愿望，下面沉淀着的，是你一生耕作的浅浅的泥土。你便如一枚苦茶，在上下之间，在黄土地与苍天之间毫无怨言地俯首奔走，奔走成一帧拙朴的板画。

红高粱

红高粱奔跑在河边的土地上，是西天掉下的晚霞，追逐着清凌凌的小河，忘了回家的小路。麻雀也嬉闹，时隐时现，诡秘的阴谋不为人知。

沙石净，野草绿油油。光屁股的童年钻入河中，忘了羊群的去向，水花比月夜的露珠更珍贵。脚丫贪婪着游鱼的方向，蓝天上的白云在水中碎成儿时的笑脸，让回忆的路变得遥远。

高粱红彤彤的脸蛋，在多年后仍让人心醉。时过境迁，伫立于一片荒滩，心情总难以平息。在一大片阳光下，我仿佛窥见那年在红高粱地畔跑丢的小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