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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你在场,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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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烟头了她心爱的花盆里

邵小葵第一次看见苏城,是在学校的顶楼上。

苏城坐在水泥墙围栏上,左手夹着烟,右手玩弄着手机。他的旁边有一个花盆,那是邵小葵前几日放在这里的,花盆里,种着向日葵的种子。

苏城在一阵烟雾缭绕里背对着她,周围很宁静,只有清浅的风带着几片柔软的云,游荡在他的头顶上,颇有写意画的美感。

但是,邵小葵对这样会抽烟的二流子没有半点兴趣。她喜欢的是那种穿着白白的衬衣,留着短短的寸头,笑起来眸子清亮的男生,比如他们班的阳春。

本来邵小葵想看看花盆里的向日葵就离开的,可是不等她靠近那个花盆,苏城就做了一个让她火冒三丈的举动。他将抽了半根未熄的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直直地插入了花盆里,捻熄了烟头。

她几乎是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那半根烟,未想太多就丢到了苏城身上,大声吼:“你这人什么素质啊?随便往人家的花盆里丢东西!”

苏城面对一个腾空而降的陌生面孔,愣了好一会,等确定这个陌生面孔还是一个吹胡子瞪眼的女生时,顿时来了兴趣,他调侃道:“我可只看见了一个盆,没看见花。”

“本来是要开花的,受你这二手烟的影响,发芽都难指望了!”邵小葵一听,心里更加来气。

苏城觉得这个女生有意思,忍不住弯起嘴角笑。

他愈是笑,邵小葵愈是来气。但是很气的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慨叹,眼前这个男生笑起来可真好看。

哥们儿,千万别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邵小葵把花盆带回宿舍后,宿舍的人就集体调侃起她来。

“哟,小葵,你的向日葵还没发芽啊?”

“你不会准备拿着一个光秃秃的花盆对着阳春表白吧?”

“唉,指不定人家阳春还就喜欢花盆呢?”

噗——大家喷得那叫一个整齐和欢乐。

丁香走过去拍了拍小葵的后背安慰她:“大家都闹着玩呢,你别往心里去呀。”

邵小葵喜欢阳春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为她的名字带了葵,阳春的名字里带了阳,就像向日葵和太阳一样,听起来很搭衬啊,于是,舍友就建议邵小葵种一盆向日葵送给阳春,就连告白台词大家都帮她想好了。

向日葵离不开阳光,小葵也离不开阳春,你愿意接受我吗?

向日葵的种子是丁香从老家给小葵带来的,小葵想,只要种子长成一株向日葵,她就可以对阳春表白了。

现在,一想到苏城,邵小葵就一肚子火气,她感觉他往花盆里摁灭烟头的时候,就好像一下子玷污了她对阳春的喜欢一样。

正是这股子怨气,邵小葵在面馆里碰到没钱结账的苏城时,嘴巴都要笑歪了。

苏城微微地尴尬起来,周围也没有能给予帮助的熟人。若说唯一算的上熟的也就只有一面之缘的邵小葵了,于是他诚恳地对着小葵说:“借我五块钱吧,回头还你十块。”

邵小葵眯着眼,笑嘻嘻地回:“不借。”

苏城用眼神再次问她到底借不借?邵小葵也再次用眼神否决了他。苏城掏出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说:“你不要以为你不帮我,我就没办法了,老子今天只是忘了带钱。”

十分钟过后,就有人给苏城送钱来了。

当时,小葵正哧溜哧溜地吃面,当看见阳春走进来的时候,她咳得差点命丧在嘴里那根面条上,是的,她实在太吃惊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阳春和苏城是好哥们儿,就像她和丁香是好姐妹一样。

只是苏城好逃课,学校里很少见到他的身影,邵小葵才不知道他俩的关系。

她想,苏城和阳春的关系那么好,他会不会说自己的坏话啊,这样阳春对她的印象岂不是很坏?果不其然,苏城在离开的时候,对阳春指着邵小葵说:“哥们儿,以后千万别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太太小心眼了!”

阳春有别的姑娘照顾了

看着邵小葵的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舍友们也都能猜得出她是在为阳春的事烦恼。于是她们私下里背着小葵向阳春发出了一个邀请,五点半,某某树林子里见。之后,她们又假借阳春的名义,对邵小葵发出同样的邀请。

小葵一听阳春约她见面,愣了足足有三分钟,才缓过来神。

缓过来神的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说,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爱情也是如此呀!当时,一个姑娘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大家集体朝她恶狠狠地扔眼神,她才把笑又憋了回去。

放学后,大家把小葵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放她走。

平日里,小葵都是扎着马尾的,现在她散着头发,头上别了一个蕾丝发卡,长相虽算不上甜美的类型,但看过去也算是小清新一枚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天,她并没有看到阳春,而是看到了苏城。

苏城看到了邵小葵就迎了过去:“哟,今天比平日里好看了呢,没白让老子等。”

“阳春呢?”邵小葵左探右望。

“他生病了,不能来赴约了。但是,你放心,我保证会代替他把你照顾得好好的!”苏城笑了笑,像是有备而来。

邵小葵失望极了,她心想,阳春放她鸽子就算了,还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人来陪她,她嫌弃地瞟了一眼热情的苏城,决定去看一看阳春。

“阳春有别的姑娘照顾了,你不要再去充当电灯泡了。”苏城一下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别的姑娘?邵小葵一愣,他都有别的姑娘了,干吗还来约自己!?邵小葵的脑子嗡嗡嗡地乱作一团,她抬脚走了两步,稍不注意,绊倒在了石头上,苏城伸了手臂想去接住她,却不料接了个空。

邵小葵重重地跌了下去,在一声惨叫里,眼前顿时一片乌漆麻黑。

你可有阳春了!不准再和我们抢苏城了!

那天,邵小葵终究还是和阳春碰了面。

邵小葵脚扭得厉害,走不了路,苏城就把她背进了医务室。苏城没有骗他,阳春确实病了,正在打点滴。苏城把小葵放下来的时候,丁香提着暖瓶刚好进来。

丁香和阳春说说笑笑,并没有注意到邵小葵的存在。

邵小葵忽然明白了苏城口中的姑娘,想来,一定是丁香了吧。她想,丁香知道自己喜欢阳春的,所以,她一定不会挖自己墙角的,相反的,她倒是很感激丁香能够照顾生病的阳春。所以,她在另一个房间里包好脚之后,不顾苏城的阻挠,单脚跳着去找丁香和阳春去了。

丁香看到负伤的小葵,手里的水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但很快的,她眼里的慌张被关心所代替,她焦急地问:“小葵,你脚怎么了?”

“都怪苏城!一遇见他准没好事!”小葵怒气冲冲地用手肘捅了一下苏城,苏城摸着脑袋,满脸歉意。

小葵在宿舍里养伤。

苏城站在楼下,大声地喊邵小葵的名字。宿舍的那几个幺蛾子一听有人喊小葵的名字,集体地簇拥上了阳台,看到苏城的一瞬间,五个姑娘,眼睛都变成了桃心,哇哇地花枝乱颤。

苏城是来给小葵送鸡汤来着,小葵不方便下去,麻烦了舍友去替她领上来的。当时,五个幺蛾子都自告奋勇地要下楼,邵小葵选了这个又怕得罪了那个,于是,最后的场景,五个大姑娘勾肩搭背地一起下去了。

邵小葵喝着鸡汤的时候,想着苏城落荒而逃的场景,忍不住笑起来。其他几个姑娘站在一旁,酸酸地看着她,又酸酸地警告她。

“你可有阳春了!不准再和我们抢苏城了!”

邵小葵抿着嘴巴,嘴里喝了蜜般,甜得就是想笑。她拍拍保温桶,诱惑的声线:“帅哥牌鸡汤,还有半桶,谁要喝?”

她想,苏城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就在小葵腿快好的时候,丁香被舍友推到了小葵面前。

看大家的脸色,小葵隐约觉得没好事,果然大家一开口,就是丁香不要脸啊,勾搭阳春啊……说着说着,还推了丁香好几把。

瘦弱的丁香悲伤地望着小葵,小葵一把挡在了丁香面前说:“你们误会她了,是我要她照顾阳春的,阳春前阵子感冒了。”

“小葵,你别傻了,他俩都抱一块儿去了,我亲眼看到的。”

小葵一愣,她转过身问丁香:“是真的吗?”丁香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推开小葵大声地吼:“凭什么她们都对你那么好?我和阳春两情相悦,现在是你横在我们中间好不好?你以为那次阳春真的约你了吗?是她们几个搞的鬼好不好!”

小葵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舍友们,她们集体做贼心虚地看天花板。小葵张了嘴巴,半句话没说出来,眼睛整个就红了。

丁香撞开人群,哭着跑出宿舍。

大家都安静了,不知道去追丁香还是安慰小葵,于是,散开了,各自做各自的事。那天晚上,丁香没有回来。小葵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下了床,摸了手电筒,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去找她,脚伤还没好,她走了一会儿就觉得脚隐隐地作痛起来。

她坐在校园的某个角落里想休息一会,却听到了哭哭啼啼的声音。她想一定是丁香,她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却看到丁香靠在了阳春的肩膀上,她喜出望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原来,他俩真的抱一块了!

后来,苏城从小葵的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拉到了僻静的地方。小葵看着苏城就哭了,她问他:“你也早就知道他俩好了是吗?为什么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种了一盆向日葵,你在天台看到过的,我总想着等它开花了,我就抱着它去向阳春告白,可是,它一直没有开花,现在它再也不需要开花了……”

苏城摸摸她的脑袋笑了:“即便你的向日葵没有开花你也不要气馁,你就是最好的一株向日葵,只要你笑就像是开了花。那……现在我想看你开花的样子……”

邵小葵看着苏城满是期待的眼神,她眼含着热泪,真的笑了。她想,苏城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因为会逗她笑的人都是好人,就像宿舍那群宝贝蛋子。

煮熟了的种子也会得到最好的眷顾

那个晚上,因为苏城,邵小葵失眠了。

半夜的时候,她收到一条短信,是阳春发来的。他说,小葵,我很孤单,你陪陪我好吗?

小葵心如擂鼓,她万万没有想到阳春会给她发短信,还发得这么暧昧。她看了看下铺正熟睡的丁香,才放心地又躺了回去。

那个晚上,小葵和阳春聊到了很晚,话题围绕着某某女星整容到某某老师身材像水桶。小葵想,原来阳春也这么八卦的,可是她不怎么开心,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是在背着丁香和阳春搞暧昧似的。后来,小葵以困了的借口,两个人才断了短信联系。

隔天的时候,阳春又向小葵发信息,他想约她去湖边走走。

小葵想了想,答应了他,但是她让丁香代她去了,她觉得他们应该好好珍惜彼此。

可是,阳春生了很大的气,他找上小葵对她发了一通脾气,他说:“我和丁香已经不可能了!我不会再喜欢她了,请你不要用那种蹩脚的手段让我们重归于好,不然,我连你也会讨厌的!”

邵小葵心里凉凉的,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她在阳春的嘶吼里,委屈得只想哭。

后来,安定下来的阳春终于说出来了他和丁香分手的缘由。

原来,丁香给小葵的向日葵种子是煮熟的,是永远不会发芽的。丁香一直很信任她和阳春的关系,所以,她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阳春,可是,没想到阳春居然会为这个和她分手。

阳春只是觉得丁香很残忍,破坏了一个女孩对爱情的期待。

邵小葵听完就笑了,她一边笑一边抹眼泪:“没关系的,阳春,我不怪她啊,你也不要怪她,没准煮熟了的种子也会得到很好的眷顾的。”

“小葵,我们在一起好不好?”阳春终于讲出了心里话。

小葵看着阳春,忽然觉得莫名的悲伤。

因为她只要接受了阳春,就意味着永远地失去了丁香,丁香不比她爱阳春少,否则她也不会做出欺骗她的事。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

阳春笑了笑,一个人走了。邵小葵的心一下子就空了,以前她幻想过无数次她向阳春表白的情景,而今,她却把他拒绝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她亲手了她堆起的爱情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句话就令这一切轰然倒塌。

可是倒塌的不只有爱情,还有友情。

在宿舍里,丁香对着邵小葵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阳春约的明明不是我,为什么你要骗我去?是想看我出丑吗?”

邵小葵揪着心,连呼吸都觉得疼了。

“现在我们彻底的不可能了!你满意了吧!”

这下,邵小葵是真的哭了,连宿舍的人都看不下去了,把邵小葵拉到了一边去,邵小葵却一步一步地再次走到丁香的身边,她替丁香捋顺了她耳边凌乱的发,她看着丁香通红的眼睛,心里万般哽咽。

丁香看着小葵,忍不住泪意汹涌,两个姑娘终于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宿舍的其它几个幺蛾子也都掉了眼泪,大家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感情却慢慢地升了温。

倘若在场该有多好

为了让丁香相信自己确实不喜欢阳春了,邵小葵和苏城谈恋爱了。

苏城自然是乐不可支,邵小葵也说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她感觉苏城就是个活宝,看见他的时候,所有的阴霾都会一扫而光。两个人牵手逛街,吃饭游玩,每天都像牛皮糖黏在一起,羡煞了宿舍里的那群孩子。

邵小葵常常想,两个人就这么一直下去也挺好,说不定哪天她就把阳春彻彻底底忘干净了,那样她就能完完全全地接受苏城了。

可是,那样的时光是永远不会再来了。

繁华的中心街上,邵小葵遇见了阳春,也不能说是遇见,阳春似乎是专门来找她的。

阳春看着邵小葵好久,突然一把把她拥入怀里,难过地说:“小葵,你是不是为了丁香才和苏城谈恋爱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你真的开心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对苏城也很不公平!”

邵小葵闻着阳春白衬衣上的香气,眼睛就热了起来。

她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双手环上了阳春的腰,闭了眼睛,流着泪。

苏城站在他们的附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脑海反复闪现着阳春说出的话,手里的两杯橙汁啪地掉在地上,他觉得心口好疼好疼啊,像是被人用力地捅了一刀子。

他仰起脸,努力地呼吸再呼吸,终究,眼泪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那天,小葵再也没看见苏城,再也没有等来他要买给她的橙汁。

苏城本来就好逃课,他被小葵伤透了心,直接退学了。临走的时候,他给小葵发了一条短信,他说,小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也许是个假象,可是我爱你的心很真很真。

小葵看着那条信息,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知道那个下午,苏城一定看到了她偎依在阳春怀里的画面,可是他永远不知道,在他走后,小葵对阳春说的那句,我会试着好好爱上苏城的。

我会试着好好地爱上你……真的是在很努力地尝试呢……可是苏城,你怎么不试着等等我呢……为什么不等等呢……

快毕业的时候,丁香送给小葵一个小荷包,荷包里装了几粒向日葵的种子。

丁香准备告诉她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邵小葵却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淡淡地一笑:“我都知道了,有个人对我说过,我就是最好的一株向日葵,所以,以后我再也不需要向日葵了。”

照毕业相的时候,大家都兴奋雀跃极了,邵小葵和丁香彼此替对方整理了衣领和头发,然后,两个人紧紧地牵着手站在了一起,微笑地看向了镜头。

摄影师倒数着三二一时,大家欢呼一声茄子,邵小葵眼里的泪就应声而落。

那滴眼泪里承载着她的一记叹息和深深的想念。

她在想,苏城啊,倘若你在场,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