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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文书P.2622V白画动物释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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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P.2622《吉凶书仪》背面布满了各成体系的杂写、杂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十三幅具有题字的白画动物图像。纵观十三幅白画,绘画技法简单明了,不似专业画师所作,经过考证,我们认为应该是《吉凶书仪》的学习者与李明振同学的赤心乡学郎李文义所作,其目的则是为其弟李文进进行启蒙识图教育。

关键词:敦煌文献;P.2622V;白画动物;绘画图像;考证

中图分类号:J206;K207文献标识码:A

法藏敦煌文书P.2622号,存230行,尾题“《吉凶书仪》上下两卷,大中十三年四月四日午时写了”,据吴丽娱先生考证,此写本为张敖《新集吉凶书仪》之别本,与张敖《新集吉凶书仪》体例近似,行文方法相同,抄写年代相符。①在P.2622写卷末尾还有5首脍炙人口的学郎诗,李正宇、项楚先生曾对其做过录文与研究:

今照(朝)书字笔头干,谁知明振实个奸,向前早许则其信,交幼者人不许欢。

山头一队录(绿)陵(凌)云,白马红英(缨)出众郡(群),知如(尔)意气不如次,多应则个待河(何)人。

竹长林清郁郁,之伯(百)鸟取(趋)天飞,今照(朝)是我日,且放学生郎归。

遮莫千金与万金,不如人意与人心,黄(今)金将来随手散,[人意人心]进(尽)长存。

寸步难相见,同街似隔山,苑(怨)天做河(何)罪,交(教)见不交(教)连(怜)。②

而对于p.2622v写卷,学界历来关注不多,黄永武在《敦煌遗书最新目录》中对其叙录曰:“伯2622号背面,兰亭序习字;残文书等;诵唱收益帐。”③施萍婷先生撰《敦煌遗书总目索引新编》对P.2622V写卷的描述稍多:“P.2622va,兰亭序三行;P.2622vb,倒写小字一行;P.2622vc,杂帐四行,说明:有赤心、慈、莫、神、龙、洪润等简称冠于人名的前头;P.2622vd,白画各种动物,按:其上有字,惜看不清;P.2622ve,‘常主欠阎苟儿’六字;P.2622vf,大中十三年三月百姓张某牒(内容看不清);P.2622vg,‘赤心乡判官吕惠达’一行;P.2622vh,杂写、残诗多行;P.2622vi,杂写十五行。”④引起我们关注的是P.2622V写卷中被施萍婷先生命名为“白画各种动物”的一部分,这些白画动物共十三幅,⑤且十三幅白画之上皆有题字,其格式为“此是××”、“此是×”或“此×”。经过辨认,可以大致释读出大部分题字:第1幅,“此是鼠”,第2幅,“此是猪”,第3幅,“此是”,第4幅,“此是(猴)”,第5幅,“此是(兔)子”,第6幅,“此是狗”,第7幅,“此是黄羊”,第8幅,“此是牛”,第9幅,“此是郎(狼)”,第10幅,“此是马”,第11幅,“此羊”,第12幅,“此蛇”,第13幅,“此(龙)”。第13幅之后为一白画马,没有题字,风格与前十三幅不同,非同一人所画,其下还有一未完成的动物头像,当是马头。

通观十三幅白画,为何白画之上会有“此是××”、“此是×”、“此×”之类的题字呢?按常理来想杂画就是杂乱无章的画,是不会在其上写上“此是鼠”、“此是牛”、“此是马”之类题名的,第13幅之后的白画马就是一个例子,没有必要写上“此是马”之类的说明文字。而十三幅白画动物却是风格一致的题了名,且格式一样,可见这些题名绝对不是随意而为,当是有意而为。为了弄清楚这些白画的渊源,我们遍检P.2622V写卷,发现此卷文书多是学郎学习过程中留下的种种痕迹,诸如“尚书读尚书”、“山头一对”、“昔日家中富”、“白玉非为宝”等学郎诗,还有“兰亭序杂写”、“李文进题名”、“未完成的白画动物像”。为了加深对P.2622V写卷的认识,笔者对其进行了录文。

1.尚书读尚书,读坐在楼头。一双清(青)龙在,尽。(倒写学郎诗1行)

2.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

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

至,少长咸集。此地有茂林修竹,崇(兰亭序习字3行)

3.显钥赞(杂写1行。)

4.白画动物14幅(前13幅上有题字,第14幅没有题字)

5.赤心欠何石粉慈石清

屯王赞李藏(胡)

莫焉不全补王子

龙王力王鹘子遇供

(赤心乡等欠帐人名录5行,将白画动物第2、3、4幅部分覆盖)

6.山头一队(未写完之学郎诗,位于白画动物第9幅“此是郎”之上)

7.常主欠阎苟儿(杂写欠账人名录,位于第13幅白画与弟14幅白画之间)

8.常山南至玄泉李慈受忍刀此千君万马画至立孙

常乐中威远

尚书州照察哀矜(请)乞(处)(分)

件状前谨大中十三年三月日百姓张安

尚书照察哀矜请乞处(杂书5行,有玄泉、尚书、大中十三年三月百姓张

安牒)

9.赤心乡判官吕惠达(杂写1行)

10.日日延宾客,实胜孟常(尝)[君](诗1行)

11.某月日白第报无忧根稻(杂写1行)

12.沙州判官邓四月草书草到不须论(杂写1行,此四月,当在大中十三年)

13.如

李文进

奉敕敕

如李进(李文进题名,本卷文书出现过两次,都是杂写性质)

14.昔日家中富,门前车马多。可中复贱去,朝不

遇。昌昌(日日)三长(场)战,李(离)家数十年。将军马上前,

百姓霜中邻(怜)。人为遗鞠(学郎诗3行)

15.如

牒件状如前前谨牒大中十三年三月日百姓石骨谨牒(牒2行)

16.白玉非为宝,黄金我未(须)。(写)竟千(张)数,心存万卷书。

麴尘溪上素红披,影逐溪流伴落时。人自

白鹤永闻先,欲归怜黄肠欲断,春浑

大鹏壹点欲高飞,凤凰出对复相随,今始闻名人未识,

将军泪落卧贞

琵琶金萨(鲜)自禅造,宝马金安(鞍)络绿丝,暂对赛(塞)门禅

琵琶金萨

儿初新学

琵琶金鲜自禅造,宝马金安绿丝(学郎诗及杂写9行)

17.件状如前谨(杂写1行)

18.奉处分急急如律令

奉衙押处分急如律(杂写2行)

19.李家有个子,并子阿单是也了(杂写1行)

20.李

此是李草卷

李文进 见见 能(杂写3行)

如此多的学郎诗、学郎杂写以及学郎绘画,又是何人所留下的呢?非常凑巧的是,有5个人名出现在P.2622V写卷上,即百姓张安、赤心乡判官吕惠达、沙州判官邓、李文进、百姓石骨,这其中有两个判官、两个百姓,通过对他们身份的分析,我们认为他们恐怕不是学郎诗与学郎绘画的作者,于是我们把注意力放在P.2622V写卷出现了两次“李文进”身上。在《金山国修文坊巷社再葺上祖兰若标画两廊大圣功德赞并序》中找到了另一个李文进的名字:“厥有修文坊巷社敦煌耆寿王忠信,都勾当技术院学郎李文进知(并)社众捌人,抽减各己之财,造斯功德。⑥据荣新江先生考证,金山国当建立于开平四年(910)七月末以前不久。⑦如果两个李文进是同一人,自大中十三年(859)至金山国立国的第一年,其间相隔51年,再加上李文进幼年时的年龄,都勾当技术院学郎李文进已经将近60左右了。

徐俊先生在《敦煌学郎诗作者问题考略》一文中认为“尚书读尚书诗”与P.2622《吉凶书仪》之末题诗笔迹相同,言P.2622V“尚书读尚书诗”为李文义所抄。⑧那李文义又是何人呢?所幸在P.2622《吉凶书仪》写卷上有两个“李文义”的题名,即“吊人父母经时节疏大小祥亦同”条下有一“李文义”题名,“吊人父母经时节疏”末尾亦有“此是李文义书记”的题名。⑨由P.2622号写卷之末的学郎诗,我们可以大致推测出李文义的年龄。“今照(朝)书字笔头干,谁知明振实个奸,向前早许则其信,交幼者人不许欢。”⑩诗中所提“明振”非常有可能就是后来张议潮的女婿李明振,李文进在诗文中对李明振多有戏谑,直言不喜欢这个太“奸诈”的明振;“向前早许则其信”,意思是以前的许诺还可以相信,这次的许诺就不可以相信了,“交幼者人不许欢”就是说,实在是不喜欢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李文义要写诗讽刺这个一块“书字”的同学李明振,我们不得而知,也许是在“书字”的过程中,李明振耍“奸诈”,于是李文义借写诗数落他一番。B11既然他们是一块“书字”的同学、朋友,那么他们的年龄必然应该也是相仿的。

郑炳林先生据《大唐宗子陇西李氏再修功德记碑》与《李端公讳明振墓志铭》考证得知李明振生于开成二年(837),卒于龙纪二年即大顺元年(890)。B12而大中十三年(859),李明振是22岁,同样,李文义此时的年龄也当是22岁左右。李文义还写有一首情诗:“寸步难相见,同街似隔山,苑(怨)天做河(何)罪,交(教)见不交(教)连(怜)。”B13项楚先生认为,大约是年龄稍大的学郎所写,这位学郎爱上了同街的邻居女子,虽然近在咫尺,犹如远隔关山,吐而为诗。B14从这里来看,对李文义年龄22岁左右的推测当是合理的。另外,由于文书上写有“赤心乡判官吕惠达”、“赤心乡等欠帐人名录5行”,我们认为李文义很可能也是赤心乡人。陈国灿先生言:“悬泉乡或许是张议潮起兵之基地,该乡诸大族也是后来归义军政权的基础,张议潮光复敦煌后改悬泉乡为赤心乡,是对悬泉乡赤心为国举义的表彰。另外,瓜州有悬泉镇,与敦煌悬泉乡同名而异地,至归义军时期,为免混同而改敦煌悬泉乡为赤心乡。B15

P.2622V上出现的两个“李文进”又是何人呢?加之他又与上文出现的两个“李文义”辈分相同,使我们不得不猜测二者的兄弟关系。22岁左右的李文义在抄写和学习《吉凶书仪》这样较高层次的文本,而由李文进的杂写来看,他的年龄就小多了,首先他的杂写基本是不成行的,并且他的主要书写内容仅是他的名字,也就是说李文进应该是仅仅会书写自己名字的水平,他的年龄也必定不会太大。既然22岁的李文义和幼年的李文进在P.2622V上都有杂写行为,那又是谁在P.2622V写卷上连续画了十三幅风格一致且带有题名的白画动物像呢?我们首先猜想到这些白画是李文进所画,因为年龄小的孩童更容易在纸上做一些杂写、杂画,但是,经过我们研究发现这十三幅白画为李文进所画的可能性很小,甚至没有。

首先,第八幅白画牦牛画得很奇特,不像是儿童所画,此牦牛的尾巴是翘起来的,飞扬向上,而不是像一般的耕牛一样,尾巴低垂向下。对于这个现象,一般会认为是绘画者随意而为,但是我们经过调查得知,牦牛只有在遇到危险、受到惊吓时才会翘起尾巴示警,尾巴翘起之后,尾部长毛形成簇状,而第八幅牦牛画像正好也是翘起了尾巴。我们在敦煌莫高窟285窟东坡下段壁画中也发现了与第八幅白画牦牛类似的图画,一只巨大的牦牛被猎人追杀,无处逃生,惊慌之下的牦牛翘起粗壮的尾巴,形成簇状。B16由此可见,绘画者并不是随意而画,绘画者肯定是有意而为,并且绘画者肯定也是熟悉牦牛习性的,或者至少是听说过牦牛示警翘尾巴之类的故事。像牦牛翘尾巴之类的知识,虽然是生活常识,但是一般人还是不知道的,只有拥有一定生活经验的人才可以知道这种牦牛习性,而年幼的李文进恐怕没有这么丰富的阅历,了解到这些知识。其次,第七幅白画为一只黄羊,而实际生活中,黄羊是野生动物,要想认识黄羊是需要一定的野外生活常识的,不然就没法与第十一幅白画羊做区分,所以我们怀疑幼年的李文进是否拥有这样的区别能力。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十三幅白画的绘画者肯定是年龄稍大、阅历较丰富的人所画。如果是如李文进般儿童随意而画,为何要在白画之上加上“此是×”之类的题名呢?

既然十三幅白画动物不是李文进所画,于是我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在P.2622V写卷有过多处杂写的年龄较大的李文义身上,李文义此时的年龄22岁左右,既有一定的阅历,也有足够的学识,看他在抄书之余,还能够即兴而发的作诗,可见他的能力、学识。更重要的是,李文义在P.2622V写卷之上有过多处杂写,多处学郎诗我们认为就是李文义所写,未写完的“山头一对”诗位于“白画狼”之上,与P.2622末之学郎诗笔迹如出一辙,所以我们怀疑李文义当是绘制这些白画动物图像的人。那么我们不禁要问李文义绘制这些白画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我们想到了李文进,李文义作为一个年长的哥哥,在写书之余为了教导其弟弟,绘制了这些白画,其目的就是供李文进识图启蒙,认识一些动物,学习一些基本知识。但是绘制了多幅图画之后,像羊与黄羊的图像就容易模糊,于是,李文义为了更加准确的表达他的意思,在白画之上加上了“此是××”或“此×”之类的极具教育意味的提示语。这种看图识物极类似于今日流行的启蒙识图教育,如明天出版社出版的《幼儿启蒙识图卡:识动物》就收录了多种动物以供启蒙识图之用,其格式就是在图画之旁配以文字说明。李文义所画这些白画动物极有可能就是为其弟弟识图启蒙而作,十三幅动物画虽然很浅显,但也很具有实用性、针对性,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法藏敦煌藏文写本P.t.1263(即汉文本P.2762)的卷背,抄写有藏、汉文对应的二十行文书。汉文部分直写,藏文部分横写。内容大致分为三类:一类属于一般日常的词汇,如东西南北正月、二月等名称;一类是汉族、藏族、回鹘等部族及其首领的名字;第三类就是动物名称,包括马、骆驼、牛、羊、龙、子、大虫、牦牛、蛇、猪、狼、野马、鹿、黄羊、野狐。据郑阿财先生考证,从其所记部族名字的排列顺序和卷子正面所抄的《归义军节度使张淮深修功德记》来看,这个藏汉对照的词汇集,当是写于归义军时期。B17我们将P.t.1263(即汉文本P.2762)第三部分所记录的动物名称与P.2622V白画动物比较,发现马、牛、羊、龙、牦牛、蛇、猪、狼、黄羊九种动物是重复的,至于两者之间是否有着联系,我们不好妄作推论,但是很显然他们都是拥有同样的功能,都是供童蒙学习、认识动物所用的,具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不同的只是一则是以双语文字的形式出现,一则是以图画配文的形式出现。 (责任编辑:郭妍琳)

① 吴丽娱《唐礼摭遗――中古书仪研究》,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第50页。

② 李正宇《敦煌学郎题记辑注》,《敦煌学辑刊》,1987年第1期,第26-40页;项楚《敦煌诗歌导论》,巴蜀书社,2001年版,第200-210页。

③ 黄永武(主编)《敦煌遗书最新目录》,新文丰出版公司,1986年版,第670-671页。

④ 敦煌研究院(编),施萍婷《敦煌遗书总目索引新编》,中华书局,2000年版,第246-247页。

⑤ 《法藏敦煌西域文献》(第16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320-321页。

⑥ 郑炳林《敦煌碑铭赞辑释》,甘肃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第544页。

⑦ 荣新江《归义军史研究――唐宋时代敦煌历史考索》,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第219页。

⑧ 徐俊《敦煌学郎诗作者问题考略》,《文献》,1994年第2期,第14-23页。

⑨ 《法藏敦煌西域文献》(第16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316、317页。

⑩ 李正宇《敦煌学郎题记辑注》,《敦煌学辑刊》,1987年第1期,第26-40页。“交幼者人不许欢”项楚先生录文作“交幻者人不许欢”,当以李正宇先生所录为是,“交幼”当是“交友”的意思。

B11 郑阿财、朱凤玉《开蒙养正――敦煌的学校教育》,甘肃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40-141页。

B12 郑炳林《敦煌碑铭赞辑释》,甘肃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第298页。

B13 李正宇《敦煌学郎题记辑注》,《敦煌学辑刊》,1987年第1期,第26-40页。

B14 项楚《敦煌诗歌导论》,巴蜀书社,2001年版,第210页。

B15 陈国灿《唐五代敦煌县乡里制的演变》,《敦煌研究》,1989年第3期,第39-50页。

B16 刘玉权(主编)《动物画卷》,《敦煌石窟全集》(第19册),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40页。

B17 郑阿财、朱凤玉《开蒙养正――敦煌的学校教育》,甘肃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04-105页。

Interpreting the Animal Sketch in Dunhuang Document P.2622V

LIU Quan-bo

(Institute of Dunhuang Studies, Lanzhou University, Lanzhou, Gansu 730020)

Abstract:The back of P.2622V Jixiongshuyi is full of sketches of various systems, among which the most conspicuous is the 13 animal sketches with inscription. Generally viewing the 13 sketches, we find that the painting skills are simple and clear, unlike the paintings of professional painters. After study, we believe that they should be painted by LI Wen-yi, who is the learner of Jixiongshuyi and LI Ming-zhen's classmate, with the purpose of providing his brother LI Wen-jin with primary education.

Key Words:Dunhuang document; P.2622V; animal sketch; painting im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