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卫士与天鹅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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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日夜守望在“天鹅湖”畔，随时准备救治受伤的天鹅。他把受伤的天鹅带回家中，当成自己的“孩子”，与它们同饮一井水，同住一间屋，等到天鹅伤势痊愈后，将它们放归大自然。30多年间，他花费40多万元，使500多只天鹅获得了新生。他就是现年51岁的“天鹅卫士”袁学顺。

“东方天鹅湖”位于山东荣成市成山镇境内，是一个海水与淡水交融的天然湖，面积约6平方公里。每年11月到次年4月，有大量的天鹅到此栖息越冬。

激情之舞

袁学顺1959年10月出生在天鹅湖畔。1973年，袁学顺考入与天鹅湖近在咫尺的荣成六中。1974年，学校成立了天鹅观察兴趣小组，他马上报了名。也就是从那一年起，袁学顺与天鹅结下了不解之缘。每逢周末，他就一个人跑到湖边，仔细观察白天鹅。在袁学顺眼中，白天鹅是那么美丽圣洁，一声声鸣叫是那么悦耳。他常常在湖边一呆就是一整天。1975年，袁学顺高中毕业不久便在一家渔业公司做技师，但他对天鹅的那份热爱一点都没有减弱。不管工作多忙，袁学顺始终坚持每天来到天鹅湖畔，一边用望远镜观察天鹅，一边写下当天的《巡湖日记》。

1981年2月的一个傍晚，袁学顺像往常一样在湖边观察。这时，他听到附近的水面上有异乎寻常的声音。他循声找过去，在不远的一丛芦苇里，他被血淋淋的一幕惊呆了：一只天鹅被渔网缠住了脖子，快窒息的天鹅拼命用翅膀击打水面，结果网绳越勒越紧，在多次拉扯之下，天鹅脖子上的皮毛被撸下了一大片，竟露出了一段鲜红的气管。受伤的天鹅在湖水里翻上翻下，血随着涌动的湖水四处漂流。袁学顺离那只天鹅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但他深知，看起来很浅的水，下面是无法站立的淤泥。他很想先回到镇上，向渔民借一个橡皮筏子，可是那只天鹅已危在旦夕。袁学顺咬了咬牙，义无反顾地迈进冰冷刺骨的水里。可没等走上三五步，淤泥便“吃”掉了袁学顺的大腿，让他在水里寸步难行。袁学顺将身体奋力向前伸，两手拼命拍打水面，同时，尽可能把身体放平，使自己获得更大的浮力，免得遭到灭顶之灾。看到有人一步步接近，天鹅开始更加疯狂地挣扎。就在袁学顺只剩下两三米的距离时，那只天鹅突然发出一声悲鸣，一头扎进水里，刚烈地自杀了!

望着水中浮起的天鹅，袁学顺一下子愣住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天鹅死在自己面前，这对热爱天鹅的袁学顺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

回到家，袁学顺前思后想，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辞去工作，专心救治天鹅!他在家里开了一个家电修理铺。生意之余，他把全部的时间都投入到救治天鹅之中。有时候，需要救治的天鹅太多，他就把生意撂到一边．从此，他成了镇上的“怪人”：无论冬夏，他都要穿上灰色条状的长外套(仿生天鹅装)，因为随时可能发现受伤的天鹅，并需要急救它们。

一年冬天，袁学顺冒着满天的大雪开始巡湖。这时迎面而来的一名船厂职工告诉他：湖面上有一只天鹅好像已经游不动了。袁学顺知道在恶劣的天气里，天鹅会在湖中心集群共同抵御雨雪。顺着这位职工的指引，发现有一只病弱天鹅随着风向漂流，已远远脱离了天鹅群，正慢慢地朝着湖口方向漂去．袁学顺不顾劝阻，跳进水中奋力向天鹅游去。在最后50米时，那只天鹅突然提高警觉，无力的双翅用力拍打水面，试图马上飞起来。袁学顺立刻停下，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那名职工看到他突然停下来，还以为有了什么危险，正想去找人，突然听见袁学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天鹅般的鸣叫。漫天风雪之中，袁学顺开始了人与天鹅之间的激情之舞。袁学顺用他身着的银灰色的“双翅”，不停地击打水面，跳起了和天鹅一样的舞蹈。那只天鹅迷茫地向袁学顺左看右看，放松了警惕。袁学顺马上向前游了大约5米，惊恐的天鹅又开始拍打翅膀。袁学顺又立即停下来，重新开始他的舞蹈，就这样游了停，停了又游。一小时后，天鹅才认可了这个不成样子的“天鹅”。袁学顺轻轻把天鹅抱在怀里，这时他满脸青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几名经过的路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搀起他，也不知道谁脱下了军大衣，紧紧地裹在他身上。袁学顺一边用目光感激着众人，一边紧紧地抱着天鹅。他怀里的天鹅倒显得很平静，不停地梳理自己的羽毛。看到袁学顺的头发被海风吹得十分凌乱，天鹅还用嘴帮他梳理了几下“羽毛”。

1984年12月，袁学顺结婚了。只是他的家电修理铺又多挂了一块牌子――“家庭天鹅康复中心”。

袁学顺家有四间正房和四间厢房。为了能收治更多的天鹅，他除了留下做生意和睡觉的地方，其他的空间都留给了天鹅。很快，袁家就“鹅满为患”了。

天鹅的食量非常大，每只成年天鹅一天需要进食4公斤左右。夏天，每天都要焖一大锅米饭，割四五十斤青草；冬天没有青饲料，袁学顺只好买来成车的白菜、萝卜和苹果。每天还要让小贩送10公斤的新鲜小鱼。随着救治和喂养的天鹅数量不断增加，袁学顺的经济压力也越来越大了，甚至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但再苦再难，袁学顺也没有亏待天鹅!天鹅是极有灵性的禽类，天长日久，这些天鹅就与袁学顺一家和睦相处了。

一只受伤的天鹅“大白”在袁学顺家住了很长时间。除了每天喂它野菜、海藻之外，袁学顺家里有了好吃的，都会给它留一份。2000年春节，袁学顺家包水饺，按当地风俗，在饺子里包进了硬币。吃年夜饭了，袁学顺盛上一碗水饺，给“大白”端了过去。不一会儿，听到“当当”两声，袁学顺跑过去一看，原来“大白”吃到了两枚硬币，都吐到了旁边的铝盆里，“大白”也发出一声声欢快的鸣叫。袁学顺的妻子和两个女儿也跑过来，还为“大白”鼓起掌来。

为了帮翅膀受伤的“大白”早日恢复飞翔功能，袁学顺常常带它到室外进行体能训练。

一天晚上吃饭时，袁学顺发现“大白”一天未归。当他着急地安排孩子们去找“大白”时，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原来是“收班”回家的“大白”在用嘴啄着门呢!袁学顺将门打开，“大白”竟迈着猫步，像一位时装模特一样走了进来，一家人顿时被“大白”的表演逗乐了!

“天鹅行动”

2001年3月，袁学顺家的“大白”和“小妤”(另一只被救助的天鹅)还没有完全康复，因此，没有赶上天鹅北迁的大部队。一转眼到了5月，此时两只天鹅完全恢复了健康。天鹅的迁徙主要利用高空季风气流并依赖群飞共振去高速滑翔。此时，天气已经转暖，季风气流完全改变，如果放飞“大白”和“小妤”很难到达目的地，而且可能在中途迷失方向。经过和国家级野生大天鹅保护区联系，袁学顺得知“大白”和“小妤”准确的出生繁殖地在新疆的巴音布鲁克自然保护区．袁学顺的心里有了一个不可抑制的想法：跨越荣成至天山的万里路，送“大白”和“小妤”回新疆。

心力交瘁的袁学顺病倒了，长期的湖边观察和救护，使他患上了严重的寒症、冠心病和胃痉挛，这一次也同时发作，痛得他趴在炕上大汗淋漓。哀学顺没有钱，只好吃点止痛片，躺在家里“静养”。妻子对他说：“老袁哪，你只顾救天鹅，谁来救救你呀?”天鹅湖归成山镇公安边防工作站管辖，边防官兵常年护卫湖区，和天鹅产生了很深的感情，得知袁学顺的境况，他们及时向威海市公安局做了汇报。威海市公安局领导非常重视将此行动确定为“天鹅行动”，并派专人随行，越来越多的单位和个人也加入到“天鹅行动”。

2001年6月，一个特别的放飞小组从威海机场出发了。来到新疆，当地群众被袁学顺和威海人民对天鹅的那份真情所打动，给予他们以当地最高规格的接待，“大白”和“小妤”更被视为天使。在下榻的酒店，酒店经理特许，让两只天鹅与袁学顺一起，都住在客房里。当地领导和上百名牧民以隆重的礼节，欢迎吉祥鸟归来。在雪后初晴的天鹅湖畔，天鹅的交接和放飞仪式正在举行。袁学顺把脸紧紧贴在“小妤”的脖颈上，手摸着“大白”，轻轻地说道：“大白，小妤，你们到家了，咱们分手吧，再见了!”

“去吧，回家吧!”随着袁学顺的呼声，两只天鹅腾空而起。只见“大白”如同离弦之箭，头也不回地向湖心飞去。“小妤”则在人群上空迟疑了一下，突然向相反的东方飞去，原来，它还想回到袁学顺的家呀!

袁学顺眼含热泪，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呼喊：“小妤，这里才是你的家呀!”飞去很远的“小妤”听到袁学顺的口哨，重新回落到袁学顺的怀里。袁学顺向湖心振臂一挥，这一次，“小妤”明白了袁学顺的意思，在人群的头顶上盘旋了三圈，旋即展翅滑向湖面，直奔“大白”而去……

2003年11月18日，袁学顺走进了人民大会堂，参加“福特汽车环保奖”颁奖典礼，并荣获含金量最高的“野生动物保护”一等奖。

2004年2月23日，经威海市民政局批准，天鹅卫士袁学顺领到了威海市大天鹅保护协会的社会团体登记证书，同年底建立了“中国大天鹅保护网”，为天鹅保护事业奠定了基础。

然而，这几年有人开始在天鹅湖畔搞度假别墅，老袁坚决反对，但是人微言轻。房地产开发破坏了湿地的生态系统，湿地很快被淤泥破坏了。看着被破坏的天鹅湖，袁学顺放声痛哭：“毁了天鹅湖的原始生态，天鹅就失去了基本的食物和水源。”

2005年霜降之后，当一群白天鹅因为找不到水源而在滩地上徘徊的时候，老袁找人将被沙坝挡住的小溪挖开，但是溪水最终还是被淤泥层挡住了。

年底，在一片芦苇丛中，老袁又找到了一只已死去多天的小天鹅，看着这只小天鹅痛苦的神态，老袁老泪纵横。

痛心疾首之后，袁学顺和他的“大天鹅保护网”行动起来了，他们用科学的方法测定天鹅湖恶劣的生存环境，并把情况反映给了各级媒体。媒体的报道在当地掀起了巨波。国家有关部门对此高度重视并提出了解决方法，在天鹅湖畔为天鹅的栖息开展了引水工程。天鹅湖的环境改善了，袁学顺的心也放宽了。

2010年11月28日，袁学顺将收养在“家庭天鹅康复中心”多年的6只受伤的大天鹅，搬到野外救助站进行疗养。这个大天鹅野外救助站是袁学顺和成山二村共同修建的，位于天鹅湖西区附近的一块湿地，占地面积3000多平方米。救助站分为人工区和野生区，人工区是人工饲养刚受伤的天鹅，助其疗伤和锻炼；野生区是将疗养结束但还不能远飞的大天鹅放入这里进行锻炼，以帮助他们早日飞回大自然。

目前，这个野外救助站可以容纳100只受伤的大天鹅疗伤。袁学顺说，这里不仅是大天鹅野外救助站，今后还将成为青少年环保教育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