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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宫产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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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生活要保牢

几个月前,公司职员莉莉剖宫产下了一个7斤重的男婴,记者走进她的家时,能明显感受到莉莉陶醉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之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但是这并没有让莉莉对自己当初用剖宫产而非顺产的方式生下儿子觉得有任何不妥。这位做了几个月的母亲告诉记者,从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起,她在高兴之余就和周围所有的“准妈妈”一样,开始考虑将以怎样的生产方式迎接小宝贝的到来,期间的在顺产还是剖宫产之间的摇摆和反复次数也很多,终于在怀孕20周左右的时候决定选择剖宫产,虽然那个时候离分娩还有不短的时间,但这个准妈妈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动摇过。至于理由,莉莉认为她的心态和一般孕妇怕痛的心理有所不同,她说:“做这个决定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取决于我先生的意见。他非常爱我,希望我少受一点痛苦。如果做丈夫的不支持,就算妻子再怎么想剖宫产,恐怕都不行。我有很多女朋友其实都想一刀解决问题,只是因为丈夫或者公婆拼命反对,所以只好作罢了。反过来,如果丈夫主动帮妻子选择了剖宫产,那么妻子一来心理上很安泰,二来在感情上会更加依恋他,觉得他是真的心疼自己。” 莉莉的丈夫王先生30开外,在一家外企担任行政工作,在这个问题上,他却表露出惊人的坦率:“检查的时候医生说胎位很正,而且个头不大,她现在很年轻,正是生育的最佳年龄,从医学的角度说自然分娩没有一点问题。但我们经过慎重考虑,之所以还是选择剖宫产,其实怕她痛苦只占很小的一部分的原因,生孩子总归是要痛的,更重要的是,我怕会影响今后的夫妻生活质量。”

他怕记者不能理解他的意思,进一步解释说:“我周围有一些朋友、同事,年龄跟我差不多或者大一点,结婚比我早,基本上都做了父亲。男人和男人之间也会有私房话,也会聊到这个方面,我以前就听了不少,结婚以后听的就更多了。有不少人告诉我,生孩子之前,夫妻感情本来是很融洽的,生活也很有情趣。但是一有了孩子,老婆就变得大大咧咧邋邋遢遢,毫无美感可言,已经开始令丈夫提不起兴趣。更有不少人说,生完孩子以后再过性生活,感觉就像‘一支筷子插在筷筒里’。我有一对朋友,不到40岁,就因为太太生孩子的原因,使夫妻生活的质量和感觉一落千丈,最后基本上接近于无性婚姻,只是靠责任来维系,而长久没有和谐美满的性生活,感情自然也就转薄变淡了,最后我那个朋友的太太,不得不通过手术去缩紧阴道,但是很多东西因为失去得太久已经无法挽回了。另外女人第一次生孩子都会感到害怕,都希望丈夫能够陪在一边握着她的手鼓励她安慰她,现在有很多医院都向外国学习,让先生进产房在一边陪着太太生孩子,说实话,如果我太太是顺产,让我陪在一边看的话,以后在夫妻生活上我肯定会有心理障碍,关于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的朋友,他们都和我一样感觉。没有孩子之前我深深爱着我的妻子,我不希望有了孩子却影响夫妻间的感情。我希望她活得健康、快乐,并且在各方面都是最好的,最美的,包括性。” 莉莉也坦言,其实在和丈夫沟通之前,她也早就通过一些书籍而有这方面的“知识”和“顾虑”,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固然重要,但丈夫和美满的婚姻也同样重要,她希望锦上添花而不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所以他们夫妻之间关于分娩方式的沟通非常顺畅,并且立刻达成了一致,由此夫妻间都对对方充满了感激,一个剖宫产手术居然让夫妻俩的感情上了一个新台阶。

记者第一次听到作为丈夫角色的男性如此强烈而直白地表述左右着妻子对于生产方式的选择,也在这次调查中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女人已经不把孩子作为生活的全部。在人们以往的传统观念中,生产是女人的事情,但生产方式的选择则是以医院的建议为主导,绝大多数的丈夫仅仅停留在“听医生的”或“能自己生当然要自己生”的“说风凉话”层面上,而产妇则往往是“只要平安无事,怎么样都行”,只要结果无所谓过程。莉莉和王先生无疑是如今的准爸爸和准妈妈们对生活和自我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的典型代表,据记者了解,抱这样的想法而选择剖宫产的不在少数。

千金难买体形

关女士和何女士同在一所职业学校任教,三年前两人前后脚各自诞下一儿一女,所不同的是,关女士是自然分娩,何女士是剖宫产。关女士说她从未考虑过剖宫产,她的想法很传统,“能自己生干嘛不自己生?只有自己生不出来,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会想起动刀子。”关女士说她从怀孕到临盆吃过很多苦,但是即便是待产前剧烈的阵痛折磨得她“简直想死掉”,抑或生产时“左生右生生不下来,把这辈子的力气全部都用掉了”,也丝毫没有动摇过她自然分娩的信念。等到宝宝伴着一声啼哭终于来到这个光明的世界,关女士的手被婆婆和丈夫紧紧握着,婆婆对她说:“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这一幕关女士至今回忆起来仍然无比幸福与骄傲,并对那些主动选择剖宫产的产妇深表不解甚至还怀有一丝“鄙视”。“不就是怕体形变了吗?做了母亲的人能和小姑娘一样吗?不自己生孩子,却划一刀拉出来,怎么算一个完整的女人呢?”她就是这样“教训”自己的同事兼好友何女士的。

何女士窈窕秀美,刚过30岁,身材却宛如二八妙龄,一点也看不出已经做了母亲。她在学校里担任音乐教师,能歌善舞,特别擅长傣族舞蹈,是业内小有名气的“金孔雀”。结婚后就担心生孩子体形会变,影响事业,所以一直没敢要孩子。偶然怀孕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生的话也“决不自己生”。用她自己的话说是:“我有很多同学都是搞舞蹈的,本来体态很优美,等到把孩子一生,全完蛋了,该瘦的地方不瘦了,该挺的地方松掉了,就算再怎么恢复,都没法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原来的窈窕淑女,你现在去看看都是什么模样了,腿变成大象腿,肚子变成母猪肚,登不了台不说,就是不搞舞蹈,作为一个女人自己看着都难过呀。你看关老师以前身材跟我差不了多少,现在简直判若两人。而选择做剖宫产的女人,身材恢复得很快。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

然而关女士对此颇不以为然。她认为,既然一个女人选择做母亲就不能再为自己考虑得太多,应该全心全意为孩子着想,损失身材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既然医生都鼓励产妇能自己生尽量自己生,说明顺产就是比动手术对孩子有好处。只要对孩子有好处,做母亲的就该无怨无悔。但是何女士对关女士的这种观念很不能接受,她说女人做了母亲只是多了一种身份,而不是一种身份取代了原来的身份,母亲也依然是个女人,依然需要一个女人所需要的一切,比如美丽。做母亲是一种升华而不应该是一种牺牲,她绝对不愿意在孩子长大后顾影自怜,觉得自己为孩子牺牲得太多,也不愿意将这种所谓牺牲强加在孩子的头上,给孩子带来压力。因此何女士觉得现在女人能够自主和自由地选择生产方式是一种进步,它让女人在有了孩子后不失去自己,“不管怎么样,美丽无论是对于母亲还是孩子都是有利的。”何女士说。总之,何女士对“剖宫产换来的苗条体形”非常满意,并且表示决不后悔。当面对关女士“没有经过自然分娩不能算作真正的母亲”的质疑,何女士反应相当激烈,她认为:“要说怀孕期间的痛苦、煎熬、担忧,我都经历过了,伴随着我家小荷一起成长,不能因为是否经过了产道来判定一个母亲的价值高低。时代在进步,每个母亲都有她各自的想法和考量。你觉得体形无所谓那就自己生,而我觉得体形对我来说是千金难买的大事情,我就选择剖宫,这本身就没有是非对错。”

生孩子也要个人形象

宁女士30岁,聪明能干,是一家世界知名企业的部门经理。她在四个月前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就毅然决然地向一位医生朋友预定了剖宫产手术,并且将这个消息早早地公之于众,且向所有人宣布,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既然做了决定就趁早说,省得他们到时候来劝我,烦不烦。”宁女士无论是处理公事还是私事,同样都具有杀伐决断的果敢和坚毅。“到时候眼睛一闭,麻药一打,这里划拉一下,孩子拿出来,这里再缝起来就好了,就像快餐一样,多省事!”宁女士这样想象她未来的剖宫产手术。

虽然宁女士心里很清楚生孩子即使是剖宫产也远没有她向记者描述的那样省事。但是,她表示“总归比自己生要省事吧”。另外“我每天忙得要死,工作都排到了明年2月,哪有时间耗在孩子身上?再说,我从小是爸妈手心里的宝,从小娇贵惯了,工作上吃点苦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我自己生,忍受那个痛,对不起,我不高兴。”

其实痛不痛麻烦不麻烦并不是宁女士选择剖宫产的主要理由,确切地说这仅仅是她向亲人解释的“官方说法”。宁女士承认在自己的心里还有更重要的理由。宁女士认为,剖宫产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时尚。“时尚是什么,就是让人更美、更幽雅和更先进。”在宁女士的心里,无论是电视剧里的生孩子情节还是生活中听来的真实故事,都让她觉得“自然分娩的时候,我真的看不出这时候的女人有一点美丽的地方,在我的眼睛里,那种状态简直是可怕和惨,连最隐私的地方都暴露在外面了,还有那种声嘶力竭那种无助,女人还有什么美丽优雅和神秘可言。”宁女士觉得剖宫产完全避免了自然分娩具有的那些“缺点”,“剖宫产让女人即使做母亲也很优雅很从容,静静地等待一个生命的降临而不是挣扎呼号,是对两条生命的尊重。”宁女士将剖宫产上升到了这么一个高度。为了证明她的观点的正确,宁女士不仅举出“周围的同事、同学、朋友,但凡生孩子,十个里有八个是剖宫产,很少听说有自己生的,我看她们母子平安,宝宝也都聪明可爱,谈到生孩子时,回忆里只有甜蜜没有恐惧”的例子,还举出了诸如林青霞、钟丽缇等港台明星,“她们都是剖宫产,我想她们也不愿意自己在产房里毁掉自己美丽了一辈子的形象吧。”据记者了解,如宁女士这样选择剖宫产手术的准妈妈大有人在,尤其是年龄偏年轻的准妈妈们。她们对分娩并没有多少知识,同时对于生产这件事也没有多少“传统思想”,所以她们对于生产方式的选择的态度往往是果断的,而根据却又往往是盲目的,这一群“新潮”的准妈妈在分娩前都并非已经完全进入了“母亲”的角色,这个时候她们第一位考虑的就是自己。

挑个时辰“挨刀”

据有关部门统计,上海市各大医院妇产科在2000年达到了剖宫产的高峰,平均每家医院诞生的“千禧宝宝”多达100多个,其中绝大多数都为剖宫产。如果说2000年多少还有点纪念意义的话,此后愈演愈烈的生孩子看黄历、挑日子之风就有点“迷信”色彩了,在“黄道吉日”里临盆,在“吉时良辰”里分娩,成为了促使不少产妇选择剖宫产的充满“中国特色”的理由。

记者日前电话采访了闵行区某医院妇产科的许医生,据她介绍,上海市最近出现了“逢八生子”的现象。所谓“逢八生子”,即产妇或其家人选择某个月的8号、18号、28号进行剖宫产。因为民间认为这些是有“发”之吉兆的好日子,因此剖宫产的人数比平时增加了一倍之多。另外,从医学角度上说,生产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如果产妇或其家人强烈要求在某一天甚至具体到某一个时段,就很难做到自然分娩。一般都要通过剖宫产来达到目的。

记者于11月12日来到了位于杨浦区的新华医院产科病房。2楼一间护理病房里刚巧有位产妇于11月11日剖宫产下一名男婴,因为比预产期提前了,所以身体颇为虚弱。之所以选择这么个日子,是因为11月11日有“一心一意”、“样样第一”的含义,是特别挑选的。

接下来,记者又来到门诊大楼四楼的“孕妇课堂”,和坐在这里听讲座的许多孕妇进行了交流,她们都表示,虽然在生产日期上主要是“看孩子什么时候想出来”或者“看情况”、“听医生的安排”,不会特意挑选时辰,但是却又非常羡慕那些在“好日子”里出生的孩子,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比如“六一”、“十一”、“情人节”、“圣诞节”里出生,更有不少母亲表示,如果预产期和“好日子”前后差得不多,说不定到时候就把手术“做了”。而新华医院妇产科的张医生也告诉记者,今年是猴年,民间有种说法认为属猴的孩子聪明,所以今年的产妇特别多。

一位在2004年8月1日分娩的年轻妈妈告诉记者,她选择这一天的下午3点把儿子剖出来是经过“论证”的,为此她和丈夫花了好几千元。所谓“论证”就是找一位算命“大师”,结合她们夫妻的生辰八字以及怀孕的日子和时辰,推算出孩子最佳的生辰八字,然后就按照这个生辰八字把孩子一刀从肚子里剖出来。当然这样的手术自然是要托关系找门路外加塞红包医生才肯做的。这位妈妈抱着儿子心满意足地说,8月1日下午3点出生的这个孩子将会得到老天最大的眷顾和宠爱,将来升官发财外加长寿是肯定没问题的。见记者一脸狐疑,这位在上海浦东某著名妇产医院“剖”出“贵子”的妈妈说挑了时辰剖肚子早已经成为一股潮流,她还算是幸运的,“论证”出来的时辰是下午,有很多产妇则要在深更半夜,那样就需要给医生和护士“加班费”,至少也得五、六千元。

应该说在分娩日子上搞“迷信”活动的妈妈们的初衷是为了孩子,是望子成龙的心态。但是据记者了解,在这些“好时辰”里被手术刀剖出来的婴儿中,有不少早产儿,即便足月,也是“在子宫里睡得正香的时候把他们叫醒”,出生时许多方面的生理机能都有欠缺,好比把一只瓜硬从瓜蒂上摘下来而不是自然的瓜熟蒂落,所以更容易产生智能不足或者动作发展迟缓等情况。

情非得已的选择

“有趣”的是,当很多完全有条件自然分娩的准妈妈们争先恐后地要求“挨刀”的时候,却有那么一部分必需剖宫产的准妈妈们念念不忘自然分娩。记者来到新华医院采访的当天,看见其他等待临盆的孕妇都是躺在床上,惟有搞设计的仇女士在病房中走来走去,有些焦躁不安。记者一问才知道,她的预产期已经过了四天,可是胎儿仍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上午例行检查的时候医生告诉她羊水太少,下午就要实施剖宫产手术,她赶紧打电话给正在上班的丈夫,自己也做着产前的准备,现在离手术时间还有一个钟头,可是丈夫还没有赶到,所以心情既紧张又激动,既兴奋又不安。

仇女士说她之所以进行剖宫产实在是“迫不得已”。怀孕8个月左右的时候,肚子还没有人家5个月的大,医生说胎儿营养不好,因此住院治疗了10天,天天补充营养。眼看胎儿一天天长大,仇女士和丈夫心里都很高兴。可是就在怀孕第39周做B超的时候,据医生观察胎儿还是偏小,“医生说我的宝宝才5斤重,勉强合格而已,虽然能生下来,不过还真有点悬。”仇女士至今说来都有些后怕。这天检查的时候又发现羊水太少,为尽量避免意外,医生告诉她要马上实施剖宫产。仇女士仍不无遗憾地说:“其实自己生也挺好的,和宝宝一起努力,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而不是被动地挨一刀。要是有机会,我真希望自己生。”

据护士介绍,在这间病房里待产的都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由医生建议实施剖宫产的孕妇,总共八位。与自愿选择剖宫产的孕妇不同,她们选择剖宫产实在是情非得已。高女士38岁,算得上是高龄产妇。据她介绍,自己结婚虽然并不晚,但当初和丈夫两个人合开了一家广告公司,十年下来一心忙事业,主动拿掉了两个孩子。等到基础打稳,收入丰富的时候,突然感到了空虚和厌倦,终于想到应该要个孩子了。她非常希望能自己生,品尝一个女人做母亲的第一个滋味。但丈夫和公婆却认为,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又做过人流,第一次生孩子还是保险点比较好,所以选择了剖宫产。

李女士虽然不是高龄产妇,却有糖尿病史。结婚后医生虽然告诫她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尽量不要怀孕生子。但是出于女人天然的母性,李女士犹豫了没多久,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生一个孩子。在医生和护士的特别关照下,胎儿发育良好,李女士心情也很舒畅,但是,医生始终建议她剖宫产。想到这里李女士未免有些难过:“我还是很希望自己生的。毕竟,通过阵痛、子宫收缩、产道的运动,更能体会到和宝宝骨肉相连的亲密感。”

而记者的一位同学,刚怀孕不久,她的母亲就命令她必须选择剖宫产。对此她解释说:“其实我妈心里一直有这个疙瘩。我上面有个姐姐,是早产儿,先天体质比较差,当时我妈妈临盆的时候从白天一直生到晚上才把她生出来,痛是不说了,最可恨的是当时的医生态度马虎,我姐姐的右手腕一出生就被他弄折了,直到现在只能握着拳头,手指伸展不开。我妈为这件事懊恼了一辈子,生我的时候坚决要求剖宫产,还命令我姐姐和我生孩子的时候也必须剖宫。我都对她说了,当时是医疗条件有限,现在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我妈心里就解不开这个结,而且总说经过产道挤压的孩子比较笨,我也只好听她的了。”

其实就是在这些被迫剖宫产的准妈妈心里,感觉也是很复杂的,外人的建议虽然决定了结果,但她们依然渴望在生产方式上有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