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了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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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毕业前的最后一节课,我一般都要出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雪化了是什么?

学生不加思索,异口同声地回答:“是春天!”

我神色凝重,手一摆,压低声调说:不对。

学生小声嘀咕,互相传递着诧异的眼神。

我用威严的目光使他们安静下来。“雪化了是春天,这是一个充满诗意的答案,但它是现成的。你们脱口而出,说明未经自己的思考。诗意是别人体会的,答案是误人的。你们并没有带自己的脑子来。”

学生面面相觑,有几个还想站起来反驳。我将手往下一压,继续说:“也许你们觉得老师在给你们泼冷水,但你们应该知道,水虽冷,至少还没有结冰,天气还没有到朔风凛冽的程度,你们都没有进入‘冬季’的思想准备。”

我停顿一下,举手并往上呵气。有些学生大概联想到了冬天的寒风刺骨,不禁打了个哆嗦。

“真正寒冷的冬天,是呵气成霜的季节。你们跟我一样,只从课本上体验过岑参所写的诗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于是就以为雪就像梨花绽放一样,充满诗情画意。”我顿了顿,问:“你们知道一个冻僵的人应该怎样救治吗?”

学生的生活经验有限,有人迟疑一下,低声回答:“穿棉衣,用热水泡。”

“你们错了,”我斩钉截铁地说,“一个人冻僵了,要以寒制寒,用雪来擦拭他,让他慢慢回暖。”

学生都睁大了眼睛。“就像不知道雪一样,你们在走进社会之前,都会为自己设计一个花朵一样美丽的前景,但是――”

学生似乎联想到了在社会上生存打拼的艰辛,不自觉低了头。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雪是具有破坏性的,它能让坚韧的竹子折断。在冬天来临时,你们一定要做好防寒防冻的准备,不仅衣服要穿暖,还要给自己的心灵保温。柴门闻犬吠――”

学生很整齐地说出下句:“风雪夜归人。”我赞许地点点头。

“也许,将来你们会在现实中不断奔波,做一个风雪夜归人,所以,千万不要耽于‘雪化了是春天’的梦想。”

我放慢语速:“雪化了,说明天气回暖,但离春天还有一段历程。即使是初春,也还有春寒料峭的时候,不做好御寒的准备,你们即使不流泪,也会大把大把地流鼻涕――因为,你们感冒了。”

学生哄堂大笑。

“现实是残酷的,它会迫使你们放弃许多诗意,甚至放弃梦想。也许你们将会很孤独,好比‘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但即使是在逆境中,也不要变得颓废冷漠,不要让激情的血冷却。”

说到这儿,我眼前仿佛出现了柳宗元的《江雪》图,声音陡地昂扬起来:“人生的孤舟上,你们就是那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渔翁,要学会带着一颗心,独钓寒江雪!”

教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我知道,这掌声不只是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