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真弟子法进与日本天台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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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鉴真及其弟子赴日,大力推动了天台教学思想在日本的流播,其中弟子法进功不可没。法进赴日前居住的扬州白塔寺很可能早就存在天台教学思想的传播;当时律宗高僧律、天台二宗兼学,鉴真、法进也不例外,均被誉为“天台宗学者”。法进在日不仅讲诵天台经籍,而且还利用自己携带至日的天台经典协助校勘已流传的天台佛经文本,参与佛经校勘事业。其与鉴真留存于东大寺的天台经籍为最澄所阅读,并由此促使日本天台宗的诞生。法进是最澄、园仁、成寻等日本天台宗历代宗师所注目敬仰的杰出人物。
关键词:唐僧法进;天台教学思想;天台经籍;日本天台宗;唐日佛教传播
中图分类号:K242;B9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7030(2012)04-0098-08
天台宗是中国佛教史上最早建立的宗派之一,由北齐僧慧文始创,因慧文学说源于印度龙树的《大智度论》与《中论》,故尊龙树为始祖。其后由三祖慧思传给智颛。智凯栖止天台山,创立伽蓝为终身道场,开拓鸿业,集该宗派之大成,倡立一宗之教观,世称天台大师(又称智者大师),该宗派遂被称为天台宗。师从智者的灌顶承前启后,结集建寺(今所谓的国清寺),天台宗正式形成。中经六祖智威、七祖慧威、八祖玄朗的师承弘法,至九祖湛然,天台宗复盛于世。十祖道邃付法日本僧最澄,天台教遂传东瀛。自湛然之后,“弘法传道,何世无之”,至十七祖知礼卫天台之正统,平山家山外之争,天台宗遂再次中兴。此时,高丽僧义天,人宋求法,创高丽之天台宗。自此,天台宗播及东亚三国。
然在日本天台宗创始人最澄入唐求法之前,天台宗经典已流播至日,经鉴真师徒一行的弘扬传播,天台宗虽没有作为宗派诞生,但天台思想已经扎根于日本土壤,最澄与鉴真师徒一行携带至日的天台经典的“邂逅”,可谓日本天台宗史上不可忽视的重大事件。
有关鉴真与天台宗(天台思想)的关系,中日学界较为关注,然围绕鉴真弟子法进与日本天台宗的关系,学界关注较少,且多拘泥于法进的著作。如下,笔者考察法进赴日前居住的扬州白塔寺与天台思想的关联,同时梳理日本文献中有关法进在日传播天台宗的记载,尝试探讨法进的天台思想以及其在天台宗流播日本过程中的历史地位。
一、扬州白塔寺与天台思想
据《法苑珠林》卷45《兴福篇第二七之余》载:
隋天台山瀑布寺释慧达,姓王氏,襄阳人。幼年出家,缮修成务。或登山临水,或游履聚落。但据形胜之处,皆措心营造,安处寺宇,为僧行道。至仁寿年中,于扬州白塔寺建七层木浮图。材石即充,付后营立。
可知,天台山瀑布寺僧慧达(524~610)在仁寿(600~604)年中,曾于扬州白塔寺建七层木浮图。据《天台县志》记载,瀑布寺位于栖霞乡天台桐柏观旁,郑巢有诗《瀑布寺贞上人院》。不过,陈太建七年(575)智觊人山所建之寺位于天台山佛陇峰(后改名真觉寺),晋王广(隋炀帝)所建的天台寺位于陇南十里丹丘之地(大业元年(605)敕赐国清寺额,后成为天台宗的根本道场)。因此,瀑布寺与天台宗的关系不明。但天台山是天台宗的发祥地和祖庭,是隋炀帝赐予万代基业的佛教圣地,故瀑布寺僧慧达当知晓天台思想,并有可能在扬州白塔寺建七层木浮图时,把天台思想传播至扬州白塔寺。
《续高僧传》卷1《陈扬都金陵沙门释法泰传》载,隋时,成学名僧50余人“晚住江都,综习前业,常于白塔等寺开讲诸论”。卷12《隋江都慧日道场释慧觉传》载,慧觉“后止白塔,恒事敷说。大品、涅盘、华严、四论等20余部,遍数甚多。学徒满席,之盛,莫是过也。”可知,陈、隋之时的扬州白塔寺是诸高僧交流汇聚、诸佛经兼学之所。因此,天台经典很可能在当时就已在白塔寺被诸僧讲习。开皇十二年(592)正月,晋王广(隋炀帝)遣使奉迎智颉到扬州,讲经论道,大大推动了天台宗在扬州的传播。
另据“续藏本”元康疏(即《肇论疏》)卷上奥书载:
大唐开元廿三年岁在乙亥闰十一月卅日,杨州大都督府江都县白塔寺僧玄浞,勘校流传日本国大乘大德法师。使人发促,无暇写,聊附草本,多不如法,幸恕之。后睿师、源师还,更附好本耳。天平胜宝六年七月十九日写竞。信定篁。
可知,扬州白塔寺僧玄浞曾勘校《肇论疏》,送给日本僧荣睿使之流传日本。
从高丽僧义天撰《义天录》卷1亦载“《金刚般若经注》1卷(僧肇等注)”、《东域传灯目录》载“《大智度论抄》8卷(或云疏,释僧肇记)”等来看,僧肇的学识中不乏《般若》《大智度论》等。另从法藏《华严经探玄记》卷8载“又依肇法师《法华疏》中十善为本”、刘虬《法华经疏》载“与十许名僧,依傍安林壹远之例,什肇融恒之流,撰录众师之长,评为注法华也”等看来,僧肇撰有《法华经疏》等著作。另据《东域传灯目录》于“金刚般若经疏一卷”后加注云:“天台智觊禅师撰,往年披见与肇注不异。”可知,僧肇也撰有《金刚般若经注疏》。此外,《法华经传记》卷2《诸师序集》中收录有《释僧肇记》。而智觊是师从慧思,习法华、般若二经,得“一心三观”、“定慧双修”、“三谛圆融”等佛理的;天台宗始创人慧文的学说就是源于《大智度论》;天台宗因奉《法华经》又称法华宗。可见,僧肇的学识和著作中含有大量的天台思想。智旭(1599~1655)在《阅藏知津》卷首凡例中亦云:“此土述作,唯肇公及南岳、天台二师醇乎其醇,真不愧马鸣、龙树、无着、天亲。”即把南岳慧思、天台智觊与僧肇相提并论。
续藏本《元康疏》(即《肇论疏》)卷上的奥书表明,至唐开元年间,天台思想在扬州白塔寺依然流播。法进于开元二十一年(733)前后从鉴真受具足戒,后居住白塔寺。唐开元二十三年(735)闰十一月,法进当已居住在白塔寺,自然而然地对天台宗教学思想较为熟知。
另据《唐大和上东征传》载:作为鉴真“超群拔萃,为世师范”弟子之一的扬州白塔寺僧法进,与扬州崇福寺僧祥彦、天台山国清寺僧法云等并为当地佛教界的“翘楚”。从鉴真的弟子法云居住天台宗的本山——天台山国清寺“弘法于世,导化群生”来看,法云大概是由于继承鉴真佛学思想中的天台思想而得以在天台山国清寺“立身出世”。与鉴真同居住在扬州的法进耳濡目染,自然也应接触到天台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