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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野蛮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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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街,看到路边一对夫妇推着婴儿车,因为那孩子十分漂亮,便多看了两眼,后来就发现孩子的爸爸居然是我中学的同学。他大约已经不认识我了,我却把他记得牢牢的——并不是因为有什么感情纠葛,是因为当年他曾经是学校里的一霸。所有的小孩子没有不怕他的,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这个校园黑帮一共四五个人,并不是都在同一个班级,这小孩子的爸爸就是其中的老大,眼睛长得很大,皮肤黝黑,满脸倔强的样子。这个群体的多数人成绩都很糟糕,经常翘课。当年我的同桌就是他们之间的一员,姓窦,是一个清秀寡言的男生。大约在他们的团队里,窦同学属于军师的角色,策划很多的诸如搜罗低年纪小孩子的零花钱、约女孩子见面等等的活动。很受尊重,我十分小心的不敢得罪他,那时课桌上都流行划一条三八线,大家各据一方,不能超越,否则就有同桌的大力手肘伺候。但是对于我跟他来说,这条线是不存在的,因为我根本不敢去限制他的活动范围,时间长了,他见我十分听话,也就懒得跟我计较。因此与别的同桌相比,我们相处还算和睦。学了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那课后,大家又流行在桌上刻“早”字,窦同学很耐心的帮我也刻了一个,让我不至落伍于潮流。

也许是因为家庭不睦、父母离异的关系,窦同学的话从来都很少,有时候需要我帮他做作业,也不肯开口,只把本子推到我面前,我就乖乖的拿去写了。写作文的时候经常一写就是两篇,还得风格迥异,字迹不同。但是一个人的笔迹怎么看都很类似,我就开始练习左手写字,一个学期下来,我的左手已经可以写很端正的字了。我就用右手写我自己的作业,左手帮他写。窦同学从来没有跟我道过谢,也没有流露出感激的神色,但是他会偶尔放一个苹果或者香蕉在我的抽屉里——或许都是从别的小孩子那里抢来的。

念书的时候,我的文科成绩很好,理科就很糟糕,因此帮他做的代数和物理化学就错得一塌糊涂,开始他也毫不在意,可是渐渐的,我和他越来越频繁的被相关科目老师留下来跟其他同学一起补习功课,他终于忍无可忍了。从此理科的作业他就拿了自己做,居然是对的多,错的少,这让我十分惭愧。

我那时候是市田径队的业余队员,每个星期天都要去参加训练,有一个下午,训练结束后自己回家,走到一个荒僻的巷子里时,被其他学校的几个女孩子拦住了,她们管我要零花钱。

我从小就脑筋迟钝,也不知道赶紧跑掉,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们把我围起来——我跑步的速度相当的快,要是发力奔跑起来,她们一定是追不到我的。这和韦小宝的神行百变、段誉的凌波微步相当神似——多半战斗力很差的人在逃跑的方法上总有独到的秘法。

这几个女孩子是其他学校的,平时就经常看见她们跟别人打架——或者挽了别人的头发打脸,或者脱了高跟鞋敲别人的脑门,总之是一帮我绝对惹不起的人物。

但是当时可没有这么清醒,手里紧紧攥着仅有的一块钱,就是不肯给她们,这时候其中一个女孩子不由分说,当胸给了我一拳,我倒是认得那叫“黑虎掏心”,还在发育中的胸部挨了这一下简直剧痛。这下子倔强的本性被激发出来了,我疯狂的上前去抓了那个女孩子,劈头盖脑的给了她几拳。她的同伙见了统统跑上前来助阵,眼看我就要完蛋了,这个时候,窦同学跟他的哥们路过,当然帮我解了围。从此我对窦同学充满感激,甚至多少有点爱慕的成分在里面,觉得校园黑帮也原来也没有那么讨厌。以至于后来再看香港的黑帮片,总是对坏人充满同情和期待,青眼有加。这一度曾让我的父母十分担忧。

中学毕业,同学们就散开了,偶尔相聚或者相遇,也很少有人谈起窦同学——话题永远是当年班级里最漂亮的那几个女生,她们怎样怎样了;当年谁和谁的早恋,后来又如和如何;某个年轻的老师,跟谁谁结了婚,等等。

上了高中以后,校园黑帮的事情渐渐的少了,只有一次,班级上的一个姓李的男生,长相十分帅气,帅到隔壁班和其他年纪的女孩子都会偷偷跑到教室外面来看看他。慢慢的声名鹊起,其他学校的女孩子也会在他上学的路上等着,只为了看他一眼。就这样,逐渐被其他男生所妒忌,后来不知道是谁,埋伏在上学路上揍了他一顿。揍得不严重,为此这个同学还沾沾自喜了一段时间——帅得被人揍,也真是难得。

那时候我是班长,班级里有活动的时候常常可以挑选几个同学来帮忙,我居然从来没有利用职务之便来让自己和这个帅哥同学有过合作机会,为官清廉,那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