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茨拉夫.哈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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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维尔病逝后，成千上万的捷克人汇聚瓦茨拉夫广场，在黑夜中点燃蜡烛。瓦茨拉夫广场是捷克历史的见证，1918年捷克斯洛伐克宣布独立就发生在这里，1989年“”也发生在这里。

哈维尔于1936年10月5日出生在布拉格，其父是捷克最大的商业地产开发商之一，所以他从小过着奢华的生活。1948年捷共掌权，哈维尔家的财产被收归国有，全家人从天堂坠入地狱。两种生活境遇间的巨大落差以及此后经受的各种歧视，让他对社会不公十分敏感。

由于家庭出身问题，他处处受排挤，为排解胸中愤懑，开始尝试写作。当他申请读大学人文学科时，同样因为家庭原因而遭拒绝，只好选择去布拉格工业学校读经济科，两年后即退学。

1957年，哈维尔入伍服兵役，开始利用闲暇时间尝试创作讽刺剧。服完两年兵役后，他进入巴拉斯德拉德剧院，成为舞台管理人员，负责布景等工作。同时，他还通过函授在艺术表演学校学习，正式开始戏剧创作。

上世纪60年代，巴拉斯德拉德剧院是捷克先锋派艺术中心。剧院经常上演“越线”作品，不断挑战当局的文化专制政策。1963年，该剧院上演了哈维尔创作的剧本《花园舞会》，后又公演他的《备忘录》，两部剧都获得巨大成功。

哈维尔剧作的主题是讽刺极权制度下生活的荒诞。作家昆德拉曾说：“如果说尤内斯库的荒诞是在非理性的深渊中获得灵感的话，哈维尔则是被理性的荒诞所迷住了。”哈维尔的荒诞剧是对官方语言“彻底的去神秘化”。这两位杰出作家都曾是1968年“布拉格之春”中有影响的人物，昆德拉率先呼吁言论自由，哈维尔走得更远，要求实现政治民主。

1968年，苏军入侵捷克，胡塞克政府上台。哈维尔加入自由捷克电台，每天评论时事，还参与签署宣言书，抗议胡塞克的“正常化”政策。当局所谓的“正常化”就是许诺物质生活，压制精神自由。严酷的现实使许多知识分子退却，不再相信任何道德价值。

1976年，一群青年摇滚歌手因自由表达个人情绪而遭到当局指控，哈维尔等人立即站出来声援他们。1977年，242位知识分子签署了维护基本人权的《七七》，呼吁每个公民承担起责任。其中哈维尔发起并担任了的发言人，为此他长期受到监视，并三次入狱，最长的一次是从1979年至1984年。

除了被捕入狱，哈维尔的作品也长期被禁止出版。尽管遭受迫害，他从未放弃写作。正规渠道无法出版自己的作品，他只好转入地下。70年代初，哈维尔与瓦楚里克、克里玛等作家一道发起“萨米亚特”，即地下文学活动。在近20年时间里，他创作大量思想随笔，许多年轻人都通过萨米亚特读过这些作品。其中一部分流传国外，再由BBC和“美国之音”电台广播出来，被更多的捷克人所了解。

身陷囹圄时，哈维尔一直在思考现代人的道德问题。他在1978年发表《无权者的力量》，该文也通过地下渠道流传。他在这篇文章中表述了“后极权”的概念，这个词被用于指“生活在谎言中”的现代社会与政治秩序。极权制度最大的负面作用就是造成道德毁灭，为此他提出“生活在真实中”的命题，指出责任是一种道义，人们首先应当克服实用主义，战胜恐惧，说真话，拒绝谎言，恢复做人的尊严。

哈维尔的另一个重要贡献就是重新将道德引入政治。1989年11月，他参与创建“公民论坛”，指出政治变革必须通过公民的主动性和自治来实现，而不是通过政府。这一年的“”，整个国家没有发生一起暴力事件。此后，哈维尔当选捷克斯洛伐克总统。

在其任上，斯洛伐克与捷克分家。他于1993年至2003年间担任捷克总统。同时，哈维尔凭借自己的国际声望与影响力，带领捷克退出华约组织后顺利加入北约，又引领捷克加入欧盟。1990年2月，哈维尔前往莫斯科与戈尔巴乔夫会面，促成苏联撤走驻扎在捷克斯洛伐克境内的7万大军。

哈维尔不是一位古板的政治家，他对非主流文化十分热衷。在他的房间里，除了汗牛充栋的书籍外，最显眼的就是挂在墙壁上的抽象派画作。他还很喜欢流行音乐。1995年，哈维尔乘飞机出国参加活动，竟在机场与偶然邂逅的滚石乐队主唱米克・贾格尔聊起来，让一帮“大人物”眼巴巴等着。

哈维尔是一个真实的人，从不粉饰自己。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妻子奥尔加拿他毫无办法，还得处处维护丈夫。当哈维尔入狱后，她甚至稍感宽心，因为至少还知道丈夫在哪里。

2003年，哈维尔卸任总统后，继续从事国际人权事业。他一生都在与无道德的权力斗争，也经历了从无权者到权力者的人生过程。2007年，哈维尔的新剧《离去》讲述主人公离开权力后所面临的精神危机，表现了他的一贯思想：“人权和自由的观念必须成为一个有意义的世界秩序的组成部分。”

作者为南京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