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掉你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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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药终于换掉了懦弱婆妈的你,但新生的你却不再爱我。
换风格换工作换皮肤,最想换掉的是你
这阵子,我不停地更换自己的一切。
我改变STYLE,由斯文娴淑的办公室OL变成少数民族LOOK。我把长发鬓成多条缠上冷绳的辫子,又穿上绣着金线红珠片的小背心,加上吊脚绣花牛仔裤,走上街之时,我有种重生的。从商店的橱窗中,我看着自己,新的外表,令我释怀。
我换了外型又换工作。我转去一间模特儿公司做老板的助理,老板是名过气模特儿,公司规模颇大,工作性质亦颇有趣,忽然间,我觉得自己的眼界广阔了。从前,我是任职银行的,是一名市场部经理的秘书,工作性质很沉闷,每天对着一大沓文件,日子干涩压抑。
近日,我又开始换肤。
医生说,换肤可以推走老死的细胞、补充水分、减淡色素、使肌肤回复弹性和减少幼纹,令婴儿般的肌肤重现眼前。
是的,我连皮肤都换了。
今天,我的脸上有少许红印以及脱皮现象,正在换肤过程中的我,并不漂亮。
你看见了,便搂着我,说:“Baby,红彤彤的脸蛋,迷死人了!”然后,你吻在我脸上红色的部分上去。我的脸刺痛了,我一把推开你。
――你知不知道?我换了那么多样东西以后,最想换掉的,是你。
没错,我要换掉换掉换掉你。
你还在我耳边说:“今天晚上看电影好不好?你喜欢看哪一套?看完之后我们可以去吃火锅……又或者,先去吃火锅,然后再去看电影……你喜欢哪一样?”
我垂下头假装翻阅杂志。是的,我最想换掉你。
“星期六去探望妈妈,妈妈说上次你买过去的橙很甜,你在哪一档买的?左边那一档还是右边?下次买同一档的好了……”
你继续絮絮不休。
“昨日在办公室,老板的秘书拿着鸡毛当令箭,我申请放假,想与你去中山泡温泉,她居然未请示老板便说不批准。我还没向她讨回上星期她欠我的午饭钱……”
你兴致勃勃地说下去。我垂下脸,继续皱我的眉。我真的不喜欢你,没办法,对不起。
无论你对我多好,你有多爱我,我都是那样的不喜欢你。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只是一艘好一点的救生艇而已
我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当初我愿意与你一起,都是因为你那么爱我,你说你暗恋了我三年,你说你会一生一世对我好,我心软了,接受了你,直至现在。
那时候,我被我所爱的男人抛弃,碰上了你,你成了我的救生艇。
因为渴望被爱,所以我爬到救生艇上,而这只艇,也尽忠职守,把我载到安全的地方。只是一旦我安全了,便不再想要这只艇。我想要好一点的,不必是邮轮或游艇,我只想要一只好一点的而已。
体面一点的、大方一点的、光鲜一点的、刺激一点的、具男子气概一点的、上进一点的、酷一点的、浪子一点的……
总之,比你原本的个性,每部分都好一点。
我很伤感,这伤感,叫我难以在看电影时笑,亦难以在吃火锅时感觉温饱满足。
你会明白我多么渴望换掉你的心情吗?你大概是不会明白的,充塞着你脑袋的,是剪下报纸上的印花换平价芝士蛋糕这等事情。
我伤感得快要落下眼泪。
换掉你!
翌日,我去诊所复诊,医生说,我的皮肤一个月后便能完全换完,到时候,我便能拥有完美女性的肌肤。
我听罢,只觉得郁郁寡欢。像老学者一般的医生察觉到我的哀愁,他问:“比从前更美丽了的女孩为何会不快乐?”
我说:“外表可以更换,但个性呢?”
医生回答:“也可以的。”
我以为医生只是随便回答,也随便回应了一句:“是吗?”
谁知医生却继续追问下去:“是谁的个性要更换?”
“男朋友,”我把握机会吐苦水,“他像个女人,甚至比女人更婆婆妈妈。除了爱我,他一无是处。”
医生笑起来,“这已经是个很大的优点。”
我烦厌起来。“你没见过他,你不知道他有多烦人!”
医生意味深长地说:“那好,你带他来见我,我替你换掉他的性格。”
我听见了,猛地抬起头来望着他,只见他慈祥的脸上是一双认真的眼睛:“你想要他变成什么样?”
我吸了一口气:“你是说真的吗?”
医生双手交叠在胸前,气定神闲:“只要你付得起钱。”
他把价钱告诉我,是我三个月的薪金,并承诺说,如果一个月内改不了,便原款退回。
我回家考虑了两晚,然后又与医生商量了一个小时,最后决定,好歹也要试一试。
我相信了这个可能性,因为医生的那些话实在太具权威性。他字字铿锵有力:“药物治疗完成后,他便会变得器宇轩昂、坚定自信、上进拼搏、精力充沛、头脑精明……”
我深深地呼吸,这就是我渴望的男人了,姑且试一试吧!况且,失败了,也只不过是损失金钱。
那种药,终于换掉了你
我告诉你,医生可以彻底治好你鼻子上的顽固黑头,你听了之后,真的乖乖地跟着我去看医生。医生给了你一瓶连续服用七天的绿色药丸,每天三粒,饭后服,你也听话地接过,然后乖巧地多谢起医生。
第二天开始,你便定时开始服药,我密切注意着你的改变。
五天后,你开始有反应了。你告诉我:“我与老板的秘书翻了脸,我找她拿新的涂改液,她不肯给我,还装作打电话的样子不理我,我一气之下一手扯掉了她的电话线,她当场呆了。”
听得我张大嘴来。
你继续说下去:“事后我也吓了一跳,我从未如此粗鲁过。”
我连忙说:“不不,这样子挺好,充满男性的尊严!”
我差不多热泪凝眶。你会不会明白,你这种改变,令我多么快乐?我知道,你就快成为我心目中的理想男人了!
你一日一日地在变。你开始变的只爱看打斗片,吃很多肉,容易不耐烦,不再肯陪我逛街购物,不肯进菜市场,对我的父母不再那样恭敬,减少了情话绵绵,却多了亲热,亲热之后又倒头大睡。
有一次和你约会,我迟到了半小时,你居然骂我。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是那样的凶,我从没见过你如此凶恶。
“我只不过是迟到。”我感到委屈了。
而你仍然是气冲冲的,并且就此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我看着你的身影,的确,你已经变得气宇轩昂了,你已是一个百分百的男人,但你开始对我不再那么好。
你开始在街上打量其他女孩子,你的眼神不再像从前般温柔。而且,有时候,我根本找不着你,因为你不复机也不接我电话。
你的眼内开始有火光,你独行独断,你脾气坏,你不再体贴关怀。你已服了一个月的药。
那种药,终于换掉了你。
但是,此刻我却怀疑,这个是不是我想要的你。
然后的某一天,你对我说,你并不想与一个女孩子稳定下来,你说你不觉得有与我长久的需要,你还说你突然只想自己一人,流浪也好,进修也好,总之,你不想有女人与感情的枷锁。
你已彻彻底底地变成另一个人。
我不相信找不到一个合乎我要求,又深爱我的男人
你离开了我。我这才知道,我也会伤心。你爱了我那么多年,忽然变成一个不再爱我的人,我想,我需要一段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你变成了一个充满男子气概的男人,却因此,你不再爱我。
我哭丧着脸,找那医生诉苦:“他的确被那种药改变了婆婆妈妈的性格,但从此,他不再爱我。”
“你没有考虑到这个后果?”医生说。
我没说话。
医生再问:“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宁愿他爱你,还是他改变性格?”
我想了想,“我还是宁愿他性格上变得刚强。今天的他,总算像一个真男人,虽然他不爱我,但他有些特质,我仍是欣赏的。”
“好吧!”医生点了点头,“他日再有需要,可以再来找我。”
他日?再有需要?我听得出这话里的玄机。
嗯,未来的某一天,我再找一位男朋友,他性格上有什么我不满意的地方,便可以带他来换掉。
如果,换得不好,我又可以换掉他,再找另一个。
我才不相信,我不可以拥有一个合乎我要求,而又深爱我的男人。(摘自《花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