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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无终点的“个人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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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有意识地觉察到自己常常陷入此类问题时,当我们有意识地觉知自己应对人际关系的模式单一而僵化时,我们就获得了成长。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我们成长了。

个人成长”还可以表现得更为积极,当事人会主动去学习,设法了解探究自己的行为模式,并在学习中获益。通常这种主动学习与积极调整并适应,是和觉知紧密连接在一起的,它往往是觉知之后的自然进程,能够突破自己的旧有模式,积极发展出新的应对策略,是“个人成长”的标志。伴随成长的是全新的发现与喜悦。

“成长”中的误区

当然,在“个人成长”的进程中也不乏误区。令人遗憾的是,有时候在觉知与学习的过程中,我们会不知不觉地走进“沉溺于学习”的误区,这一表述中的重点是“沉溺”,而不是“学习”。

我见过这样的一些人,参加心理培训后,他们似乎感受到了某些源于内在的力量,决意要对自己更好,于是变得任性、毫无顾忌的自我中心。我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已婚男人,他参加了一些心理治疗的工作坊后,发觉自己今天的诸多不如意,都与自己早年的原生家庭有关,他归咎于父母对他不健康的教养方式,于是毅然辞掉工作在家啃老。他花着父母的退休工资,追随各种培训班和工作坊去学习,认为借此方式可以获得成长,修复创伤。

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一举动就是成长的标志,他拥有了告别过往的勇气。我将这种情况戏称为“学习型神经症”。必须要强调的是,贴上“神经症”的标签,这一做法本身是决然违背心理治疗的,在这里我只是要借这个玩笑,让这一误区显得更为醒目而已,这一指称丝毫不具有诊断与评估上的意义。

这样的人以“学习”为一种新的防御模式,积极奔走、沉溺于全国各地的各种工作坊、学习小组中,沉溺于找不同的知名治疗师反复为自己做分析;在“学习”上,不吝时间与金钱。表面上看,似乎一切都围绕着“个人成长”,但从现实生活的层面上说,严重影响家庭生活与个人工作,这就违背了“个人成长”的本质意义。

还有一种“个人成长”的误区,表面上看,当事人在不断地追求自我突破,但这种自我突破却往往以随心所欲为特征,表现为部分忽视或忽略社会规范,以“做自己”为理由,忽视人际交往中“我与你”的互动节律,典型特征是他们在人际交往中,常常表现出不近人情。他们以自我为中心、任性、不考虑他人感受等等,并声称这是“‘个人成长’带来的好处”,“我更在意自己了,不会像以前那样总是在替他人着想”。然而在我看来,这也不是成长,这更像是心理学意义上“退行”,即放弃学习和遵循成熟的社会规范与人际关系的适应技巧,而退行到婴儿期全能自恋的行为方式中,以满足自己的欲望。

我们在追求成长的过程中,常常会特别在意贴近自己,关爱自己;但是,我们不应忽略了成长还意味着,要发展出对他人感受的体察和理解。婴儿的心理状态中会表现出一种全能自恋的模式,这是一种将自己看成世界中心的心理状态;婴儿在更多时候是只关注自己的,这可以邀请到养育者对自己有更多的照顾。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会越来越明白自己只是世界中的一点而已,我们影响着他人的同时,也在被他人影响着。所以,如何适应环境,以及如何与环境进行更良性的互动,这才是成长的目标。能否发展出良好的、可持续的人际关系,是衡量标志。

也许,在过去凡事都以他人为中心时,凡事都不由自主要站在他人角度替他人着想时,当事人会感到很累,感到失去自我;但这决不意味着“个人成长”要走向另一个极端。事实上,有效的“个人成长”,促进当事人获得对自己行为的觉察能力,同时也促进获得对他人感受的体察能力;而绝不是躲在“个人成长”的背后肆意妄为。

任一生命都有自己的力量,不管外界环境如何,它总能找到一个方式发展自己。我们可以看到,即便生活在困境中的人,经历过诸多伤痛,也许还会不停地抱怨自己的苦难经历,但他们并未就此了结生命;哪怕是用一种令周遭的人不喜欢的方式在生活,他们也要坚持地活下去。我认为,这也是一种成长,这源于人性内在的、自发的成长能力。无论我们是否去选择某种方式来协助成长,生活中我们所经历的点滴事件,都可能会成为促进我们内在成长的因素。从这个意义上讲,成长无须刻意邀请,它原本就是生命的一部分。

成长,是个过程,它的目的是让我们越来越能够贴近自己,了解自己,关爱自己,同时也有了更多的能力体察他人,理解他人。因此,贴近自己与感受他人,这两种能力的增进都始终伴随着成长,不可或缺。

上个月,《中国好声音》第二季出现了一场“修音风波”。由于该节目除最后一场比赛外均非现场直播,不少网友质疑歌手的演唱被节目方在播出前用软件“美化”过。其中让他们不能接受的是为唱歌走音的歌手修正音准。八月初,用户名为“卢印”的网友在社交问答网站知乎上用两千字回答了“如何判断一首歌是否有修音”的问题,从技术角度说明,修复音准和节奏不但完全可能,甚至是业内常态。

“像修音高这种简单的技术早就是录音行业公开的秘密了,但是几乎没有人出来科普过,估计是为了饭碗和收视率吧,只要有人继续被骗,修音高就有存在的合理性和必然性。”卢印说。

当然,在媒体高度发达的今天,我们每天都在被骗。在社交网络上看小姑娘用美图秀秀修过的照片是被骗,在街头看美女模特为拍洗发水广告准备的一头秀发也是被骗。但骗和骗是不平等的。如今人们对于“时尚杂志上的照片一定会被修图”早已坦然接受,但听觉领域的修音,仍然普遍被视为某种道德原罪加以挞伐。

世界上最早的录音诞生于十九世纪末,自那以后,人们对音乐的认知被缓慢地改变着。二十世纪初的音乐家们对录音技术的态度两极分化。有像歌王卡鲁索(Enrico Caruso)这种录了近三百张唱片的,也有像钢琴大师施纳贝尔(Artur Schnabel)那样认为录音是对音乐的亵渎的。据闻施纳贝尔当年终于被劝服录制了全套贝多芬钢琴奏鸣曲之后,坚持要求每一个买唱片的人留下地址和电话。我想他当然不是为了像今天的互联网创业家一样收集用户反馈,而是要把这些带走了他音乐灵魂的人类一一记录在案。

这种顽固态度在今天看来荒诞得可笑。但本质上,认为“修音=作假”的人背后的思维和施氏有相似之处:他们都认为音乐演奏存在一个唯一的“真实”,而且这种真实必须是纯肉体性的,电声技术只会破坏它。

终身未娶的加拿大钢琴家格伦・古尔德(Glenn Gould)是另一个极端。他自称“最后的清教徒”,有一副脆弱的肉体,总要随身带各种药片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病痛。和施纳贝尔相反,他只有坐到录音室里才舒服。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和麦克风”。1964 年 4 月 10 日,古尔德在美国洛杉矶举行了人生最后一场现场音乐会,从此遁入录音室,与麦克风长相厮守。1966 年,他在《高保真》(High Fidelity)杂志上发表题为《录音的前景》(The Prospects of Recording)的文章,向大家宣告自己对录音室的真爱。他预言,现场演出有朝一日将会消失,所有音乐家将会专注于在录音室里工作,而在舒服的卧室里听唱片则是欣赏音乐的最理想形式(当然,他没有猜到 Walkman 和 iPod)。

这个预言部分成为了现实。现场演出远远没有消失。相反,由于唱片和数字音乐销量不如从前,现场成了音乐人收入的主要来源。但是,至少根据我有限的观察,参加现场音乐会的仪式意义超越了音乐本身,对于以手机和 iPod 为听音乐主要工具的一代,大部分的音乐欣赏活动的确是在卧室里或马路上通过录音制品进行的。

在古尔德看来,唱片和电影一样。两小时的电影,并不是花两小时一镜拍完的。如果人们能接受电影剪辑术,能接受“荧幕上的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要去向音乐唱片索求一种站不住脚的真实?

这就回到了本文开头提到的《中国好声音》事件的关键点:该节目大部分比赛是录播,而非现场直播。换言之,它跟电影、唱片一样,是对用媒介记录下的某一段时间的回放。我们必须在这个前提下讨论修音问题。

修音问题包含两个层面:道德与美学。前者问的是音乐家有没有说谎,后者问的是什么样的音乐是好音乐。在《中国好声音》这样的竞赛性选秀音乐演出里,道德问题是简单的:假如所有选手都可以均等地享有同等水平的后期修音技术,就不存在不公平的问题。

更有趣的是美学层面。现场和录音,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原版”?卢印在上述答案中的这句话有一定代表性:“《我为歌狂》是少有的坚决不修音的音乐节目,原汁原味保留了现场感的生命力,这才是真正的 live!为业界良心鼓掌!”

谈论修音,首先要确定基准:你希望把声音修成什么样?根据卢印的回答,这基准就是“真正的 live”。在提到如何辨别修音后“机械”和“缺乏生机”的效果时,他说“还是要靠多听真 live 来锻炼”。在这里,“真 live”被不假思索地视为音乐的最高境界,而录音制品则是努力向这一境界靠拢但永远不可能达到的悲剧存在。

但究竟什么是真正的 live?很多乐迷在意的是音乐家有没有“作弊”。但在严肃音乐圈,作弊有时很难界定。举例来说,某些钢琴大师坚持只用自己的琴,这算不算一种作弊?钢琴家波哥雷利奇(Ivo Pogorelich)1980 年代在德国 DG 公司录制的某些唱片的音色质感是不大可能在随便一台钢琴上通过现场演奏轻易重现的,这又算不算作弊?如果算的话,我只能感谢上帝让我们有了修音技术和作弊的可能。

“现场的生命力”并非虚言。缺陷是生命的必然。所谓的生命力,必然包含着对错误的包容。但是把“live”奉为音乐最高形态的乐迷们有没有考虑到这点?所谓的“原汁”、“原味”以及现场派热衷的“现场火花”,恰恰就是音乐家作为人类的任性与情绪化的外在表现。从这个意义上说,音乐家由于现场演出时的情绪变化对音乐进行的种种不可预测的改动,与“走音”并无本质区别─它们都是人的弱点。

在古尔德看来,(录音)技术的出现为我们赋予了对人类弱点进行平衡与修正的能力。假如音乐家在录音技术的帮助下可以通过反复的重演与雕琢制造出心目中的理想版本,为什么要在天真的人本主义的名义下勉强维系现场演出的合法地位?我说这种人本主义天真,恰恰因为它忽视了一个事实:人是技术的主宰。无论是古尔德把短短一段颤音重复录二十遍,还是走音的流行歌手使用录音技术修正音准,都不见得意味着人在机器面前放弃了主动权。如果你不能通过修音技术达到足以乱真的效果,那只说明你的修音技术还有待磨炼。说到底,电声技术和任何技术没有区别─最高的境界永远是让技术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