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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生活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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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系一位研究生曾在一节评讲张承志的课上提及凡・高,我也依稀记得《金牧场》的封面似乎就是临摹的凡・高的什么作品。《北方的河》里有这样一段话:“在凡・高的眼里,星空像旋转翻腾的江河。”

斯通说:“凡・高的一生,是人所经历的最为悲惨然而成就辉煌的一生。”

于是,凡・高成为我心中的一个谜。

《凡・高传》打开了这个谜底,却带给我一个更深刻的问题――每个人都渴求生活,然而,有谁用生命去实现?

斯通先生是位出色的传记作家,但却不是纯粹的文学艺术大师。如果从语言上比量,《凡・高传》也许不能与那些最优秀的文学家的作品归于同一殿堂。然而,每一件优秀的艺术作品,其价值更多地蕴含在其骨骼神髓里,而不是泛泛寓于其表现形式上。《凡・高传》的伟大意义不只在于它用烈火般的激情向我们讲述了一位基督般的艺术家怎样用生命去实现对崇高理念的追求,也在于引导人们懂得渴求生活,并为之奋斗。在这一点上,它比那些风行一时的热衷于玩弄码字游戏的文字匠们的所谓“作品”要深刻得多。

我是个对于绘画一窍不通的人。最初,当我翻开这部书的扉页上那几幅凡・高的作品时,我根本无法判断它们的优劣。更使我感到无知和惭愧的是,其中没有一幅作品能引起我直觉的冲动和意志的兴奋。我想:如果中国美术馆举办早期印象派画展,我一定会毫不意外地把塞尚或高更的作品与凡・高的混为一谈。

然而,这种沮丧最终消失了。当我在震撼中读完全书,回过头再翻看凡・高在阿尔的那几幅油画时,忽然感到喉咙热辣辣发干,大脑也急剧地兴奋起来。《向日葵》《夕阳和播种者》《收获景象》……大片地使用金黄、橙黄、褚黄的暖色调渲染出蓬勃强烈的生命力。在太阳炫目的光晕下,稻草、原野、农夫、村舍无不辐射出生命的原始的炽热的光辉。刹那间,我仿佛置身于秋阳那无遮拦的暴晒下,自己也变成一株向日葵或一棵金黄的稻草,原野里无边的泥土和稻草的芳馨却似扑面而来。

艺术的震撼力是深入人的心灵的。

也许,当你读懂了这个人,才能真正读懂这些画。

我理解凡・高之所以疯癫的原因了。当他将全部生命、全副身心都投入他渴求和热爱着的艺术理想中的时候,他已不为世俗的人群理解和接纳了。他对艺术近乎狂热的执著曾使他一次次遭受白眼和唾弃,然而在献身艺术与苟合世俗两者之间,他从未改变过选择。在世俗视之如洪水猛兽的同时,他却在理念的最高境界里实现了“自由”。

凡・高是自杀而死的,死时仅37岁。

我不以为这是可悲的事,凡・高在短暂的一生中,实现了他对生活的渴求,在人类最高的艺术之巅上实现了理念的自由,他是幸福的,他将成为真正的“基督”。而那些蝇营狗苟的世俗小人,无知地以为贫穷和饥饿就能扼杀艺术,他们即使再长寿,在这世界上也只是蛆虫和蝼蚁苟延残喘而已。他们将被历史的尘埃埋葬。

一首诗这样说:“有缺点的战士终究是战士,再完美的苍蝇也只是苍蝇。”

我挚爱凡・高。

我常在问:“每个人都渴求生活,然而,有谁用生命去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