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农民大叔聊国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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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上，我在北京西三环的丽泽车站等一个包裹，天下着雨，那辆车迟到了，我和几十个乘客被赶出汽车站，站在屋檐下等车，因为那是末班车。我旁边站着一个肤色黧黑的大叔，五十来岁，穿绿色迷彩服，提着一个大箱子，笑容憨厚又狡黠，能看出是农村中有见识的人。他问我借火，说打火机都在机场被没收了。我有点惊异，就随口问了一句：“你这是去哪儿干活了？”“加纳，在西部非洲。”这提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看着雨珠和他聊了很多。

我：“一个月得挣个六七千块钱不？”

大叔：“一个月清落九千来块钱吧，那里有一样好处，没地方花，能攒住钱。”

我：“加纳说什么语言？法语吗？”

大叔：“说英语，加纳以前是英国的殖民地，现在还是英联邦成员，不过现在快被咱给抢过来了。”

我：“这话怎么讲？”

大叔：“不光加纳，不少非洲国家都是中国人，干工程的，开矿的，做买卖的，砍树的，都快把英国美国人顶走球了。咱国人勤快啊，他们当地人不干活，一天两顿饭，到现在还住茅草屋，有钱人才能住上瓦房。咱们的人过去以后，在他们的荒地上种庄稼种菜，他们才过上好日子。”

我：“当地还有英国人法国人吗？”

大叔：“基本上没了，他们没咱会做生意，咱中国人去了，直接送给当地的镇长，也就是部落酋长几万块，他们就把金矿交给咱开采，算是合资。不过酋长脑子也不够数，中国人会坑他，发现了金子以后，先加工成金砂在矿里放着，跟酋长说挖不出来，跟他慢慢耗。酋长很快就等不及了，说再给几万元你们随便开采吧，不合资了。结果金子一堆堆地都挖出来了，他们啥时候也玩不过中国人啊。所以在加纳，当地人都说中国人不讲信用，但是又离不开咱。”

我：“咱们也给他们送钱。”

大叔：“有限，再送也没咱从那儿挣回来的多。哎呀，有钱了，咱中国是真强大了，老百姓打心眼里觉得腰杆硬。”

我：“你们村的人对现在的生活满意不？对政府满意吗？”

大叔：“满意满意，老百姓现在满意得很。现在有医疗保险，给报70%，大病报80%。60岁以上的老人每个月给60块钱，足够零花了，银行直接给发，不经过村委会。种地不用交公粮，而且每亩地每年补助三四百块钱。老兄你说说，自古以来有这么得劲的事儿吗？要不是有腐败这事，那可真是完美了。不过腐败老百姓也不知道，他们的信息比较落后，记得的都是政府的好。要说咱国家这老百姓是真好，没的说。”

我：“现在你们南阳一斤麦子多少钱？”

大叔：“一块二左右吧。”

我：“啥？二三十年前我小时候，小麦就卖8毛一斤了，那时候我爹工资一月200块，现在工资涨了十几倍，小麦价格咋没动弹呢？”

大叔：“这你不知道，政府压着粮价呢，怕粮食卖贵了城里人吃不起，粮油价格一涨，经济就乱套，猪肉价格一涨城里人就叫唤，所以粮食价格就一直压着。你知道吗？咱们的面粉在加纳卖九块一斤，刨掉关税啥的，能赚多少钱？所以实际上呢，光粮食这一项，老百姓吃亏就吃大了，那个数字我是不知道，老百姓呢脑子比较简单，他们算不清这账，光觉得种地还给钱真好，头脑比较简单，受点委屈也心情愉快。农村老百姓吃亏，这事我是知道。”

我：“你咋知道这些呢？你在村里是干部吧？在加纳看报纸不？”

大叔：“嘿嘿，好眼力，我确实是个干部。在加纳能看电视，有中央电视台。”

我：“那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好不？”

大叔：“好哇，起码心情舒畅，怎么舒畅呢，国家强大我就心情舒畅。我给你说，村里人一聊天就说跟越南、菲律宾，咱那航母现在全机电化了，美国的航母才半机电化……”

（摘自《南都周刊》 图/亦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