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板新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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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发还是爆炒?

10月23日下午,深圳五洲宾馆人头攒动,紫红色的杜鹃花渲染着喜庆气氛。4点25分,中国证监会主席尚福林宣布“创业板正式启动”,一片闪光灯将创业板开板仪式推向高潮。

仪式不甚隆重,但尚未交易的创业板已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自今年7月26日起证监会受理创业板企业上市申请,首批28家公司发行平均市盈率高达55.7倍,是主板平均发行市盈率的1倍,也比中小板的平均发行市盈率(同期不到40倍)要高得多,这引发了市场颇多争议。

创业板在如此高的市盈率基础上开市后,是出现破发、爆炒,还是爆炒后迅速陷入冷清?

“中国二级市场对新生事物总是特别偏爱,任何一个新的东西出来总会被炒一下的,现在流动性也不是问题。”乐观者如达晨创司合伙人肖冰,在所投资的企业中有三家位列首批创业板上市名单。

“很可能会出现一轮大洗礼,也算是做一次深刻的投资者教育。”悲观者如一位大型券商投行人士表示。

证监会主席尚福林在创业板开板仪式上表示,目前已有北京、广东、浙江、上海等26个省市188家企业向证监会提出了发行申请。据接近监管层的人士透露,首批28家公司挂牌上市后,监管机构将会总结创业板的审核、发行经验,为扩大板块规模做好准备。

创业板市场加速推进,一度成为A股市场上空阴霾,但现在,接受《财经》记者采访的多位市场人士认为,创业板的开闸对主板的影响更多仅是心理层面的压力。一位私募基金经理说,首批创业板上市公司发行价虽高,但融资规模总计不过150多亿元,假设这些股票上市首日平均上涨1倍,并达到80%左右的换手,上市当日对资金的需求也有限。

国庆长假后,A股一直保持涨势,10月23日,A股上证指数高开高走,报收于3107点,上升2%,创业板因素已然消化殆尽。

“中小二板”

金山软件(03888.HK)创始人之一、目前已投身私募股权投资基金的雷军,10月22日在北京2009 China Venture中国投资年会上表示,提起创业板就“一肚子火”。“金山1999年准备在香港上市,都已经准备好了,临时改结构准备上中国创业板。结果创业板不成再上主板,主板不成再上纳斯达克,最后又回到香港,折腾了八年的时间。”雷军说,“我觉得,创业板对今天的企业来讲还是一个机会。”

在监管机构内部,以及承销机构中,创业板都频频被戏称为“小小板”或“中小二板”,意即创业板与主板的区别,仅在于公司规模层面。“企业基本是创业板和中小板同时看,哪边人少去哪边排队,仅此而已。”一位券商投行人员表示。

一位长期保荐中小企业的保荐人表示,首批创业板企业质量高于中小板公司,是因为初建时期,监管机构出于保证成功率的考虑,会挑选最优秀的公司上市,待整个板块市场稳定后,创业板的门槛应该会降低。“现在年净利润在500万元、600万元左右的公司,根本没法往上报,”他表示,“如果都是按目前的标准上市,创业板的资源很快就无法持续了。”

世纪证券分析师吕丽华指出,首批28家创业板公司成长势头出现减弱迹象,反映了绝大部分公司可能已处于成长后期或成熟期。

据Wind资讯统计,28家创业板公司近三年营业收入复合增长率为34.03%,净利润复合增长率45.94%,远高于目前的297家中小板公司。从成长的持续性看,28家企业中,2007年和2008年营业收入增长率保持在30%以上的有18家,其平均增长率为77.04%和63.51%。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企业的2007年的营业收入增长率多优于2008年,2008年增速仍维持增势的公司仅七家,其中有四家公司增速下降幅度均超过50%。

还有批评认为,现在创业板企业的创新性仍然有限,拥有核心技术的企业寥寥无几;多数公司的创新研发投入占经营收入的比重,也远低于国内外创新性投入较高的公司。对此,深圳一家中型券商的投行人士辩解称,这主要是因为中国经济整体发展水平所致,核心仍以制造业为主,整体附加值较低;而中小企业发展环境又不十分理想,创新性不足也就在所难免。

深交所副总经理周明日前接受媒体采访时,力图阐述创业板及中小板的区别。他表示,中小板现在有297家企业,其中226家企业属于制造业,这个比例占了76%,并且制造业中大部分是传统制造业。在先前申报证监会的149家创业板企业中,电子信息、新材料、生物医药、现代服务业行业占比68%,制造业只占15%。

周明还表示,“多层次资本市场的框架随着创业板的推出刚刚建立,随着创业板的建设、随着多层次市场建设的推进,整个多层次市场的层次,创业板和中小板的层次将十分分明。”

疯狂的超募

不过,与主板和中小板不同的是,高发行率发行已经成为首批创业板上市公司的鲜明特点。28家公司无一不受到市场“追捧”,平均发行市盈率(摊薄)为55.7倍,最低者上海佳豪市盈率也达到40.12倍,最高者鼎汉技术发行市盈率达82.22倍。

与此相对应,2009年发行的24只中小板公司平均发行市盈率为37.68倍。首批创业板公司募集资金154.78亿元,平均每家公司资金超募125%,其中爱尔眼科募集资金规模超出原计划近2倍。

“我不赞成企业超额募集,不能说超额认购就要超额募集,这是承销商的失责。”深圳创业投资公会副会长王守仁称,企业对这些超募资金并没有思想准备,资本金太多,企业不知道用来做什么,“资本金是要求回报的,可是中小股民无法监督它,只有用脚投票。”

投资者的担心在于,这样的高发行价,可能意味着上市后的破发乃至一蹶不振。

不过,德同资本的合伙人田立新比较乐观:如果考虑到创业板的成长性,这样的市盈率是可以接受的。如果利润每年有100%的增长的话,今年(市盈率)56倍,明年就变成28倍了。

北京一位不愿具名的基金经理称,目前不愿意投资创业板市场,虽然其中不乏优秀的企业,但高发行价已经透支了未来的成长性。“也许等创业板炒过一轮,‘破发’的公司逐步增多,有了教训才不至于这么疯狂。”

不过,有保荐人士表示,从其承销发行的项目看,申购中公募基金仍占大多数,也有保险资金申报价格较高,分歧最为严重的是券商。

从各家券商对发行公司的预测情况看,宝德股份发行市盈率为81.67倍,在28家公司中市盈率最高,其中15家券商中最高预测上市价格为31.90元,最低预测上市价为14.70元,两者相差超过100%,宝德股份最终发行价为每股19.60元。发行市盈率最低的上海佳豪,在15家券商中最高预测上市价格为44元,最低上市价为20元,最高最低价相差120%。

从目前申购机构的统计情况看,东吴证券、南京证券申购了27家公司,华泰证券也参与申购了26家公司,表现较为激进,而申银万国和中信建投则较为谨慎,采取观望态度,并未参与申购。

针对A股发行价过高,出现严重超额募集的现象,目前市场上出现一种声音,认为监管机构应当限制创业板企业的融资规模,适当进行干预。但也有意见认为,应让市场去选择和承担风险,一旦出现“破发”,慢慢会回归理性。

证监会副主席姚刚10月20日表示,“证监会听取了市场意见,最近无论创业板还是主板发行,我们都采取了不干预发行定价、尊重市场评估和选择价格的做法。”

对此,也有专业人士直言:“证监会不应干预的不仅仅是发行价,还不应该干预发行。”

一家深圳券商的保荐人认为,高发行价并不是市场化发行过度的结果。他认为,监管机构还应该继续向市场化的方向转变,减少审批环节,彻底放弃最后的核准批文,让市场选择发行时机,这样既能增加供给量,同时也减少了审核环节的不确定性。

“高压”下的开盘

接近创业板发行之际,监管机构将重点放在了监控创业板被爆炒的问题上。创业板由于公司规模普遍较小,流通量有限,很容易被有规模的资金左右。中国证监会精心安排,采用分三批发行,28家一同上市,以增加创业板首批挂牌新股供给。

对于创业板市场来说,一旦首日被爆炒,将会导致后续上涨动力被完全消耗,绝大多数个股被边缘化,成交量严重萎缩,市场必然无效,这种惨痛教训在其他市场的创业板中比比皆是。

为此,深交所在交易制度上做出了调整,中小板新股首日施行“两档停牌”制度,而创业板上市首日实行“三档停牌”规则,即新股上市首日盘中涨跌幅达到或超过20%和50%时各停牌30分钟,还增加了“首次上涨或下跌达到或超过80%时,临时停牌至集中竞价收市前3分钟”的规定。同时,深交所还专门成立了监察室,对通过大笔集中申报、连续申报、高价申报或频繁撤销申报等异常交易方式影响证券交易价格或证券交易量的账户,施行严格监控,并根据规定适当限制交易。

据《财经》记者从一位中型券商在上海营业部的理财中心负责人处了解,该券商已经收到交易所通知,对该券商客户中约500个账户采取了限制交易措施,不允许其上市首日参与创业板的买卖。其他券商亦有人士向《财经》记者表示,收到了交易所发出的对部分账户的警告和限制交易措施的通知。

对于创业板日常交易,姚刚在10月20日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后续深交所还要保持高压态势,严密跟踪日常交易,确保交易处于比较正常的状态。”同日,证监会公布了对卢道军虚假申报操纵市场案的处罚,以表示杀鸡儆猴。不过,上海一位私募投资人士表示,即使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之下,创业板被爆炒的可能性仍然存在。毕竟中国投资者很多,而且参与创业板的投资,还是以散户为主。“这样兴风作浪的难得机会,怎么会被放弃?”■

本刊记者刘卫、王晓璐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