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俯仰以自得,游心而太玄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陟岳麓峰头,朗月清风,太极悠然可会。
君亲恩何以酬,民物命何以立,圣贤道何以传,登赫曦台上,衡云湘水,斯文定有攸归。
这是岳麓书院明伦堂讲堂的一副楹联,据说是乾隆年间岳麓山长邝敏本撰写的,而由当代书法家颜家龙书写的,气宇非凡,使人读之深有所悟。楹联道出了岳麓书院性理之学的根本所在,是对于岳麓书院性理之学“学达信天”最高理学标准的最好诠释。
性理之学,是儒学在宋明清的发展和完善,它是“以继承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的道统和复兴儒学为己任”的。性理学家所要复兴的儒学,主要是伦理道德、身心修养层面的儒学。这副楹联正好深契性理之学的真昧,主要是自我完善、修身养性与兼济天下、实现自我的调和,并抵达“依乎天理”、“天人合一”、“学达信天”的最高境界。
此种境界,需要慢慢品之,句句斟酌。
“是非审之于己”,这正契合了古人“养心莫善于诚” 的修性理念,所谓“诚”,就是诚于己,诚于自己的本性,就是要诚于自己的内心,诚于自己的灵魂,不管外界沧海桑田和风起云涌,只要做好了“慎独”,牢固地守住自我的道德本性和本心,就是心安了。面对自我的身心如何“以心治身”;面对外界的喧嚣,如何不被外物所左右而保持道德自觉,正是现在的我们所面临的严肃的人生课题,而如何“用心于内,尚其德在内”,更是每一个存活于世之人都应该认真思考的问题。因为,守住心中的是非底线,这是人之为人的根本所在,是其他一切的源头,只有守住心中的是非底线,才可以无畏无惧地任由别人“毁誉”,才可以心安,才能够“得失安之于数”,才有底气“诚于中,形于外”,做到内外一致。正如《中庸》首章所云:“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故“君子不可以不弘义,任重而道远”啊!此刻忽然间顿悟:胡遂老师要我们找到自己的“青山”,守住自己的“青山”,不正是对于古人修道弘义的嗣响吗?只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青山,才可以使自己的心有定处,才可以使自己的心有攸归;只有守住自己的青山,才可以无惧无畏,才可以心安身安,才能在浮躁不安的乱世中守住那份自我,那份洒脱和自由。渺小的我们游离于茫茫宇宙之中,如何不被滚滚历史潮流所淹没,如何维系生命之舟不摇曳,这些都要求我们认真思索、苦苦探求。幸好我们可以追慕往世圣贤的足迹,一如庄子“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的感慨,屈原“举世皆浊而我独醒”的孤独,陶渊明“寓形宇内复几时,何不委心任去留”的洒脱,我们要活得洒脱,活得自我,只要符合自己内心的是非标准,不跨越自己的道德底线,就任凭世人毁之誉之,对于世人的非议也听之任之。
“毁誉听之于人”,则是与庄子的“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毁之而不加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确,人活在喧嚣浮躁并非真空的世界里,必定是会充满了非议和争论的。对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来说,人活于世要不受世俗的羁绊并非易事。但是生活中的我们更多的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人们在生活中处处感到不自由,就会怨天尤人,抱怨周遭的环境,其实归根到底是自作自受。如果能够意识到束缚自己的没有别人,就会从根本上去呵护自己的内心。人只要能做到无心于事,无心于物,就已经达到了超越的境界,领悟到本来自由不求解脱。所以别人的毁誉,对于自己的本心来说,只要固守住了道德本性,就无畏无惧,无拘无束,无关痛痒了。就能够“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就能够“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了。只要心系嵇康的“内不愧心,外不负俗”就可以预约生命中下一段美好了。故“毁誉听之于人”是需要定力的,这个定力源于内心,源于内心的安宁,只要心不被尘世羁绊,不被污浊蒙蔽,就可以遗世而独立了。
“得失安之于数”,则是对中国文人志士“乐天知命”人生态度的最淋漓尽致的写照,这是中国文人对于人生得失的态度,一如陶渊明的“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的洒脱,范仲淹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通透,苏轼的“遇顺境,处之淡然,遇逆境,处之泰然”的安之若素,还有徐志摩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的潇洒,如今在这个浮躁不安的时代,要于喧嚣中保持自我,保持宁静,保持那一份心灵净土,那就要看自己的定力了。现代人需要的是一个道德信仰,一份精神寄托,一个民族信念,藉此,才不会在茫茫宇宙中迷失自己,才不会踉跄着行走。现代人忙于寻找精神寄托,有人寄托于佛,有人寄托于基督,还有人寄托于马克思主义,在我看来,寄托于自己的良心是最好的选择了,尤其是现在中国的文人知识分子更要忠于自己的本心,呵护自己的心灵,才能心安身安。“不因胜利而骄纵,不因名节而倨傲,不因失利而沉沦,不因落后而浮躁”,如果能做到如此,我想自己的境界就会有很大提升了。“得失安之于数”的根本就是诚于本心,只要问心无愧,别人的毁誉听之任之,自己的得失安之泰然。只要心中有“青山”,心中有道,就可以一笑任古今了。
“陟岳麓峰头,朗月清风,太极悠然可会”,让我想起先古圣贤“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俯仰之间,顿悟生命,从有限而到无限,从“一朝风月”而达“万古长空”,只因内心的宁静更易抵达无限,人生、宇宙之“无极而太极”之境界便悠然可会。“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登上岳麓山顶,是何等惬意,何等畅快,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人生诸多烦恼也都抛到九霄云外,屏息凝神,任心驰骋于天地间,便有真实的内心,真实的自己,物我两忘,我与自然合而为一,世界与我融为一体,我可以毫无负担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和自己的灵魂对话,此刻,荣辱皆忘,我不再是社会中的我,而是自然中的我,茫茫宇宙中的一粒沙,浩瀚沧海之一粟,我也不再奢望太多,因为庄子曾说过:“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知足者常乐。人内心的无欲无求,与外在自然的“朗月清风”相辉映,最放松的心态,配以令人心旷神怡的自然之景,容易抵达灵魂深处,最终极的真理。人只有在最自我、最自由、最纯净、最无欲之时才可以领会自然的真谛,会意理学的三昧,此刻,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可以洞察世间万物,心与宇宙同在,抵达“无极而太极”。中国哲学追求的是“极高明而道中庸”,体现的是超越境界与现实态度的统一,极高明的境界并不非要在多高的地位上获得,也并非高深莫测,而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便可达到。故,我们可以在登上岳麓山之时,沐浴朗月清风之时,就可以抵达超越的境界,我们的心不再被尘世蒙蔽,我们的灵魂不再被现实羁绊,我们从非常平凡的生活中便可以抵达真理的彼岸,也就是“平常心是道”。人居高处,世界尽收眼底,此时,对于世俗看得特别透彻,我们可以尽情地“俯仰自得,游心太玄”,体会“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人生喜悦,享受“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淡定从容,此刻,“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故于自在自我之中“太极悠然可会”,乃人生一大乐事。
上联是诉诸于自己的个人定位和内心世界的,是清清爽爽走向内心的精神性追求;下联则是探索人的社会价值和生存意义的,是风风火火走向社会的价值性渴望。上下联的妙配是非常有道理的。它观照到了个人和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包含了一个人的处事原则和人生信念。人,向内如何不愧对自己的内心,立有“冥冥之志”;对外如何不忤逆世俗,而建得“赫赫之功”。这遥合于西方康德关于向内与对外的见解:“有两样东西总使我们敬畏,一是头上的星空,一是心中的道德。”星空是走向世界的最高目标,道德则是走向内心的最高诉求。它代表了一种人生哲学:走向内心,故期望超越;走向世界,故追求成功。
“君亲恩何以酬”,这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思索的问题。古人讲求“天地君亲师”,现在虽然不再是君主国家,但是亲恩、师恩何以酬,也是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记得古人说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古人对于欲尽孝却痛失双亲的无奈,故孔子有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古人尚且如此,今天的我们更应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面对生活、直视人生,我们以什么来报答父母、老师和所有有恩于自己的人?我们要以坚强不慌张的人生态度,以稳重有责任的生活理念,以奋斗不屈服的倔强,以大度不计较的宽容,以心安但不落后的拼搏,去报答所有有恩于自己的人。
“民物命何以立”,中国文人以何而立于天地间,是每一个时代的文人都必然面临的重要人生课题。有时候自己总在思索:人为什么活着,人活于世的意义究竟在何处,思考到痛彻心扉,才意识到其实古人早就为我们做出了回答,宋学家张载就曾经为我们留下豪情壮志的历史宣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当然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何以立”又有了新的时代内容。我们文人要安身立命,首先根本在于为人之道,孟子云:“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是之谓大丈夫”,这是对于君子的要求,君子就该“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如此君子,坚强而刚毅,勇敢而智慧,宁静而淡泊,有如此人品,谁人不敬仰?再者《易经》中说:“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与鬼神乎?而况与人乎?”做人就要做这样的“大人君子”,做人做到这种境界,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了,就是所谓的“成仁”与“得道”的境界了。孔子说:“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智”、“仁”、“勇”被称为“三达德”,是儒家修身养性的三个道德标准。试想,一个人如果能做到“不忧”、“不惑”、“不惧”的境界,那该是多么崇高的人生境界啊?知天命,顺天性,明德至善,抵达了“学达信天”中的最高境界“信天”的境界,天人合二为一,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立乎大”,才能抵制住种种诱惑,才能摆脱一地鸡毛的困扰,才能超脱于世俗的纠缠和羁绊,才能够忍受“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孤独,才能有“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气魄。我们文人要安身立命,其次在于为学之道,我们为学,不能虚度年华,不能碌碌无为,不能自甘平庸,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面淋漓的现实,要有深刻的思想,既要博览群书吸取他人的营养、丰富自己的知识,又要“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自己创作,只有不断创作,才能使自己的学问更有生命力,记得胡遂老师说过:“通过创造获得自由,通过审美实现超越,通过实践得以安身立命。”“文学创作归根到底是心灵自由,创作本身就是自由的,因为我们可以在创作中体验真正的自由”,那是灵魂无束缚,思想无极限的自由,“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任由思绪在飘荡,任由思想在流浪,只要自己喜欢,就可任其驰骋于宇宙天地间,就可以超越时空,穿越隧道,无拘无束,潇洒自在。老师说过的那句“思想者没有荒原,思想者不寂寞,不孤独”我特别喜欢,特别赞同,正暗合了自己对于思想者的体悟。至此,为学之道,可以概括为“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同时,也完成了“学达信天”的“学达”之初步。至此,文人志士找到了茫茫大海中稳住不系之舟的锚,找到了救赎自己的筌与筏,找到了安身立命之“青山”,他们守住了自我,抵住了诱惑,不致自己的人生随波逐流,任人主宰,不致自己的生命灰飞烟灭,化为泡影,而可与日月同辉,以不变应万变,从而成为低调的华丽,永恒的定格。
“圣贤道何以传”,中国五千年优秀文化如何传承,往世圣贤之道如何传扬,中国传统文化如何薪火相继,都是我们面临的重要人生课题。老师说:“传道是潜移默化的过程”,我深表赞同。传道不是立竿见影的事情,而是一个耳濡目染、循序渐进、消化吸收的过程,古语有云:“腹有诗书气自华”,但是这绝对不是一日之功,而是长年累月积淀而成的。荀子就把潜移默化的影响,称之为“渐”,可见传道是一个循序渐进、积微成著的过程。清代龚自珍在《与秦敦夫书》中也说过:“士大夫多瞻仰前辈一日,则胸中长一分丘壑;长一分丘壑,则去一分鄙陋;潜移默化,将来或出或处,所以益人家邦与移人风俗不少矣。”可见,古人之道对于我们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是需要我们从点点滴滴中慢慢积累、慢慢沉淀的。而且在这一过程中是需要老师躬身垂范,言传身教的。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老师的责任首先是传道,其次才是授业、解惑,故传道是传统文人安身立命的职责所在,但是作为当代文人的我们同样肩负传道重任。物欲横流的今天,纷纷扰扰、纸醉金迷,使得“内圣外王”的人格理想与现代社会充满隔阂,我们越来越需要一份精神寄托,需要一个诗文的国度,需要一个精神的王国,所以古人之圣贤道的继承和发扬是大势所趋。尤其是粗糙地活在今日的我们,更需要汲取古人优秀思想的精华,来滋润我们的灵魂、浸润我们的心田,我们完全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偶尔诗意一下自己的生活,读尽天下圣贤书,让自己获得片刻的安宁,与古圣贤心与心的交流,寻求一些轻松而隽永的东西,实实在在、踏踏实实,做到不刻意,将那些营营役役抛在脑后,以圣贤道净化自己的心灵。圣贤道的凝练、智慧、包罗万象,使得我们从本真出发,自迩以至远,自卑以升高,自在地摇曳于雅俗之间。所以,浮躁的今天,我们更需要沉淀,需要把古圣贤之道发扬光大,我们要耳濡目染、积微成著,把圣贤道化为自己的东西,守住自己的精神家园,“多瞻仰前辈”,多仰慕老师,在吸取他们的精华之后,能创作出净化人心的好的作品,能够做出有价值的学问,以其为载体,将中国文化的精华传承下去,时刻不忘一个文人的历史使命,以自己的良知为指引,不图名,不为利,不炒作,不自弃,实实在在写好作品,踏踏实实做好学问,自觉承担起推广普及中国文化的传道重任,将“为天地立心,为人生立极”的圣贤道,传承给国人,更要输出国外,让全世界都能感受到优秀文化的力量。
“登赫曦台上,衡云湘水,斯文定有攸归”,登赫曦台上,衡云湘水,自游眼底,弃智遗形,忘却自我,此刻,“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我与自然融为一体,宠辱皆忘,超越了功利世界,抵达道德境界、天地境界,灵魂无羁绊,内心无拘束,肉体无束缚,我们可以任由思想驰骋,抵达道岸,我们找到了理学的结穴之处,归属之地。记得前几天和友人一起游湘江,看到一副对联:“学宗邹鲁礼门路圣贤心,地接衡湘大泽深山龙虎气”,甚是欣喜,因为它道出了理学与中国儒家思想的相通之处,理学与中国儒家思想是一以贯之的,到了潇湘之地,尤盛。难怪乎当年乾隆皇帝在岳麓书院亲笔题下“道南正脉”。我想,这幅楹联也是非常契合岳麓书院的理学地位的,当年的朱张会讲,是何等的激烈,宋明理学是何等的兴盛,正暗合了“斯文定有攸归”。理学、文脉到底归于何处,我想答案不言而喻。我们要“极高明而道中庸”,要“学达信天”,我们努力追寻前人的脚步,瞻仰先辈的高明,实实在在做好学问,守好为学之道,努力抵达“极高明”的境界,“天”的境界;更要做好为人之道,心中有“青山”,心中有固守,要“眼中有水,心中有山”,“内不愧心,外不负俗”,不管沧海桑田、风云变幻,我们都可以“外禅内定”,内心抵达一种宁静,到达百毒不侵,百摧不折的境界。
这幅楹联,读之,深有感触,让我想起古人“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的千古风流和不朽豪情,让我想起圣贤“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的惬意和洒脱。俯仰之间,顿悟生命,从有限而到无限,从“一朝风月”而达“万古长空”。中国文化“游心”之玄妙与理学之“学达信天”遥相契合,最高境界都是要抵达“天人合一”,心与宇宙同在。俯仰之间,“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洞见宇宙万物,刹那见永恒;自得之时,明德至善,心如止水,抵达无限。于此,中国儒、释、道文化合流为一体,性理之学之溪终归儒学之大海。(湖南大学古代文学专业先秦两汉方向;湖南;长沙;4100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