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 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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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风接到高中同学聚会的通知时，心里感慨万千，不胜惶恐。做东者是当年被老师喝令坐在最后一排的路为民，现在是某局的副局，儿子在上私立小学。刘风当年是学校诗社的社长，如今在推销厂里的皮鞋，老婆在小学里教书。据说同去的还有当年的班花孔芳菲，如今是某厂的工会主席，她将携夫前往。

落座之前，众人忙着寒暄，三对夫妇，都在一座城市里忙碌，却几年没见面了。

路为民面放红光，温雅而不着痕迹地道出此次的议题：准备请大家就他的新居装修出谋划策。“大家都是有格调的人，务必要帮我出出主意。我找个外地的队伍来干，以后大家需要装修，一样可以效力……”刘风伸向凉菜的筷子停在了途中，脸上明显抽搐了一下。

至今，刘风夫妇还和他老母亲一起挤在两室一厅里。何西西几次表示想换个大点的房子，给学生开小灶补课也方便些。但是两人也就纸上谈谈兵罢了，完了何西西还得去为了25块一节的讲课费和学校里计较。

席间的另一对夫妇是孔芳菲和她丈夫。孔芳菲的丈夫是某事业单位的副处长，手里有点小权，孔芳菲在工会干得有味道，多半还得益于她丈夫时不时的关照。她就越发滋润了，人前人后一副夫唱妇随的景象。

听了路为民的话，孔芳菲嘴角牵了一下。她在时尚和丈夫的双重熏陶下不时对周围的人宣称：“我们家里从来只吃鱼的，猪肉一概不吃。我们家那口子回来就只想吃清淡的。”孔芳菲正想把鱼翻过来，丈夫制止了她，说：“吃鱼怎么能翻身呐？特别是开车的人……”然后不动声色地带出了另外一个话题：“老路啊，你买房是等着升。看我吧，可是找了个赔钱的事儿。这不，两个月前买了辆千里马，比养个小情人还烧钱。停车啊，堵车啊哪样不让人心慌。不过啊，这话又说回来了，坐在自己的方向盘前面和蹭公车，打出租相比，那真是不同啊……”

孔芳菲适时地打断她丈夫语无伦次的幸福感慨，接过话头来补充，“我说不要买车库吧，他非要买，说新车哪能风吹日晒。不过多花几万块钱，而已……”

路为民的妻子小莉在眼睛里笑了一下。小莉是看不上何西西和孔芳菲的，何西西是“柴米油盐的知识分子”，孔芳菲只会傻里傻气地追着时髦走，装小资又装不像。而她小莉，在家舒舒服服做太太，每天关注的是听讲座，练瑜珈，做美容，开派对……她接过话悠悠地说：“那是，车这个东西，更新太快，买房就心里踏实些、我和老路还琢磨着怎么在阳光露台上弄些花草，颐情养性，生活嘛就是要平和些。”

何西西用手肘拐了拐刘风，刘风正努力对付一块豆腐，豆腐颤颤巍巍地穿过整个桌子，在即将到达刘风碗里的时候，“叭嗒”一下掉在桌子上。众人侧目，席间有了短暂的沉默、何西西索性低头专注于碗里。

酒杯满了又空了，空了又满。一个个的面孔有些模糊了。

末了，路为民起身要埋单，孔芳菲的丈夫作势要抢着付，路为民摆摆手，“坐下坐下，我明天让办公室主任给报了去。”孔芳菲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丈夫的脚，抢着付账的声音嘎然而止。

路为民间刘风：“要不要送送你们？”

“不用不用，我们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