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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 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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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来便孑然一身,无亲,无友,无牵,无挂。我游荡于这座城市,沉默寡言。这并不是我不善言辞,或是不愿交际,而是无人愿听。直到有一天,我结识了一位卖报纸的好心老者,他主动把报纸以及各类书籍递给我看,还和我畅谈天下,这才得以打破我无人交流的悲惨格局。我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我们也不关心,但对于我来说,他是我至今唯一一个会想念的人,我把他称为“知己”。

我以为在我有限的生命里,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像卖报的“知己”那样愿意和我多聊上几句。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那时我正在吃一份来之不易的午饭,奇迹还是在我的意料之外发生了。

那天,我徘徊在几家小饭馆门前,期待着哪位浪费的顾客提前离开座位,从而为我赚取一份午餐。可是,那天的顾客都像是三天没有进食的野狼一样,不给我丝毫的可乘之机。我有些心灰意冷,便饿着肚子捉弄起旁边水果店门前的小狗来。那是一条正处于幼年时期的小狗,我说不出它是什么品种。就它的性格来说,与处于幼年时期的人没有什么两样,可爱,贪玩,而且丝毫不认生。它对我嘴里发出的口哨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不知道它是怎么理解的,竟追着我的脚后跟在原地转起圈来。

正在这追逐之际,我又看见几个客人从水果店隔壁的饭馆里出来了,便不再理会脚下的小狗,独自向饭馆走去。可是那小狗依旧穷追不舍,就如同追一根新鲜的骨头一样,我竟有些难以脱身了。好在这时,小狗的主人,也是水果店的老板,一把把小狗抱了去,还顺便给了我一个嫌弃的眼神,生怕我对他的小狗产生不良的影响。小狗在主人的手中挣扎了几下,便被放进了它暂时还没有能力逾越的小纸箱里。

我几步赶到饭馆门口的时候,老板娘正要准备倒掉那份客人吃剩下的米饭。除了一些辣椒和一些由于放酱油而染在米粒上的美味颜色,米饭里已经看不见其它任何菜了。老板娘看看我,我看看老板娘,那意思不言而喻。老板娘对此事表示出了无限的反感,并采取了不予理睬的策略,依然要把饭倒掉。老板娘见我毫无离开之意,便恶言道:“走开疯子,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而我也早已听惯了这种恶言相向,更甚者我也听过。对于这种只是抽象存在的恶言,即便是以某种形式强加于我身上,也是不足虑的。相对于饥饿来说,这种无关痛痒的虚拟暴力,是极其苍白无力的。

我深知,此类的老板娘是不会对我有任何同情心的,除了自己儿子,她不会对任何人有同情心。当然,我也不需要。我只要把握住一次恰当的时机就可以得到一份虽然是被人吃剩下但也绝对美味的午餐。在另外一张相邻靠外的桌子上,还有一份被客人丢弃的米饭。我想,那位客人在点那份米饭之前一定吃了不少的东西,这才导致了盘子里还留有大部分的食物。我和老板娘几乎是同时出击,但是肥胖臃肿的老板娘远不及我身手敏捷,而且她还需要一个转身的动作。我赶在老板娘之前,像一头勇猛的猎豹一样,迅速将那一盘子的米饭倒在了我从废品收购站捡来的饭盒里。以我有限的经验看来,那是一份回锅肉米饭,以前我也曾吃到过一次,只是不及这次的量大。

我放下盘子,拔腿就跑。盘子在桌子上就像一个体力消耗殆尽的旋转的硬币一样,发出“嘡啷嘡啷”的声响。我奔跑在风中,感觉自己像一匹草原上的骏马,随即传来了老板娘追出门的破口大骂声:“不要脸的疯子,别让我再看见你。”我两耳尽是风声,风穿过我杂乱肮脏的头发,穿过我还算健硕的四肢,穿过我飞奔的身体,吹散了老板娘姗姗来迟的骂声。

我拎着那份来之不易的米饭,就如同自己缴获的战利品一样。我回到住处的时候,老周也正在吃他的午饭,两个馒头和一份炒白菜,白菜在一个铁制的大杯子里装着,老周用它盛菜,也用它喝水。

老周就是我说的卖报纸的老者,我听见有人叫他老周,所以我也叫他老周。我是在从上一个住处搬到这里时遇到他的。那是三年前,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我从一个住了一年的大石桥下搬来了这里,成了老周的邻居。老周在这里卖报纸已经有四十年了,比我的年龄还要大。

那天,他看见我体弱无力地来到这里,并打开行李在此落户,便问道:“还没吃饭了吧。”他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个馒头。

我确实是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饿得我除了吃东西只想睡觉。我没顾上说话,只是接过馒头吃了起来。

“给,咸菜。”老周一边说一边又递给我一块儿腌萝卜。

我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地吃了起来,不禁感慨,世间万物,唯有这馒头与腌萝卜才是绝美搭配。

“看报纸吗?”老周问道,但眼睛没有离开他手中的那份报纸。

“看,只是偶尔才能看上当天的。”我边吃边说,顺便扫视了他的报摊。

“你以后就住这里了?”老周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报纸。

“是的,我觉得这里很适合居住。”

“那我们以后是邻居了。”

“你也住这里?”

“不,我只是在这里卖报纸。对了,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就可以看上当天的报纸了。”老周的眼睛离开报纸转向我,一边扶着老花镜一边说道。

从那天开始,我对世界的信息便不再匮乏和滞后,因为这里的报纸和杂志涵盖了一切。我也是在这里,更加深入地了解到美国的经济战略、军事战略、政治战略,以及台湾地区和大陆之间的关系利益所在。我和老周都很关心这些问题,这也是我们讨论最多的。有时,美国方面做了一些欺负人的举动,老周就会很生气,然后说道:“美国净欺负人,咱们怎么就不能干他一仗呢!”

对那些美国欺负人的行为我也很生气,但我知道美国的综合国力强于中国,我说:“那还用说,打不过人家呗!”

今天我提着午饭一回来,就感觉到老周有些不正常。老周接下来的沉默表示我的感觉是对的,以往他总是会和我说一些国际上的重大事件。我问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老周像一个挑食的孩子一样,用筷子把菜拨来拨去的。他听见了我的问话,便把盛菜的杯子放到一边说道:“我老伴儿病了,需要五千块钱的住院费,可是我去哪儿弄这五千块钱啊!”

看着我唯一的朋友深陷困境而又不能给予丝毫的帮助,让我体会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伤心。我回以沉默,独自吃起饭来,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