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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令一切意义都是小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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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可思议,《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是在机场买的。这种书只应该出现在蓬皮杜中心的书店里。我拿着书去找座位的时候,经过无数正在低头看手机的人,他们手边放着各种名牌手袋或者提箱―古驰、范思哲、香奈儿……飞机场是中国最时尚的地方,中国式的沙龙,先富起来的人群在里面争奇斗艳。无比恶俗。如果从行为艺术家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的观点来看的话:“最好生活中有九件物:一件夏天穿的衣服、一件冬天穿的衣服、一双鞋子、一个讨饭的碗、一顶蚊帐、一本祈祷书、一把雨伞、一个睡觉的垫子、一副眼镜(如果需要)。”

“阿布拉莫维奇最著名的一次行为艺术表演,是1974年的《节奏0》,她首次尝试现场互动。观众可任选包括枪、菜刀、鞭子等72种道具,对她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玛丽娜不作任何反击。直到有人用上了膛的手枪顶住了她的头部,她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次经历让我发现,一旦你把决定权交给观众,他们会杀了你。’”1997年,玛丽娜获得威尼斯双年展国际艺术家大奖。

百度上说,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行为艺术家。1946年生于南斯拉夫的首都贝尔格莱德,父母都是铁托的拥护者,从小受到对性的压抑式教育。毕业于贝尔格莱德美术学院,受的是苏派美术教育,后来在德国汉堡美院和巴黎美院进修过。

“艺术家要发展一种的视角来看待世界,艺术家应该是的。”书里的照片一再展示阿布拉莫维奇的。她的作品本来没有那么多的,但书籍强调了这个方面。我估计这是机场书店出现这本书的原因之一。

在一件作品里,阿布拉莫维奇(至少摄影师将她的拍得很大),腹部用刀子刺出一个滴着血的五角星。令人受伤的作品。

“我们在南斯拉夫的成长是不可思议的,就像你从来不曾是个小孩。”她想起铁托时代。“他们(西方世界)的新闻,很缓慢很不可靠地以口口相传的方式传到南斯拉夫。”

“静坐716小时岿然不动,接受了1500个陌生人与之对视,痛哭的、耍宝的、求婚的……玛丽娜毫无反应,直到一个人出现,颤抖、潸然泪下。他就是玛丽娜分别长达22年的男友乌雷。”

乌雷的一个作品,他试图穿上一双靴子,但鞋太小了。于是,把脚尖切掉。这种“行为艺术”无处不在,削足适履!将旧世界拆掉以适履,随处可见的故乡废墟和荒凉大厦!你只有去住!否则无家可归。这是一件勇敢的作品。乌雷真的将自己的脚切掉了。耶稣式的,行为艺术的根源?那时候殉道还不是圣经,殉道者真的以身殉道。“上帝死了”,因为他失去了身体和行动。

评论家解释道:“20世纪70年代早期,世界范围内许多艺术家已经使用身体作为媒介”,“通过展示真实的痛苦和危险来呈现对伦理道德的挑战。行为艺术是种工具,用途很多,它可以表达自传式的伤痕和社会、政治的异化。可以达到忘我的境地,强制性净化,可以脱离传统的艺术客体,这些传统的艺术客体很容易被商品化。对于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而言,行为艺术最重要的意义在于能够使她一再进入激烈的无意识状态,她的行为艺术创造出像是练习死亡一样的伤口―在这个时候,她能更感受到活着”。

眼睛的散光和近视给阿布拉莫维奇带来了独特视野,这导致世界在她眼里显得模糊,而且被拉长了。她的眼睛就像17世纪西班牙画家格列柯的那样,格列柯或许也是散光眼。我看过格列柯的原作,有一种精神性的撕裂感。蓝色火焰般的螺旋上升的形象,似乎在寻求解脱,非常痛苦,也欢乐,在解脱的途中。似乎是在从旧宗教的世界中解脱出去,那不是苦难的解脱,而是线条的解脱。

在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这里,作品的意义是次要的,无可奈何的。重要的是行为本身,而这个行为关涉的是自我的体验、自我的解脱,但在自我以外的他者看起来,这一切就像是对他者的抗议。人是无可救药的社会动物,这些行为无论如何仅仅涉及私人的体验,看上去似乎都是在抗议。抗议是与生俱来的,身体的解放引起的意义联想是最强烈的。

身体是意义的最决绝的虚无。佛教所谓的本具?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这个身是知识观念之身,大患,因为身体离开了本具,被知遮蔽起来。在晚年,玛丽娜更像是一位巫师,摆脱了知识、意义的巫师。这个巫师与云南山地通过口传习得的巫师不同,她从铁托时代的意识形态获得启示。她也回到了身体,更残忍地回到了身体,消灭意义就要回到身体,古拉格群岛上对那些肉体的严刑拷打确实消灭了意义或者更强烈地激发了意义。如果要阐释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的作品,可以说很多,意义回到了它的出发点―身体。

生命先验地就是第一义,不言自明。文明只是要一次次地照亮它,继而阐释它,阐释再阐释,拒绝阐释为了更深刻的阐释。苏珊・桑塔格只是更高明的阐释而已。她试图阐释无,她的局限是依然在意义里面阐释意义,阐释中阐释阐释。

阿布拉莫维奇直接以身体去阐释,更直接,一切语言是从身体里面出来的,不是吗?

名之曰艺术,只是在争取某种合法性吗?也许这是最起码的阐释了,如果不说“行为艺术”就只能说“她做了那些”。

另一个作品,《空间中的障碍》。乌雷和阿布拉莫维奇“赤身地跑向彼此,二人中间有一堵1.5米厚的墙,似乎只有撞倒墙二人才会相见,45分钟后,玛丽娜离开了场地,但乌雷并不知情,还在继续撞击”。

就像远古的巫师。语言直接从身体发出。那面墙意味什么?这撞击暗示着什么?男女之间的障碍?日常生活的乏味?生命被囚禁……身体令一切意义都是小资的。

意义宿命般的肤浅,因此它一直追求深刻。

“最终一切意义都将丧失强度,只有无意义才能保持其原始的强度。”(巴尔蒂斯)

这不是意义,是真的用身体去撞墙。意义在这里不再是没有肉体的空转了。

事实上,削足适履也并非仅仅是一个成语,那就是真的开着推土机朝着人们的家园推过去。削去自己的脚趾这是行动,开着推土机冲锋那是艺术?

无论如何,世界被改变了,男子乌雷的脚少了一个脚趾。这种艺术会令养尊处优等待着进入机舱的乘客们开心,他们在机舱里,外面是宇宙,鸟在飞,有一只冷得要死的鸟拼命地撞击机舱的小窗子,头破血流地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