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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的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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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对百合总是固执地偏爱。

它的美丽从不需要别人多言,正因为如此,它们很难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只能逐渐沦为别人手中相互馈赠的赞美,孤单的摆设,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弃物。它们的一生本可以只为自己静美绽放,从一而终,循环往复,不料它们努力成就的灿烂,开始倒数,颓败,消失。

曾看过一株蓝色的百合,孤单地被喂养在精美的玻璃花瓶里。她头戴金色的皇冠,微微仰着头,任海蓝色的裙轻轻飞舞。她浅浅地躺在水里,露出她纤细修长的腿,舞姿优美而轻扬,像极了《天鹅湖》中美丽善良的天鹅公主。只是她的身下却禁锢着透明的牢笼,明明是透明的,她却怎么也逃不出这寂静的蓝。

多想看看自由的蓝百合,摇摆着无羁的生命,欢快地与风和着明朗的节奏。

有没有那样一个地方,摇曳着这样的蓝百合呢?

(二)

“有的。”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听不出那个声音的色彩,只觉得那是个悦耳的女声。我继续沉醉于她的声音,执著地追随着她的引导。她告诉我那个地方有千千万万的百合,它们都很美丽,它们都会随风摇曳。

当四周都沉寂下来的时候,我睁开了眼。

千千万万的百合齐聚在我眼前,汇聚成五颜六色的花海,这是怎样壮观的景象?我无法说出口。就像许多人对普罗旺斯薰衣草的向往,我在这里看到了想象中成群的花海,但在下一秒我忽然意识到,这里没有我想要的蓝。

放眼望去,花海的四周隔着树林,而它们的间隔中分明还流淌着缓缓的泉水。我走到泉的上游,想一尝这泉水的甜美,不料却溅湿了裤角,慌忙中,竟发现了花海后乖巧的小木屋。穿过那片花海,我听见四周有蜜蜂“嗡嗡”的声响,细细一看,百合花上头果真有忙着采蜜的蜜蜂。它们跳跃着身躯,在花间探索,好不热闹。其间还能看到不少蝴蝶嬉戏的身影,或是轻伏在花朵上扇动绚丽的翅膀,饱尝鲜美的花蜜;或是两两在花上盘旋嬉戏,相互追逐。

小木屋坐落在花海东边的角落里,像美剧里的房屋一样,它的四周有低矮的阳台。踏上三四格阶梯,走到小木屋门前,敲了几下,无人回应,便大胆地推开了门。没有人,房里的摆设极其简单,一张床,一张桌。退出房间,抬头一看,竟发现海蓝海蓝的天空。

原来生活可以变得如此简单,一个人的蓝天,一个人的花海,一个人的溪流,一个人的生活。看着眼前的花海,我不由笑出了声。

(三)

天快黑时我就已经沉沉睡去,半夜,被窗外惊起的雷鸣惊醒。我没有在意,在“滴滴答答”的暴雨声和“轰轰隆隆”的雷鸣声的伴奏下,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天微亮时便起了床,走到门外,刚想伸个懒腰,便被震住了。

花海中的那些花,几乎全都枯萎了,奄奄一息。它们的花瓣散落一地,染上了稠腻的泥泞。它们没有费力地挣扎,只是沉默着,等待死亡或者轮回。

我想起了那株被束缚的蓝玫瑰,婀娜多姿,款款深情。原来她也会被摧残,扼杀,甚至死亡。她也许就那样静静地保持着她那孤寂无力的姿态,直到终老。而她高贵的蓝终会被时间抹杀,变成狰狞的枯黄。她的枝干倚在水里,伴着瓶里已经发臭的水,生出青黑的苔藓。她慢慢残忍地死亡着,直到她的蓝干枯殆尽。

我并不是一个伤秋悲月之人,从不赞同“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观点,但只要想到好似美人饱受摧残的容貌,我不禁感叹时光竟成为她美丽的终结者。

这就是生命吗?如此特立独行。因为脆弱,所以美丽;因为受到伤害,所以宁愿被抽离出明天,也不愿漠视自己的枯萎;因为热爱生命,所以热爱死亡。

在这片荒凉面前,我无能为力,只能安慰自己,这是一场为轮回庆祝的花祭。

(四)

生与死的对照是残忍的,但对于我现在的心情来说,好像有那么一点的错误。一夜之间,它们便卷土重来,恢复了昨日繁茂的模样。一切过得太快,快到我觉得它们的花开花落,只是一瞬间的事。

可是,它们全都回来了,不是吗?只是……

“只是你想回家了吧?”苍老低沉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四周没人后,充满警觉地问他:“你能让我回去吗?”他笑了笑,继续说:“那株带你来的蓝百合会带你回去的,不过你要找到她。”

声音戛然而止。我没有继续追问,急忙寻找那一株失落的蓝。不过,如同初来时那样,无论低头、抬头,只有天空是海蓝海蓝的。

花海里没有深藏着那样的蓝。我没有气馁,便想着去树林找找。不料,树林像是被设着地界一样,不管怎样,也过去不了。

我气得跺起脚来,不可否认,我想爸妈了。

天色暗了下来,我不得不放弃了对她的寻找。当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上小木屋的阶梯式,那抹枯黄的身影吸引了我。它藏在阶梯与楼台夹角里,平时很难看到它。等等,刚才在花海里,我一朵枯黄的百合也没看到。莫非,它就是那朵蓝百合?

我高兴地握紧了双手,痴痴地跟它对话,五分钟后,我才意识到那个声音没有告诉我,找到蓝百合后该怎么做。

会不会是触摸呢?我试着轻触它枯黄的花瓣。没有发生想象中的一切,周围还是老样子。

“我想回家。”我自言自语道。

注意到花枝的颤抖,我提高了音量:“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下一秒,四周的黑暗便包围了我。再下一秒,我便回到了那株蓝百合面前。她仍是浅浅地躺在那里,似乎在提醒我一切只是个梦。

(五)

可是我分明记得在那片黑暗里,有个悦耳的声音对我说:

“我们都会离开,但不会太快。”

英若留言

文章从题目到内容,表面上在写百合,实际上作者通过百合写人生。作者借一路找寻自由蓝百合的故事,意在表达:无论是精致花瓶中的百合,还是在野外自由摇曳的百合,都会有花枝枯萎的一天,只是时间不同而已。这就犹如我们的人生一样,有开始,有结束,只是过程不一样,时间不一样。所以,我们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要珍视当下。文章借花寓意,构思不俗。流畅的语言中不乏哲思,例如:“因为热爱生命,所以热爱死亡。”“我们都会离开,但不会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