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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过4分52秒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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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能有多久?答案是:至少超过4分52秒

这个情节来自《马背上的男孩》,路伯特带着他的自闭症儿子若菀来到一个陌生的草原。当儿子因自闭症发作而影响到其他游客时,一个家伙指责这样的孩子不应该来这种地方。父亲问:你认为一个这样的孩子应该被允许在这里呆多久?对方傲慢地说:既然你一定要我说出一个数字,那就是4分52秒。

作为一名旁观者,对于歇斯底里的自闭症患者的容忍度只有4分52秒,而路伯特和他的妻子克丽斯汀却陪伴了若菀整整6年,只因为他们是这个孩子的父母。在这几年里,他们忍受着若菀的随时发作:精神失常、侵扰别人、大小便不能自理……

2001年12月27日,我和怀有8个月身孕的妻子克丽丝汀正在一个朋友家喝茶。突然,她站起身来,脸色惨白,镶花木地板上,一滩浓稠的液体清晰可见。

到医院后,因为她的胎位不正,我们被紧急送到产房做剖腹产的手术。以前我一看到血就会呕吐,现在却发现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把克丽丝汀的肚子打开,从里面拉出一个蓝色的,个头大得惊人的婴儿。

我们给孩子取名为若菀,若菀是英国民间故事里经常出现的一种树的名字,这种树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只要把它的一小块木头放在口袋里,魔鬼们就不敢靠近了。

像大多数新生儿的父母一样,我们对婴儿护理一无所知。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神奇的小人儿竟然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担心晚上睡觉翻身时是不是压着他了,记挂着每10分钟检查一下他是不是还在呼吸。若菀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来后就哼唧着要吃奶,就会像一个Q版的相扑运动员一样,摇晃着扑到他妈妈的怀里大吃一顿,可爱极了。他很少哭。做父母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难,不知道其他的父母们都在抱怨什么呢?

若菀很早就学会了走路,不到一岁就已经能开口说话了,他的早慧让我们欣喜不已。我们曾一度狂妄地认为这是我们俩高智商结合的必然结果。只是有一件事让我们隐约有点儿担心,他不会叫爸爸妈妈,却能叫出《汤姆斯蒸汽火车》系列玩具中所有火车的名字。

若菀18个月大的时候,克丽丝汀开始有点儿担心。她发现若菀的语言动作能力有问题:他没有学会任何新单词,除了重复儿童节目里的几句对话之外,他的词汇量再也没有增加过。有人叫他的名字时,他也不会四处张望。他开始乱发脾气。不是其他小孩儿通常会有的那种,他发脾气的方式不同寻常: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有可能会突然发狂,甚至达到歇斯底里的地步。

2004年4月,若菀被确诊为自闭症。我当时就像被一只棒球击中了脸,感到既悲痛又愧疚。因为我觉得,是我的不良基因诅咒了这个孩子,使他这辈子只能像一个外星人那样生活。仿佛有一面厚厚的玻璃,或是一道梦境般的屏障,把我和他强行分开了。多漂亮的一个小孩子啊:深蓝色的眼睛,淡绿色的眼珠,棕色的头发微微地卷曲着,身子小小的,像运动员一样挺得笔直,脸上的表情迷人极了。

我想起小时候在伦敦见过的自闭症小孩儿。其中有个小孩儿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那个孩子叫西蒙,经常掐其他小孩的脖子,直到大人跑过来强行把他拉开。他动不动就上蹿下跳,尖声惊叫,还有一次他放火差点儿把学校给烧了……若菀会变成那样吗?

若菀的行为越来越失常。我们曾经梦想若菀长大后,能和我们一起分享生命的探险之旅,现在这个梦想被现实一下子击碎了,生活变得单调而乏味。我们在一个又一个的诊所和报告中疲于奔命。他有时会在街上突然发作,行人要么主动帮我们打救助电话,要么对我们嗤之以鼻,认为我们不应该任由孩子在公共场合撒野。无休无止的吵闹,情感上的折磨,以及那种终极的无助感,占据了我们的整个生活。

不过,我们还是找到了一个方法来对付他的坏脾气,这个药方是我们家屋后的一片树林。若菀发作的时候,只要是白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抱到树林里去,他的尖叫声立刻就能减少很多,接着他会像一个快乐的小精灵,在树林间跑来跑去。我注意到若菀对各种小虫子以及户外他能发现的所有生物都着迷不已,他似乎和动物之间有某种默契,动物对他也是如此。是动物和大自然给了他能量,这一点显而易见。

若菀快三岁了,还是不怎么爱说话。我一直在寻找能通向他的世界,进入他心灵的一条路。后来,我终于在一匹马的带领下找到了这条路,这匹马叫贝兹。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那是一次在小树林散步时,趁我一不留神,若菀跑到了邻居斯泰福家的牧场里。等我赶过去时,他已经钻过铁丝网,跑进马群中间去了。若菀开心地大笑着,一下子躺倒在地上,肚皮朝上,正对着领头的母马。那匹马叫贝兹。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害怕刺激到马,让它踢到若菀。贝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它的鼻孔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还不确定是否要对躺在地上的这个奇怪的小人儿做出什么反应。它低下头,用坚硬的铁掌去触碰若菀柔软的小肚子,距离如此之近,让人胆战心惊。接着它低下头,舔起了嘴唇。这代表着服从。

我意识到自己正在见证某个不同寻常的场景。这匹母马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它面前的这个孩子。我驯马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景象。我的儿子与马之间有心灵感应。我情不自禁地哭了。让我难过的是,我的孩子有骑马的基因,可是他却得了自闭症。我永远都不可能与我的孩子分享骑马的体验,永远不可能和他一起感受这种无尽的快乐了。

我向邻居解释了发生在他的马和我儿子之间的神秘联系。斯泰福先生是一位南方绅士,他立即把马厩的钥匙交给了我。通向若菀世界的那扇门,打开了一道小口子。

在跟贝兹相处的时间,若菀的口语有了进步。每次骑完马回家,我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若菀能多说一些,可是他一进家门,就又退回到原来的状态中去了。

克丽丝汀除了自己的日常工作外,每天晚上回到家,都要花很长时间和若菀一起做游戏,鼓励他多说话。虽然马背上的时光快乐无比,但照顾若菀,应付他突然发作的大多数时间却如地狱一般让人无法忍受。我们担心的是,一旦找不到安全出口,我们俩很可能会分道扬镳。家里有自闭症孩子的夫妻有百分之八十都是以离婚收场。

2005年圣诞节来临了,两天之后就是若菀的四岁生日。往事历历在目:自他被诊断出患有自闭症之后,我们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治疗方法:服用维德思、语言疗法、行为疗法、饮食疗法――只要是对他不造成伤害的方法我们都试过。虽然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但这些疗法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唯一的改善是在他和贝兹在一起的时候。

有没有一个比我更懂得马和治疗之间相互关系的地方呢?蒙古。六千年以前,马在那里首次被驯养。如果我们把若菀带到那儿去呢?如果若菀的自闭症并没有关闭我们的生活之门,而是打开了一条通往未知与喜悦的终极探险之旅呢?如果一切皆有可能呢?

这么做对若菀到底有没有用呢?恐惧再一次袭上了我的心头。要是他不喜欢怎么办?要是他生病,或是骑马受伤了,不得不送回家治疗?我能指望若菀得到康复吗?是康复还是治愈?这是有区别的。很久以前我已经放弃了若菀能被治愈的希望,我已经不再指望他的自闭症能完全治好――这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了,但是我确实希望他能有所好转。

2007年,我们一家人在蒙古待了有1个多月,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经历:如碰到其他的医师,并在一座神山上接受了长达一天的治疗。旅途十分艰巨,时常混乱不堪,内容千奇百怪。但是蒙古之旅在我看来给若菀带来了真正的恢复。他第一次交到了朋友,那是一个6岁的男孩儿,名叫Tomoo。他还学会了使用句子说话。回到家时,他终于完成了厕所训练,并且不再乱发脾气――而原先他每天要发脾气十几次。“这真让人惊讶。我们回到家时携着一名完全不同的孩子。”(摘自《马背上的孩子》江苏文艺出版社)